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挺孝順。”我隨意環顧一下說。


    “是個好孩子,就是家庭不好,把他耽誤了。”楊梅說。


    “你應該比他大不了幾歲吧?”


    “大四歲,以前他爸活著時他叫我媽媽,我都不好意思答應,所以去年過年他迴來,我讓他以後直接叫我名字就行了,他倒不好意思了,不過最後他還是叫了我的名字。”


    “在家不好找,可以讓他在上班的地方談個外地的女孩。”


    “我也是這樣跟他說的,他說談女朋友要花很多錢,能不能談成還不一定,不如把這個錢省下來給家裏用,後來他又說他這輩子不想找對象了,能幫我一起帶大他的兩個弟弟就知足了。”


    “心眼這麽好的男孩,真是可惜了。”


    “誰說不是呢?我不止一次的想過,如果我和他沒有這層關係就好了。”


    “天意弄人。”我幫她把手機號從舊手機裏麵取出來安裝到新手機裏麵繼續說:“我見到王剛強了,一個星期前,他帶著他媳婦去店裏購買手機。”


    “他家就在我家前麵,中間隔了有四五家,他有個養雞場,這些年一直在養肉雞。”


    “那他的家境還算不錯。”


    “也沒賺多少錢,聽說前年他的養雞場鬧瘟了,死了幾千隻,賠了好多錢,去年和今年行情又不怎麽好。這幾年沒賺到錢,王剛強心裏很急,前段時間他們兩口子還因此鬧了次離婚。他們倆鬧離婚也不是單純因為賺錢的事,王剛強的家裏隻有他這一個男人,所以他父母盼著他媳婦能給家裏添個男孩,可是這些年他媳婦卻一連給他生了三個女兒。他們倆吵架鬧離婚的時候還把我牽扯進來了,王剛強讓他媳婦和我比比,誇我一連生出了兩個兒子,他媳婦說他覺得我好,那就離婚讓他把我娶迴家,然後他果真跑到了我家,問我願不願再給他一次機會,你姐我也是有脾氣的人,當年他不念舊情拋棄我,我恨他還來不及呢,他既然對我無情,那就別怪我無義,我對他破口大罵了一頓,並且告訴他就算天底下就剩他一個男人我也不會嫁給他,他被我罵的灰溜溜的走了。唉!命運總是陰差陽錯,我整天因為兒子太多犯愁,他家卻因為沒有兒子犯愁。”


    臨近中午我要開車返迴店裏,楊梅生氣的說如果我不在她家吃午飯,這輩子就不要再叫她表姐了,我隻好留了下來。我們兩個一起炒了幾道小菜,楊梅獨自喝了點酒,如果不是開著車,我指定會和她一起大醉一場。臨走之前,趁楊梅去廁所的功夫,我在屋內的桌子上放了三千塊錢,然後我出門開車走掉了,我把轎車剛開出王廟村,收到了楊梅給我發來的一條感激不盡的信息。


    一個下午,接近四五點鍾時,章文理說平水鎮有個黃莊,問我知不知道在哪?黃莊我再熟悉不過了,那是李香雲嫁過去的村莊,她出嫁時,我還當了伴娘。想起當伴娘這事,我就一肚子氣,當時為了活躍婚禮的氛圍,幾個伴郎非要玩一個吃蘋果的遊戲,四個伴郎和四個伴娘自由組合成四對,結果四個伴郎其中有三個爭先恐後的都要和我組成一對,其實我在內心已經決定選擇和留著寸頭的伴郎組成一對了,聽在場的唿喚中我得知他叫黃宇,他不僅五官端正,而且站姿筆直,看上去大有玉樹臨風的感覺。如果不是當時已經有卜順這個男朋友,我真想讓李香雲打聽一下黃宇,然後把他介紹給我。


    伴娘伴郎自由配對的事情,我沒能如願,因為有三個伴郎站到我身後的這種情況,惹得另外三個伴娘很沒有臉麵,她們向我投來羨慕嫉妒恨目光的同時,又有撂攤子走人的架勢。為了化解現場的尷尬場麵,李香雲想出了一個抓鬮的方法,最後和我組合在一起的竟然是一個呆頭呆腦的男子,他自我介紹說他的名字叫黃輝,正是因為他的呆頭呆腦,所以選擇伴娘配對時他誰也沒選,而是選擇了站立不動,我滿心的不情願,可這又是最公平合理的方法。其他三個伴娘倒是都滿心歡喜,如果我在那個時候執意不肯的話,相當於砸了李香雲婚禮的場子,因此我帶著低沉的情緒參加了接下來的遊戲。


    伴郎伴娘吃蘋果的遊戲規則是,有一個旁觀者用繩子吊著一個蘋果,如果伴郎伴娘在不用手的情況下能同時用嘴咬下一口蘋果,就算過關;如果伴郎伴娘不能完成任務,就要接受懲罰,懲罰的內容是伴郎伴娘當著眾人的麵互相親一下,如果伴郎伴娘接吻的話那再好不過了。這個遊戲得到了所有伴郎的積極響應,其他三個伴娘也沒有反對,旁邊其他鬧婚的人群更是拍手叫好。本來蘋果又滑又圓,能把吊著的蘋果固定住已經實屬難得了,可是那個吊蘋果的人在伴娘和伴郎即將張口去咬蘋果時,總會一下子把蘋果給提溜上去,造成的結果自然是伴娘和伴郎挑戰失敗。我和黃輝排在了最後,其他三對的挑戰都失敗了,我知道我和黃輝最終也會和他們一樣以失敗告終,果然不出我所料,在蘋果被提溜上去的那一刻,我和黃輝的嘴唇差點貼在了一起。


    我氣憤不已地坐在了李香雲的旁邊,不願接受懲罰,其他人哪裏能就此罷休,都起哄讓黃輝來親我一下。然後有一個叫黃恆的伴郎推搡著黃輝靠近我,黃輝膽怯的不敢上前,另外一個叫黃益的伴郎心急火燎地說:“這麽美的差事,你不去我可替你去了。”黃恆和黃宇不願意了,你爭我搶的都想替黃輝完成這個差事,最終的結果是除了黃輝沒有上前,另外三個伴郎一哄而上,絡繹不絕地在我臉上留下了一個吻。不知道是誰還把手按在了我胸前的位置,最可氣的是不知道是誰用手掀開了我的裙子,我惱羞成怒地謾罵起來,他們才沒有更過分的舉動。


    後來我和卜順戀愛期間鬧分手時,我還惦記過黃宇,可惜那時他已經結婚了,而和他結婚的女人正是當時和她組成一對的伴娘秋爽,婚後他們生育了一兒一女。秋爽和我同村,年齡和我一樣大,也算是個嬌豔欲滴的女人,她經常在人前拿自己和李香果對比,但也經常被人嘲笑說她是東施效顰。盡管我和秋爽曾經同班讀過幾年小學,但我們幾乎沒有講過話,因為她是個心眼特別多的女人,我不大喜歡和精於算計的人打交道,那樣會讓我感覺很累。不過聽說秋爽和黃宇的生活過的並不是太順利,前兩年由於他們使用電器不當,家裏的插板漏電著了火,結果造成了嚴重的損失,這讓本來就沒有多少家底的他們更是如同火上澆油,如果不是秋爽從娘家借來兩萬塊錢,他們的日常開支都成了問題,因為他們倆自從結婚以後從來沒有做過任何工作,完全靠結婚時黃宇家拿的彩禮錢來度日,幾年下來,彩禮錢也花了個精光,看來精於算計的秋爽把算計用錯了地方。


    家裏失火之後,黃宇跟著村裏人外出務工了,而秋爽則到了李誠的鞋服店上了班,去年年關黃宇迴家來,兩人還吵了一架,吵架的原因是黃宇外出一年隻拿迴家一萬塊錢,這讓秋爽特別氣憤,然後她開始拿黃宇和她的老板李誠做了對比,俗話說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李誠的鞋服店哪怕最淡的季節一個月也能淨賺一萬塊錢,旺季的情況下一個月淨賺四五萬是很正常的事。這一對比黃宇惱火了,他一氣之下拿起行李走出了家門,年都沒在家過成。黃宇離家之後不久,秋爽的工作迎來了利好,李誠把鞋子區交給了秋爽來管理。


    “我知道黃莊,怎麽啦?”我問章文理。


    “有個客戶下了訂單,我看地址是平水鎮黃莊,我想讓你送過去。”他說:“本來我想親自送過去的,可是有兩個下訂單的客戶,地址和平水鎮相反,來迴折騰的話,恐怕影響了時效。”


    “可以。”


    “手機我已經包好了,你現在就去吧,你送完剛好直接迴家了,我送完這兩個立馬去秋菊莊。”說完,他把包好的手機遞給了我,同時不忘叮囑我路上開車當心點。


    我來到黃莊,首先撥打了客戶的電話,接電話的是一個男人,我按照他說的具體位置敲門走進了他的家裏。走進客戶家裏後,我總覺得出現在我麵前的男子有點眼熟,好像在哪裏見過。我想了一會,終於想了起來,前段時間我去探望外婆,我舅媽給我看了一個男人的照片,說是給我介紹的對象,長得和他特別相似,有可能是同一個人。


    按照章文理規定的送貨流程,我要當著客戶的麵打開手機,然後讓客戶當著我的麵試用,直到沒有任何問題,客戶點擊確認收到貨,再來個十分滿意度的評價,最後我再給客戶拍一張人機合影,這一項任務才算真正完成。在試用手機之前,他先打了一個電話,過了一會院子裏進來一個女人,我定睛一看居然是黃靜美,還好我一直帶著口罩,如果被她認出來,難免有些尷尬,為了以防萬一,我又特意把嗓音變細了一些。李香雲曾經告訴過我,黃靜美的娘家就在黃莊,可是她和這個購買手機的男子又是哪種關係呢?我不得而知。


    從黃靜美和那男子的交談中,我得知了這部手機是買來送給她當生日禮物的,我故意誇讚說:“你老公真愛你,這部手機是最新款,要五千多塊錢呢。”黃靜美沒有迴應我的話,隻是看著手機微笑了一下。


    隻剩下最後一個人機合影的流程時,我建議黃靜美和那男子一起拿著手機拍一張合影,黃靜美問我拍的合影會不會泄露出去?我說我們手機店會尊重客戶的意願,如果客戶不介意,章文理會把客戶和手機的合影上傳到他創建的公眾號上,但不是無償的上傳,會有禮品贈送;如果客戶介意的話,就隻當一個存證保留。黃靜美說他們不想要禮品,並且讓我保證千萬不能把他們的合影泄露出去,要不然他們會追究我們手機店的法律責任,我言辭鑿鑿地請他們放心,一定會替他們保密。


    即將走出黃莊的時候,一輛白色轎車迎麵走來停在了我麵前,車上下來一個男子給我打起了招唿,好幾年過去了,我對這個留著中分發型的伴郎黃益依然記憶猶新,因為當時就數他鬧的最歡騰。他以為我來黃莊是找李香雲,於是說了幾句關於李香雲的事情,我如實說了我來黃莊的真正目的。他說正巧他也想買一部手機,又問我怎麽購買,他想讓我明天就給他送過來,我一步步教他下了一個訂單。


    再去黃莊給黃益送手機時,我讓章文理開車去了,當他問我原因時,我說:“你希望我和其他男人打交道嗎?”


    “不希望。”章文理迴答。


    “那不就得了嗎?”


    從黃莊出來我拐到了平水鎮,到超市裏購買了幾件禮品,今天是葉青生孩子滿月的時間,我要去看望一下。


    葉青生育孩子那天還是我和章文理一起開車把她送到了平水鎮衛生院,就在葉青臨產的頭一天傳來了秋老黑出事的噩耗,那天我才知道秋老黑在外麵居然在做違法犯罪的勾當——販毒,由於販毒次數過多重量過大,秋老黑是難逃死刑了。


    葉青在這裏除了認識她自家的秋老黑和秋芊,就隻有我了,秋芊才有十八歲沒什麽生活經驗,所以她有什麽需要幫忙的第一時間想到了我,生育孩子這種大事我當然沒有怠慢,盡管章文理在意猶未盡的和我親熱著,我還是不假思索的把他推了起來。幫葉青接生的正是幫我接生過的劉勝林,慶幸的是最終母子平安,秋老黑這輩子遇到葉青算他沒白活,在他人生的黑暗時刻能有一個兒子,這應該是他上輩子在哪座菩薩廟燒了高香了,如果秋老黑在家,他肯定會在村裏擺下幾十桌酒席來慶祝他老來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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