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們帶來的銀錢不多,秀禾姑姑不敢亂花。為了養活我,她每天都要不停繡衣服,被麵什麽的,甚至在很冷的天氣還要出去攬活計。


    剛迴到盛京的時候,我偶爾還會出去找同族的姐妹玩耍。


    等過了新年後,那些小姐妹們都不跟我玩了,看到我就像見了鬼一樣,躲得遠遠的。


    被父親拋棄我都沒有這麽傷心過。我變得十分自卑,不敢再出門,天天守在老宅裏。


    秀禾姑姑自然也發覺了,她什麽也沒說。隻是開始盡量減少外出。不過。她也不可能每天都在家陪著我。


    每當秀禾姑姑不在家的時候,我就會感到特別的孤獨。


    隻要她出門我就會趴在窗台上,一邊等著她迴來,一邊看著不遠的一棵大樹。


    那棵樹上有一個鳥窩。鳥窩裏有幾隻小鳥。鳥媽媽一會飛出去覓食,一會兒又飛迴來喂東西給小鳥吃。


    我每天可以趴在這裏看上一兩個時辰,因為這是我每天唯一的樂趣。


    有一天秀禾姑姑又出去送繡活了。我習慣性的趴在窗台上,想看看鳥媽媽在幹什麽。卻意外的看到同族的兩個七八歲的哥哥正用石頭打樹上的鳥窩。


    我急了,忙叫他們停手,哪知他們看到我急,反而更嘚瑟了,不停的向上麵扔石子。


    可是鳥窩太高了,無論他們怎麽努力都夠不到。


    我終於放心了,像看猴把戲一樣看他們表演。


    看到我幸災樂禍的樣子,有個哥哥惱了,扔了手裏的石頭就往樹上爬。


    我的心又懸起來了。我緊張的看著他越爬越高。終於,他可以夠到鳥窩了。


    他把手伸進鳥窩,鳥窩裏的小鳥驚慌逃竄,一隻小鳥慌不擇路從鳥窩裏掉了出去。還有一隻小鳥被他抓住了,在他手裏拚命掙紮。我又氣又心疼,眼淚都流出來了。哭喊著叫他放了小鳥。


    他得意的舉起小鳥朝我不停的晃動。那個時候我真的恨不得他從樹上掉下來摔個狗吃屎。


    哪曾想我剛有這個想法的時候,他真的一隻腳沒踩穩,頭朝下從樹上倒栽了下來。


    我看到他的頭先著地,鮮血很快從他口鼻裏流了出來,抽搐了幾下就一動不動了。我嚇得心都跳到了嗓子眼。閉上眼睛不敢再看他。


    另一個哥哥知道闖了禍,哆哆嗦嗦的從樹上滑下來,跑著去找大人了。


    我縮在角落裏渾身瑟瑟發抖。


    沒過多久,就聽外麵有人哭喊道:景兒啊!我的孩子!”


    我又偷偷趴到了窗台上,便看到同族的幾位叔伯和嬸娘急匆匆地趕來了。


    其中一位嬸娘看到地上的那個哥哥,立刻撲上去抱住那個已經毫無生氣的身軀,哭得死去活來。


    後麵又來了一個陌生的伯伯。我猜他應該是附近的大夫。他伏在那哥哥胸口聽了一會,又掀開他的眼瞼看了看。


    所有人都神情緊張的看著他。


    終於,那個伯伯還是沉痛的搖了搖頭。


    那個嬸娘立刻又嚎啕大哭起來,哭得撕心裂肺。那哭聲像是一把刀在我的心裏割來割去。讓我也痛不欲生。


    眼睜睜看著那個鮮活的生命就這樣在我麵前瞬間消逝,而且死得那麽慘,我害怕極了。我不敢閉眼,因為一閉眼就看到那個哥哥七竅流血的樣子。


    整整一天,我都蜷縮在一個陰暗的角落裏,默默的哭泣,無法抑製內心的恐懼與哀傷。


    當夜幕降臨時,秀禾終於迴到家中,看到我滿臉驚恐無措的樣子忙把我抱在懷裏。


    她還來不及詢問。同族的幾位叔伯就手持粗壯的麻繩,氣勢洶洶地闖進了我們的祖屋。


    其中一位年長些的伯伯用手指著我,惡狠狠地說道:“就是她!這個該死的災星,一定是她害死了我的景兒!”


    話音剛落,其他幾位叔伯便如餓虎撲食般向我衝過來,根本不給我任何解釋的機會,便將我五花大綁起來。。


    我害怕極了,嚇得渾身發抖。哭著顫聲道:“不是我,不是我,是哥哥自己摔下來的。”


    秀禾忙撲上來把我護在身後。哀求道:“各位爺,求求你們,不要嚇著孩子。她還小。你們就放過她吧!”


    叔伯一把推開秀禾,秀禾沒有站穩,頭重重的砸在牆角上。可能眉骨破裂了,鮮豔刺目的鮮血瞬間流了下來,染紅了半邊臉。


    我急了,一頭就撞向一個叔伯的肚子。也不知道哪來的力氣,居然把他撞得一屁股坐在地上。


    叔伯火了,狼狽的爬起來像拎雞仔一樣把我提起來。一直提到了祠堂裏。然後把我往地上一扔。“哢嚓”一聲,祠堂的門被鎖上了。


    祠堂裏陰森森的,除了香案後擺著的幾十個祖宗牌位什麽也沒有。窗台很高,我踮起腳都夠不到。我隻得放棄逃跑的念頭。


    天慢慢黑了,祠堂裏安靜得可怕。


    我的雙手被繩索捆綁著,十分難受。我又冷又餓縮在角落裏瑟瑟發抖。


    我一邊希望秀禾姑姑能來救我,一邊又擔心秀禾姑姑已經被他們打死了。我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終於累了,迷迷糊糊的好像睡著了,我做了一個十分真實的夢。


    在夢裏有個可愛的白色九尾狐狸在對著我搖尾巴。九條柔軟的尾巴擺動著,閃著銀光,十分漂亮。


    我跑過去,大著膽子去撫摸它的頭頂。毛茸茸的摸起來很舒服。


    九尾狐狸似乎也很享受,閉上眼睛在我身上蹭來蹭去。


    “別怕,我會保護你的!”九尾狐開口道。


    我詫異的看著它,它居然會說話。但是它的話有一股魔力,我毫不懷疑的就相信了。


    於是,我把它抱在懷裏。它的身體暖暖的。我也不覺得冷了。小狐狸不停的安慰我,漸漸的我沒那麽害怕了,然後就很安心的沉沉睡去。


    第二天早上,隨著“哢嚓”開鎖聲,祠堂門吱嘎吱嘎的被打開了。


    我迷迷糊糊的睜開眼睛,看到陽光從大門處射進來,折射出五彩的光暈。有十幾道身影沐浴著陽光從門口走進了祠堂。


    是我的那些叔伯。


    其中還有一個七八十歲的老人家,或許更老。隻見他鶴發雞皮,臉上的皺紋很多,拄著拐杖的手上都是黑色的老年斑。他雖然看起來老態龍鍾,但精神矍鑠,神色十分威嚴,我記得他,他是我們這個家族的族長。


    老族長走在最前麵。他低頭看了一眼縮在牆角的我,目光有些複雜,有些憐惜,也有些狠厲。這讓我想起離家時父親的眼神。


    但他什麽也沒說,帶著十幾個叔伯給祖宗牌位點了蠟燭,上了香,接著又帶著他們一起跪在牌位前道:“列祖列宗在上,今有烏雅第八代子女烏雅瑪琭被邪祟附體從而禍害族人……”


    說到這裏,祠堂裏忽然變得特別陰冷起來。一陣陰風襲來,案台上的蠟燭開始搖擺不定。


    老族長驚恐的看了一眼祖宗牌位,頓了頓繼續道:”,特向祖宗稟告,為了保護我烏雅氏的後世繁衍,我等決定將烏雅瑪琭焚燒……”


    話音未落,陰風唿嘯,變成一道道旋風。祠堂裏的門窗開始乒乒乓乓響個不停。香案上的蠟燭全部熄滅,香爐裏的香也都從中斷裂。


    更恐怖的是,祖宗的牌位劈裏啪啦一個個的從桌台上掉下來。


    如此詭異的現象嚇得老族長和十幾位叔伯魂飛魄散。一起對著祖宗牌位不停的磕頭,請求祖宗原諒。


    風終於停了,祠堂裏一片狼藉。老族長麵色凝重走到我麵前。十幾個叔伯也驚慌失措的看著我。


    老族長親自解開了我的繩索道:“這孩子來曆不凡,以後老夫親自教養。誰也不許再提邪祟二字。”


    說完,他慈祥的看著我道:“好孩子,別怕!跟祖爺爺走。”拉起我的小手就向祠堂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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