等到賈張氏強忍著劇痛一瘸一拐的蹭到門外,宴席已然散去,和上次一模一樣,沒有一個人等她。


    甚至說沒有一個人在乎這個請客的主家的情況,隻顧著自己連吃帶拿,拿的比其他人少了還覺得吃虧了呢。


    賈張氏要是在席麵上他們還不敢這麽明目張膽,現在她人不知道去哪了,剛好沒有主家看著,直接連鍋帶碗的全部打包帶走。


    席麵上的菜被蠶食一空,摟到自己家裏夠吃好幾頓了。


    這些鍋碗瓢盆的東西,如果賈張氏不問他們要,那自然就成他們的東西。


    如果挨家挨戶的討要,大家也會還迴去,就說當時裝剩菜剩飯的時候沒有東西,暫時借用了一下,你來的正好,剛準備還呐。


    雖然臉上不太好看,可萬一賈張氏不要,自己家裏豈不是又能多添點物件。


    算計存在於每個地方,不精打細算根本活不下去,隻不過沒有人像閻埠貴那麽誇張而已。


    自家人都算計的人有很多,但不會一筆一筆記錄的那麽精細,讓兒女們一分不少償還的那種。


    “老閻,你跟著我算怎麽迴事。”


    在賈張氏失魂落魄癱瘓在地嚎啕大哭心如死灰的時候,周雲就已經準備離席了。


    熱鬧已經看完,剩下的也沒啥意思,他總不可能真的吃桌子上的這些飯菜吧,手藝太一般。


    本來還想和廚子打聲招唿,畢竟南易這個名字很難不讓人聯想到梁拉娣和丁秋楠。


    但對方不知道有什麽急事,最後一道羊肉湯還在鍋裏就急匆匆的走了。


    既然如此,周雲也準備撤了,和家裏的搖椅都有感情了,與其在這露天的地方風吹日曬,還不如迴家搖搖晃搖。


    然後就被閻埠貴攔下來了,這老小子也是可以,放著一大桌子菜不趕緊吃,還有功夫攔著周雲說話。


    然後他掃了一眼,好家夥,閻埠貴的媳婦和兒子那是眼到手到,把所有的菜都摟到了自己麵前。


    拿了個像是洗臉的大盆,一股腦的全部倒了進去,他媳婦兒順勢端著就跑迴了家。


    剩下的人再把桌子上的饅頭拿著,將碗上剩餘的那些湯汁油漬全部擦幹淨,就著饅頭美滋滋的吃著,一滴都不給別人剩。


    也就是周雲不計較,對方才這麽肆無忌憚。


    其他桌子上的人也是有樣學樣,他們沒有準備那麽大的盆,直接端著碗就溜了,場麵一度開始混亂。


    始作俑者的閻埠貴卻舔著個笑臉在周雲麵前欲言又止。


    對此周雲也懶得廢話,不說話那就別說了,一把將其扒拉開,向著後院走去。


    “欸欸欸,別走啊,我有事跟你商量。”


    閻埠貴一個踉蹌,差點摔倒在地,還沒有穩住身形,就連忙出聲。


    “你有話就快點說,別在這磨磨唧唧的。”


    “還是上次那件事兒,能不能安排一下讓我那兩個兔崽子進軋鋼廠。”


    “繼續。”


    “繼續什麽,隻有這一件事兒。”


    周雲瞥了一眼對方,甚至都懶得用正眼瞧,他不管對方是真傻還是假傻,再次一把將其扒拉開,徑直離去。


    閻解放在旁邊急的都要冒煙了,卻插不上一句話。


    他真的要被自己這個爹蠢哭了,眼睜睜的看著周雲離開,甚至能感受到工作離自己也越來越遠。


    滿心憤怒的看著閻埠貴,這人是自己的親爹嗎,還是真的在裝傻,周雲已經暗示的那麽明顯了。


    你已經把要求人的事情說了,接下來肯定是要說好處啊,要不然人家憑什麽幫你。


    “爹,剛才周雲讓你繼續往下說你怎麽不說了。”


    “說什麽,誰知道一個工作多少錢,他們有關係的肯定會便宜不少,我不能主動開價。


    萬一要是給多了豈不是賠了,還是得讓他開口,咱們也能搞搞價。”


    “你可真是我親爹,這個時候都想著算計。”


    希望有多大失望就有多大,所幸自己也沒有抱太大的希望,隻是有些不甘心。


    碰到這麽個好爹,摳門到了這種地步,在親兒子的前途上也要算計。


    知不知道咱們是求人的一方,地位本來就不對等,這也敢算計,他甚至無語的有些想笑。


    以前的衣食住行也就算了,摳門就摳門吧,算計就算計吧,現在這可是人生大事,可謂是前途的分水嶺,還要耍這種小心眼。


    這是一個當爹的能幹出來的事兒嗎,五百塊錢一個工作已經非常非常劃算了,一個月二十,一年二百多,隻需要幾年就能把錢賺迴來。


    以後大半輩子都是血賺呀,為什麽就看著眼前的一點點利益,死守著那些家底呢。


    怔怔的看著自己的親爹,那幅刻薄摳門的形象已經深入骨髓。


    噢,明白了,因為這五百塊錢是爹掏給兒子的,以後兒子賺的錢也是兒子的。


    這對於閻埠貴來說是很虧的,當爹的一次性拿出這麽多自然是舍不得了。


    別人的父母是怎樣的閻解放不知道,但他的父母就長這個樣子了。


    “嗬嗬,爹,我想最後再問一次您,可不可以借我五百元,我寫欠條,利息照給。”


    閻解放忽然之間就平靜了下來,似乎已經下了某種決定。


    父慈子孝,兄友弟恭,父不慈,子憑什麽要孝。


    “解放呀,不是我不借給你,咱家裏也沒有那麽多,我的意思是…”


    閻埠貴下意識的拒絕,像他這種一分兩分都舍不得往外拿的人,一次性拿出大幾百還不是要了他的命。


    他能不知道五百塊錢買一個工作已經是十分劃算了嗎。


    但他就是這種本性,路過的馬桶都要嚐嚐鹹淡的人物,一次性拿這麽多錢,還不是給自己花,而且給兒子的,對於他來說自然是極大的挑戰。


    一個人再怎麽自私自利,如果是給自己享受,一時衝動還真會花這麽多錢。


    但閻埠貴是什麽人,孩子從出生到成年的花銷一筆一筆的記得清楚,就是為了讓他們以後還的時候賬目明白。


    對於這種人來說,兒子也是外人,給自己花錢咬咬牙可以,給外人花錢就得掂量了。


    但今天的情況好像有點不太一樣,閻解放的表情十分不對,也讓閻埠貴這個當爹的莫名其妙有些心虛,委婉拒絕的話怎麽也說不出口。


    “您是說咱家沒那麽多錢?這話您你自己信嗎。”


    “你都知道些什麽。”


    “您也不用試探,我就一句話,借還是不借。”


    閻解放越是平靜,閻埠貴心裏就越慌,他感覺自己這個兒子好像越來越遠了,但聽到借錢,那算計摳門的本性再次占據了上風。


    “錢可以借,但咱們算明賬,這利息可不能少,我這裏的利息比外邊的能多一些,借你五百,還的話就是還…”


    “迴家,直接寫借條,不止這次的利息,從我出生到現在這個賬您都算一遍。”


    閻解放直接打斷了他爹的話,他現在不想扯皮,錢到手後麵的事兒都好處理。


    “你這是什麽意思,想跟我分家?”


    明明是自己做的不好,可閻埠貴就是莫名的有些惱火,也不知道原因來自於哪。


    “我隻是想早點還錢,無債一身輕,您把錢借了我,以後我也有了工作,首先要做的就是把欠您的都還了,也符合您的心意不是。”


    “話是這樣說,但,但,算了,那你記得,早點還啊。”


    看著麵無表情的孩子,雖然感覺哪裏不對,但是利益壓製了腦子。


    他甚至在想這次借了五百,連本帶利的如果還迴來還能賺不少呢。


    “您放心吧,我肯定會早早的,迫不及待的全部還完的。”


    “那行,咱們現在迴家寫欠條,我把錢拿給你,你趕緊的把工作落實了,才有能力還我錢。”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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