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被那條菜青蟲驚嚇之後,每當走進菜園子,我首先關注的並不是蔬菜的長勢,而是哪片蔬菜葉子會爬出一條菜青蟲。還好我婆婆臨迴娘家之前給蔬菜灑了一遍殺蟲的農藥,這幾天我都沒有遇到過類似曾經那條令我心驚肉跳的菜青蟲,就算偶爾會有幼小的菜青蟲趴在菜葉子上,但是它們還不至於驚嚇到我。


    我好不容易閑下來玩一會手機,兩個孩子又因為爭奪某個玩具哭鬧起來,每當這個時候我都會把氣撒在方方身上,因為他作為哥哥就應該謙讓妹妹。可方方隻是個不滿四歲的孩子,他哪裏懂得什麽叫謙讓,很快他就會再一次奪迴然然手裏的玩具。這樣幾次三番,著實惹惱了我,我氣急敗壞地在方方的屁股上使勁打了幾巴掌,方方哭了,哭得撕心裂肺。看著方方哭個不停,我又於心不忍地把他抱在懷裏哄哄他,還說過一會給他買棒棒糖吃。


    小孩子的記憶力真是讓我吃驚,因為我說過要給方方買棒棒糖,方方每隔幾分鍾就詢問我什麽時候帶他去買棒棒糖,我總會搪塞說一會就去,可是無數個一會過去了,我依然沒有走出家門。因此方方開始哭鬧要吃棒棒糖了,然然聽到棒棒糖,也跟著哭鬧要吃棒棒糖,為了平息兩個孩子的哭鬧,我隻好騎著三輪電車帶他們去附近的超市買棒棒糖。小孩子不像大人,大人到超市一開始可能隻想買一瓶礦泉水,可是當看到五花八門的碳酸飲料或蛋白飲料以及風味飲料時,大人就會眼花繚亂的不知道買哪一種了。就像此時的我,我打開超市的冰櫃要買一瓶水解解暑,從上到下,從左到右,挑來選去,用了三四分鍾才選了一瓶碳酸飲料。小孩子認準棒棒糖就隻要棒棒糖,隻要買了棒棒糖就心滿意足了,當我詢問兩個孩子還要不要其他吃的或喝的東西時,他們不約而同地搖了搖頭,我笑了笑自言自語說:“真是小孩子!”


    夜深人靜時,我比較喜歡獨自一個人在房間裏胡思亂想,與其說我喜歡一個人胡思亂想,還不如說我隻能孑然一身待著。我又何嚐不想和心上人卿卿我我雙宿雙飛呢?我又何嚐不想和心上人吹吹風聊聊天呢?可是這些我隻能想想罷了。


    因為胡思亂想無法入睡,我走出臥室,來到了靠近路邊的一間房,起初這是我和卜順的臥室,我們現在的臥室是靠裏的一間房,是後來搬過去的。其實靠近路邊也沒什麽不好,早晨起來拉開窗簾不僅能眺望一下遠方,還能順便看看路上的車輛行人,有時還能發現新鮮的事物,可是有一次無意間我發現了一件令我鬧心的事。


    去年五月底的一個晚上,然然出生剛有兩個月,我因為然然的哭鬧再加上白天和婆婆拌了幾句嘴,心裏著實不舒服,於是和卜順打了將近半個小時的電話來向他訴苦,可遠在南方務工的卜順隻能好言好語的勸慰我,其他什麽也做不了,我煩心重重的時候,隻要卜順在我身邊,隻需一個擁抱,我的心情很快便暢快起來。那次已經接近淩晨了,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依舊沒有睡意,我穿著單薄的睡衣來到窗前,拉開窗簾朝視野迷茫的遠方望去,那綿延不絕看不到底的黑夜仿佛就是我重重不斷的煩心事,望著茫茫無際的黑夜,我接連發出了幾次唉聲歎氣。在我把目光從遠方轉移到對麵三間矮小的瓦屋時,借著微弱的月光,我模模糊糊看見了一個人影,那個人影好像在一動不動地望著我所在的方向。為了避免自己曝光,我下意識地拉上了窗簾,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我的臥室大亮著照明燈,我第一次感覺屋頂的燈光異常的刺眼,也是在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自己是敞著懷的,因為給孩子喂奶的原因,我的睡衣沒有扣上紐扣,並且我平時晚上睡覺不穿胸衣;再加上我在窗前改換了好幾個姿勢來尋摸夜色,還有我也不清楚在窗前站了多長時間,這樣一來自己的上半身豈不是幾乎暴露給那個人影了嗎?自從有了兩個孩子,我的煩心事不僅增多了,和婆婆的矛盾也是日益增加,所以那段時間我也不知道經曆過多少次類似的夜晚,因此那樣的情景也不是一次兩次,隻是之前我從來沒有注意過對麵。遠不止這些,以前我和卜順在臥室裏打打鬧鬧的歡愉,也會開著大亮的照明燈,那麽那些場景,那個人影也一定看在了眼裏,想到這裏我頓時感覺心慌不已,於是第二天我迫不及待的轉移了臥室。


    我不知道對麵那個人影是誰,我隻知道對麵三間小瓦屋裏住著一位四十多歲的光棍漢,聽我婆婆說他年輕時是結過婚的,但是沒過幾天他媳婦被其他村的一個男人拐跑了,從那以後他再也沒娶過媳婦,一直打著光棍,因此村裏人都叫他光棍老卜。當初光棍老卜的媳婦被拐跑時他也曾找上門理論過,奈何那家兄弟比較多,不僅沒給他任何說法還把他暴打了一頓,其實最關鍵的是他媳婦執意要跟隨那個男人,死活不願再和他一起生活。為此村裏幾個好事的中年男女還打趣的說光棍老卜是不是那方麵不行,要不然為什麽剛結婚幾天的媳婦會跟其他男人跑了,每當這時,光棍老卜就會不甘示弱的應戰。如果是已婚的男人打趣光棍老卜,他會說讓他們的老婆陪他過一夜,就知道他那方麵行不行了,然後好事的男人便罵罵咧咧的結束了這個話題;如果是已婚的婦人打趣光棍老卜,他就會玩笑著問她們想不想看看他的褲襠,這時她們免不了謾罵他不知廉恥。


    卜村有個專門給人說媒拉線的婦人,有四十多歲,大家都叫她任婆子,起初她並沒有靠說媒拉線來掙錢,隻能算是她的喜好。任婆子的男人是個泥瓦匠,在她不到三十歲時,她男人給人蓋房子的時候不小心被滑落的樓板砸死了,他們家因此失去了經濟來源,為了支撐她那個家,為了把她的一兒一女養大成人,她開始把說媒拉線當成了一種營生。任婆子說媒拉線是明碼標價的,如果男方的條件比較好,成功率比較高,她不用大操心,那麽她的收費就比較低;如果男方的條件比較差,成功率相對較低,要浪費她很多的口舌,她的收費就會上調。正式做媒婆營生的一年之後,任婆子還當眾說她本來想幫光棍老卜物色一個女人,但是又擔心光棍老卜真的如傳言說的那方麵不行,於是打消了這個念頭。光棍老卜為了給任婆子證明自己,他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徑直把任婆子拉進了他家裏,直到過了一個小時,任婆子才從光棍老卜的家裏走出來。從那以後任婆子再也沒有在公眾場合之下提過光棍老卜那方麵行不行的問題,但是她也不再操心給光棍老卜物色女人的事,當有好事者向她詢問有關光棍老卜的事,她隻是會心一笑,不做言語上的迴答。


    如果不是接下來發生的令我感覺異常的事,我是不敢斷定那個人影就是光棍老卜。我轉移臥室沒多久的一天,吃過早飯不大會我婆婆便開著電動三輪車出門了,說是要給小麥噴灑防蟲的藥。我婆婆前腳剛走,光棍老卜就走進了我家的院子,看來我婆婆出門的時候沒有關好院門,而這時的我剛剛把奶頭放進小孩子的嘴裏,小孩子吧嗒吧嗒吃的正香。我看見光棍老卜走了進來,就禮貌的問他有什麽事或者是不是要借什麽東西,一般鄰裏之間互借一些東西是很正常的事,光棍老卜之前也隔三差五不是借電動車就借農具,有時還讓我婆婆幫他縫補一下衣服。有時我婆婆也會找光棍老卜幫一些忙,比如說給莊稼施肥的時候,我婆婆會讓他幫忙把提前買好的肥料搬到三輪電車上;比如說售賣小麥和玉米的時候,我婆婆會讓他幫忙把糧食運到收購站。隻要是我婆婆自己幹不動的重活,一般情況下都會找光棍老卜幫忙,每次他都樂此不疲,我把這些理解成了鄰裏之間的互幫互助。


    麵對我的詢問,光棍老卜說沒什麽事也不借東西,我心想他既然沒什麽事也不借東西,那他應該很快就會從這個院子裏走出去的。可誰成想他居然毫不客氣地就近搬了一個凳子坐在了我的對麵,他這一舉動讓我特別難為情,我居然要當著一個老光棍的麵給孩子喂奶,這讓我著實承受不了。一瞬間我轉過了身子背對著光棍老卜,不可思議的是他居然也挪動了位置,偏要和我麵對麵坐著,為了躲避他,我隻好抱著孩子上了樓,幸好他沒有繼續尾隨。這件事之後我交代我婆婆,以後每次出門記得關好院門,我婆婆不明就裏的說:“大白天的怕啥?周圍都是鄰居,就算有小偷也不敢進來偷東西。”


    之後我經常看到光棍老卜拿著小板凳坐在他家門口,每當我走出院門,他都會目不轉睛的盯著我看。特別是最近幾個月,光棍老卜時常會站起身目送我很遠的距離,我從外麵返迴家他也會在他門口注視我,然後目送我走進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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