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過了幾天,卜順再次返迴了家裏,而且帶來了一位和我年齡相仿的女人,她叫黃靜影,身材高挑,樣貌清秀,她娘家在黃莊,帶著一個三歲的女兒,黃靜影的前夫是卜順之前結交的酒肉朋友任棍,前年任棍因為屢次偷盜搶劫被捕判了刑,從李香雲的口中我得知黃靜影竟然是黃靜美的堂妹。卜順才走這麽幾天就把黃靜影帶迴了家裏,想必他們的關係不是一天兩天了,真是出乎我的意料,卜順背著我還有這種事,這些年真是小瞧他了。說到底還是我太自傲了,總以為有我這樣的女人,他應該知足了,不可能招惹其他女人,是我失算了,吃一塹長一智,這次教訓讓我看到了不一樣的人性。


    晚上我把床鋪收拾好以後,把然然放到被窩裏,然後我拿出了一張麵膜。每天晚上九點是我敷麵膜的時間,這個良好的保養習慣,從結婚到如今的離婚我幾乎沒有間斷過。我記得在卜順家因為敷麵膜的事,還和卜婷吵過一次架。


    有一天,卜婷帶著她的兒子宋富春來我家住幾天,那天我一大早就和李香雲一塊到縣城逛街買衣服、做美甲,我們離開縣城的時候已經接近傍晚。我迴到家沒有立即把買的衣服放到臥室,而是先放在客廳的沙發上,然後從高夢蘭手裏接過然然,因為高夢蘭要準備做晚餐了。


    等我吃過晚餐,洗漱完畢,我才一手抱著然然一手掂著新買的衣服走進臥室。我踏進臥室的一刹那,地麵上的一片狼藉讓我胸中燃起了團團怒火,我的麵膜被撕破之後扔的滿地都是。這樣頑劣的事,方方從來沒有做過,大人誰也不會閑著沒事搞這個破壞,這個家裏唯一可能做出這件事的隻有宋富春。我了解這個孩子,性格一直比較乖戾,聽卜婷說,他在家經常沒大沒小的唿喊他爺爺的外號,並且總是對他奶奶出言不遜,他來到卜順家和方方打架更是家常便飯,方方每次都被他打的哭著跑到我麵前告狀,可是小孩子打架,我又不好單單埋怨哪一個,隻能哄好方方,讓方方遠離宋富春。


    發生這樣破壞的事,我又不好直接跑到宋富春麵前謾罵,畢竟他還隻是個孩子,我又是他的舅媽,如果我過去訓斥一頓,卜婷指定會怨我太小氣,跟一個孩子較勁。如果不吵幾句,我心裏就會憋著一股火,關鍵是我那晚沒有麵膜可敷了,本來我逛了一天街,臉被風吹去了很多水分,總感覺臉皮幹澀,哪怕給我留一片,讓我把那個晚上對付過去,第二天我可以再去縣城購買,這下可好,一片不留。我越想越氣,越氣越急,於是我走到樓下,不管三七二十一把氣撒在了方方身上,我擰著方方的耳朵埋怨他為什麽破壞我的麵膜,方方委屈的哭著說不是他破壞的,並且供出了罪魁禍首是宋富春。然後我就想順勢吵幾句宋富春,可是被卜婷攔住了,卜婷說:“不就是幾片麵膜嗎?至於那麽大火氣嗎?看把孩子嚇的。”


    “你說的輕鬆,那是幾片嗎?那是我前幾天剛買的三十片,才用了四片。”我說


    “我家裏多的是,我都懶得用,改天給你帶過來幾十片。”


    “改天帶,我今天拿啥敷?”


    “少敷一天能有多大影響?能破相還是能死人?”


    “你說話咋這麽難聽?”


    “我說話就這樣,愛聽不聽!”


    “你就慣著你的兒子吧!早晚被你慣出個好歹。”


    “我願意慣,你管的著嗎?再說了,慣出個好歹,和你有啥關係?鹹吃蘿卜淡操心。”


    “上梁不正下梁歪。”


    “你說誰上梁不正下梁歪?”


    “說誰誰心裏明白。”說完,我徑自上樓返迴了臥室,我不想再和卜婷爭執不休,這樣下去,隻會給自己惹一肚子火氣。


    結果卜婷卻不依不饒的跟著我上了樓,看樣子她是一定要和我爭個高低了,她的嘴裏一直重複著一句話“你說誰上梁不正下梁歪了,你今天不說清楚不能算完。”


    “說我自己行了吧!”為了不和卜婷一直糾纏不清,我隻有自毀形象了。


    “說你自己也不行。”


    “你這人真不講理,我說我自己都不行。”


    “當然不行,你是上梁,下梁就是我大侄子大侄女,你說你自己就相當於說他們倆了。”


    “那你想怎麽著?”


    “要說就說你家那邊,不要牽扯我們這邊。”


    “你真是無理取鬧。”卜婷的話惹怒了我,拌幾句嘴居然扯到了我娘家,我衝她吼了起來,“得寸進尺,這裏是我家,不想待就趕緊滾。”我的大吼起到了我想要的結果,卜婷悻悻然下了樓。


    現在隻剩最後一張麵膜了,看來明天必須要補買了,我挨個看了看好幾種化妝品都快見底了,不僅這些東西,家裏做飯用的油鹽醬醋米包括煤氣,都是用錢的地方,手機話費昨天就已經發來了催繳信息。


    一張麵膜是三塊錢,一次至少要買十片以上吧;油鹽醬醋米之類的生活用品,沒有二百塊錢搞不定;手機話費不說了,那是定死的一個月五十塊錢;大頭在化妝品上,一套一般的化妝品就要將近一千塊錢。可是我手裏現在隻有一千塊錢,真是不知道接下來的日子該怎麽生活下去,有那麽一瞬間我想過李香雲和何歡,可是好閨蜜之間我又非常忌諱借錢這種事,於是很快又打消了這個念頭,就在我為這些花費焦慮時,奶粉店的老板給我發來了催賬信息。


    方方和然然的奶粉一直都是我到平水鎮的奶粉店操持購買,那麽奶粉店的賬不置可否就掛在了我的名下。一般情況下,孩子斷掉奶粉了或者積攢到一年的賬目,我才會給奶粉店結賬,我這樣做並不是我想拖欠奶粉店的錢,而是平水鎮奶粉店有這麽一個不成明文的規矩,大多奶粉店都這麽做,大多購買奶粉的客戶也和我是同樣的做法。方方的奶粉錢就是到方方斷掉奶粉以後才結的賬,至於然然的奶粉錢,我也效仿了方方,現在然然快三歲了,正準備這個月給她斷掉奶粉呢。


    看過奶粉店老板發來的信息後我立即給卜順打了個電話,可打了幾次都沒人接,於是我又打給了高夢蘭,高夢蘭卻語氣強硬的說欠奶粉店的錢和他們家沒有關係,讓我自己償還。我怒不可遏的斥問高夢蘭,然然是不是卜順的女兒?然然是不是他們卜家的骨肉?再說了,奶粉錢是我和卜順沒有離婚之前欠下的,於情於理都該卜順來償還。高夢蘭不和我理論那麽多,一口咬定我已經和卜順離婚了,並且然然是跟著我的,因此我欠的錢和他們家不再有任何關係。我氣急敗壞地說“嫁給卜順是我這輩子做的最錯誤的一次選擇,然然生在你們家,這輩子算是投錯胎了。”


    十點多卜順給我迴了電話,他說幾百塊錢他可以拿出來,這奶粉錢要三萬塊錢,數目太大,他做不了這個主,掛掉電話之前他說要給我轉幾百塊錢,給然然買吃的穿的。我不屑的說:“從現在開始,然然吃的穿的不會再花你們家一分錢,然然是死是活都和你們家沒有任何關係了。既然你們家要脫離和然然的關係,那就徹底脫離,然然不配和你一個姓,你找個時間,咱們一起到派出所,把然然的姓改成我的姓。”卜順央求我不要給然然改姓,我說這事沒商量,除非他把然然的奶粉錢還上,否則然然的姓必須更改,我讓卜順把我說的話原原本本傳達給高夢蘭。我想趁卜順現在在家,趕緊把然然改姓的事給辦妥了,省的夜長夢多。


    窗外“哩哩啦啦”下起了冰涼的夜雨,雨滴“啪啪啪”敲打著玻璃窗,如同敲打在深夜無眠的人的心坎上。我起身走到窗前,把窗簾向一邊推去,以便擴大自己的視野。四周黑黢黢一片,屋內電燈發出的光,微乎其微的存活在空洞的夜色裏。不遠處,應該說對麵鄰居的二層樓房裏突然點亮了一扇窗,這棟樓房裏住著一對結婚不到三個月的夫妻,男人叫秋響,比我大了兩歲,我記得小時候我還和秋響一起玩過家家的遊戲,秋響用缺牙的口吻說等長大了一定要娶我當他的媳婦,從那以後我成了秋響保護的對象,村裏哪個男孩子如果靠近我,秋響就會毫不客氣的把他們趕走,還口口聲聲的說我是他未來的媳婦,誰都不能和他搶。


    我升入初中時,秋響的父母把秋響送到了縣城一所中學讀書,我們也就很少見麵了,關係也就隨之疏遠了,再後來我到縣城讀高中,可秋響卻到市裏讀了高中,我們倆再一次完美錯過,最後他又考上了大學,目前在省城一家建築公司上班。在我出嫁那天,秋響從學校返迴了家,他說他要親自看一眼我出嫁的樣子,我開玩笑的問他還記不記得小時候對我說的話,他笑了笑說一輩子也不會忘記,我說我一輩子也不會忘記。他又問我為什麽那麽著急結婚;我說:“這是我的命運,我們之間的距離已經越拉越遠,我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了,不可能有在一起的那一天,再說了,孩提時代說的話沒必要較真,不過我希望下輩子你能完成你小時候發過的誓言。”


    我剛迴娘家第二天,秋響單獨找過來問我為什麽會離婚,我沒有告訴他原因,而是說和他沒有任何關係,還讓他好好過他的日子。這幾天,我總能看到秋響站在窗台前,他應該是在朝我這邊張望。現在夜半時分了,那扇窗戶又突然點亮起來,不一會窗台出現了一個人影,我看得出來,那正是秋響。可是不一會,秋響身邊又出現一個長發人影,毫無疑問那是秋響的新婚妻子王煥,不大會,我看到王煥吻向了秋響,然後窗戶被窗簾遮住了。王煥長了一張標致的瓜子臉,她的娘家在卜村隔壁的王莊,她也是大學畢業,目前在縣裏一所中學教書,但她和秋響並不是同學關係,而是經過媒人介紹認識的。


    迷迷糊糊中,天已經大亮,我起床隨便做了一點早餐,然後又幫然然穿好衣服,吃完早餐我打算到平水鎮置買一些生活所需物品。


    在我準備出門的時候,意外發現門後躺著一疊百元鈔票,我拿起來點了一下,一共兩千塊錢,我下意識的環顧了一下四周,沒有任何人影。這不可能是誰不小心丟在這裏的,因為夜裏院門是在裏麵鎖著的,我感覺是有人故意放的,可我又猜不透到底是誰放的,但可以斷定這肯定不會是卜順的所作所為,我猜測了一圈,目前最大的可能性就是秋響。我看了一眼對麵,秋響家的院門現在還是緊閉的,再說這種事我也不能大明大亮的直接問他,畢竟王煥在他身邊,一旦讓王煥聽到,不管是不是他,王煥都可能懷疑是他,因此我打算找個機會單獨問問他。


    李香雲陪著我在平水鎮置買生活物品時,好巧不巧的遇到了卜順,他和黃靜影在手拉手的逛街,卜順的另一隻手牽著方方,黃靜影的另一隻手牽著她的女兒,這和諧的一幕讓我的內心甚是堵塞,憤怒不已之下我走到卜順麵前大吼說:“走,給然然改姓去。”


    “改天吧。”卜順說。


    “不行,就今天,現在就去。”我的情緒非常激動,如果不是李香雲把我拉到一旁進行勸慰,我肯定能做到不依不饒。


    快到中午時李香雲留我在她家飯店吃了頓飯,期間黃言偷偷看了我幾眼,李香雲把他臭罵了一頓,埋怨說如果不是黃言在那裏胡說八道,我也不至於走到這一步,我沒有順著李香雲的話往下說,而是打了個圓場:“也不能全怪他,從卜順和黃靜影的關係來看,離婚是早晚的事,卜順應該早有預謀了,早離婚也好,讓我早一點看清他的嘴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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