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睦一呆,看向古驚鴻。


    古驚鴻點點頭,“老謝說的是真的。這魂器不是好東西。”


    “你小子真是鼠目寸光。這輩子已經過去了,就合該讓他轉生。以後還有好日子……你把人的魂魄拘在這裏,難道是想讓你兄弟下輩子投個癡呆?”


    老謝望著半晌迴不過神的和睦,歎了口氣道:“小老兒送他走吧。到了地府重修魂魄,說不定還有救。”


    再耽擱下去隻會更麻煩。


    和睦下意識地就想拒絕,卻被和平握住了手,“哥,讓我走吧。”


    能夠多陪伴彼此的歲月就像是偷來的,即使付出燃燒魂魄的代價,和平也無怨無悔。


    可現在大仇得報,他想自由了。


    也希望哥哥能自由。


    和睦涕泗橫流,反握住和平的手道:“好弟弟,你等等哥哥!”


    就算是共赴黃泉,他們兄弟倆也不分開!


    和平僵硬的臉擠出一抹笑容,隨後跟著老謝離開。


    窗外,簡姿不禁紅了眼眶,趕緊低下頭揉了揉眼,將鼻酸帶來的淚意壓了壓。


    “這兄弟倆,真是太苦了。”雲溪輕聲道。


    簡姿再一看,蘇蘇的眼角也紅紅的。


    唯獨沒有參與案子過程的寧有才,沒有絲毫共情。


    和平跟老謝走到走廊沒多久就逐漸透明化失去了蹤跡。


    簡姿看得驚詫,也逐漸適應了在調查處什麽都可能發生、也可能會出現任何離譜的人。


    嗯,開始淡定。


    審訊室內,古驚鴻給和睦遞去一張紙,低聲道:“說說魂器和章鏡吧。”


    那廝不是好鳥,蒙騙和睦兄弟為他賣命多年。


    如今真相大白,和平投胎,和睦再提章鏡,必定會給調查處提供更多線索。


    “不愧是古處。”和睦總算平息了些情緒,苦澀道:“啥都瞞不過你。”


    魂器確實是章鏡給的。


    “章鏡身邊有一個很厲害的異能者,他右眼能看到鬼。”


    和睦以為那隻是個普通的異能,事實上,得章鏡器重的,怎麽可能是個普通角色?


    “我們都叫他易先生,他真正的異能是通靈。”和睦說得也有些不確定:“魂器應該是他的東西。但就我推論,易先生和章鏡應該是平級關係。他們上麵還有人。”


    古驚鴻沉默。


    他知道“上麵”那人的身份。


    “好啊好啊,又玄學起來了。”簡姿喃喃道。


    在外頭聽審訊,也仿佛感覺到這個世界突然開始玄幻。


    勿怪警方一直捂著世界存在異能者,就連簡姿都在想,自己這個覺醒異能的人都對新世界有些接受無能,何況是普通人?!


    雲溪拍了拍簡姿的肩膀以示安慰。


    畢竟,她這不算普通的普通人,也曾被世界真相的一隅震驚過無數次了。


    古驚鴻道:“童速他們臨死時見到過和平,對嗎?”


    “嗯,我和弟弟商議故意嚇唬他們的。”和睦露出一抹嗜血殘忍的微笑,抬手摸著臉上長長的疤痕。


    這群混賬當然知道自己殺了人,卻以讓學校知道和家騙取學校以獲得學習資格的事要挾和睦。


    那時候的和睦隻有十六歲,又先後沒有了家人,早知道世態炎涼,不會有人為他主持公道。


    他忍氣吞聲,又在意外時劃傷了臉。不論他跟眾人說自己是誰,他們都會信。


    會信活下來的那個,就是他口中的那個。


    誰知道,瀕死的人重新見到了臉上沒有傷痕的另外一個孿生兄弟,想也知道是冤鬼索命……無數個日日夜夜,童速等人都被和睦兄弟有預謀地嚇到夜不成寐。


    “故而他們的家人覺得死了反而是解脫,都沒再追究。”和睦謀劃多年,脫罪的法子也是早就準備好的。


    要不是鄭亞……


    案子到這裏,證物、口供,全都齊備。


    等待著和睦的,是法律的審判。


    古驚鴻親自把和睦押解到監獄,等上級領導批示後,便可以單獨執行死刑。


    接下來,異能調查處難得閑適了三天。


    所有人都在埋頭幫寧有才準備資料。


    寧有才寫報告的速度比起簡姿來,簡姿是真的菜,她也是第一次察覺到處裏有一個專門的書記員的好處!


    “啊~終於幹完了!”簡姿的所有工作交接,晶亮的眸子就盯住了古驚鴻。


    “幹什麽,想吃大餐了?”古驚鴻頭都沒抬,卻準確無誤地說中了簡姿的小心思。


    簡姿頭點得像小雞啄米,驀地反應過來古處應該看不見,立刻補充道:“今晚行嗎?”


    “不行,”古驚鴻也起身伸了個懶腰:“要去行刑。”


    有關和睦的判決書下來了,今晚就得執行。


    所以,今日不宜聚餐。


    想到和睦,簡姿忍不住歎息道:“其實和睦沒想殺鄭亞吧?”


    “哦?怎麽說?”古驚鴻來了興趣,疊放著大長腿,慵懶地抱臂,想聽聽簡姿的想法。


    “整件案子裏,還剩下最後一個沒有解開的謎團,就是整個案子的起點:那張合影照片。”簡姿道。


    那邊,寧有才和蘇蘇酥悄然豎起耳朵,雲溪輕輕托腮,也很好奇阿姿的看法。


    “我推測,鄭亞應該是為數不多的暗中幫助和睦的人。和睦受了太多委屈,肯定會比常人更敏銳地察覺到別人的善意。”


    哪怕是絲絲縷縷。


    鄭亞不止一次暗中釋放過善意,和睦比弟弟受過更多恩惠。


    他全都記在心裏了。


    這些年,也隻有鄭亞是最近才開始精神恍惚出了問題,童速等人都是在死前好一陣子就不對勁了。


    “也許是他才想到殺鄭亞呢?”古驚鴻反問。


    “是有這個可能,但不大。”簡姿伸出食指解釋道:“從喻繼死,到現在,案發七八年,夠他把這九個人殺幾百個來迴了,沒必要獨獨留下一個鄭亞。”


    所有人的不對勁都是從拍攝那張合影開始的。


    簡姿懷疑,和睦在那場合影前的飯局裏,讓和平現身了。


    所有希望和平真死的,都從那一刻開始心虛得惶惶不可終日,生怕昔日惡行公之於眾;而看到和平未死心安的,卻隻有鄭亞一人。


    善惡在那一刻露出原形,世人皆難逃本心對峙。


    和氏兄弟的複仇,也是從那一刻啟動的。


    後來鄭亞被警方帶走,估計和睦是擔心鄭亞被誤認成兇犯,製造車禍是為了救走他。


    等發現鄭亞毫發無傷、是真的被警方控製治療,他才驚覺上當,撇下鄭亞獨自逃跑。


    可惜,簡姿沒機會跟和睦對峙了。


    豈料古驚鴻低聲道:“和睦要是知道你這麽懂他,估計會把你引為知己。”


    哈?


    簡姿愣了一下:“所以古處,你問過照片的事了?”


    “不然呢?”


    所有線索的閉環都得合上才能寫結案報告。古驚鴻怎麽會留下事件的起點疑問不問?


    “你知道答案還考我?”簡姿哭笑不得。


    “不考你,怎麽知道自己招了個優秀的員工啊。”古驚鴻繼續埋頭幹活,嘴角的笑意卻沒落下。


    簡姿偏頭,對上無辜眨眼的雲溪姐。


    這事兒雲溪確實不知道。


    寧有才和蘇蘇酥一直低著頭,簡姿的視線探過來的時候都沒抬,可見他倆也早知道了,故意等著看自己的答案說得對不對呢。


    簡姿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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