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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經過幾天猶豫,周道決定還是把內參寫出來。


    資料已很齊備,寫起來相當順手,隻是有關數據,他查閱了相關資料,作了反複測算,為了表述準確,他都以“據估算”之類的字眼,因為真正準確的數據,需要專家現場評估方可得出,目前顯然不具備這個條件。


    但作為反映問題的表述,已足夠了。


    寫完這些,他又反複進行了校對,確認無誤後,裝在一個大封裏,封好。


    這次他也不想親自送去了,因為有一個更便捷的方式,就是放入地直機關文件交換櫃,寫明收件人,這個渠道更加安全快捷。


    ……


    這一天,鄭挺風給周道打來電話,“周老師,下午兩點,帶上小師母,我們在宛都三中門口見麵。”


    周道一聽,有戲了,肯定是鄭挺風把雷雪莉複習的事搞好了。


    “謝謝你,鄭老師,給你添麻煩了!”


    “謝什麽謝,隻不過舉手之勞,不過一中咱沒門路,你別嫌棄啊。”


    “說哪裏話,三中也是重點高中,你能幫雪莉解決這麽大的難題,我也得好好感激你。”


    “小師母的事,我要不努力,怕你跪搓板呀,嗬嗬。”


    周道問站在一旁聽到這個消息臉上激動出紅暈的雷雪莉:“咋樣,你會讓我跪搓板嗎?”


    雷雪莉嬌嗔道:“有學上,你不用跪了。”


    鄭挺風顯然聽到了兩人的對話:“周老師,這迴我幫你解了圍,免了你膝下受苦,我就不客氣了,一頓大餐你是跑不了的。”


    周道,“這事簡單,宛都最好的館子,你挑!”


    “還有,你叫我鄭老師我聽起來咋這麽別扭。”


    周道反唇相譏:“你叫我周老師我就不別扭?”


    “雖然,”鄭挺風鄭重其事的說,“我是最先叫你老師的,所謂的先入為主,但為免你反過來叫我老師,我提議,我們以後以兄弟相稱,直唿其名,雖然對你這位宛都新聞界的‘前輩’不公平,怎麽樣?”


    周道笑道:“挺風,這就對了。好,我們下午見。”


    ……


    高中的事有了確切消息,雷雪莉高興得哼著小曲,走路帶風。


    雖然進了高中不一定就能考上大學,但不進高中落榜的風險更大。


    臨近中午,雷雪莉主動請纓要去做飯,周道則樂見其成,一個人躲在書房裏,掏出之前江華給的資料,仔細翻閱,當看到朱鐵塔寫的舉報信的時候,腦子裏湧出了在方家大院裏影兒無辜的眼神,那次印象對他來說,太深刻了。


    再有就是單公子與采訪車擦肩而過時的眼神,不用說,三十分鍾後,他就會知道周道和魏麗麗曾經在顯山采訪過。單公子與顯山的關係,周道在通訊員給他的材料裏,已分析出了大概。


    如果說方少天傷害了影兒的童年,小姑娘那楚楚可憐的眼神令周道心生憐憫的話,那單公子則對周道形成了潛在威脅,因為你不知道他什麽時候會忽然放棄規則,再次對周道造成不利……


    “周道,飯菜做好了,快洗了手過來嚐嚐我的手藝。”雷雪莉叫著。


    周道從沉思中迴過神,應道,“來了。”


    雷雪莉做了兩菜一湯,一個番茄炒蛋,一個糖醋鯉魚,一個酸辣肚絲湯。


    周道嚐了一口:“嗯,好吃,味足,比我做得好。”


    雷雪莉:“你這是想把廚房的重任交給我吧。”


    周道笑道:“能者多勞嘛。不過,這兩個菜都放了糠,你不擔心會增加體重?”


    雷雪莉:“這都是做給你吃的,你身子虛,得補補,這個湯是我的,我喝湯。”


    下午兩點,如約到了三中門口,發現鄭挺風已在那裏等候。


    一見周道,鄭挺風興高采烈的打招唿,並把身邊的一個青年介紹給周道:“這是我發小李強,三中後勤部的,這位是宛都電視台專題部組長周道,獲了大華國新聞一等獎的,頂厲害了!”


    李強中等身材,人很幹練,握著周道的手不鬆開:“周老師好,我叫周強,一直聽挺風介紹您,心裏非常佩服。我從小喜歡文學,平時喜歡看書,也喜歡寫點東西,瞅時間您幫我指導指導。”


    沒想到還是個文學青年?這不由得令周道刮目相看。


    這個時代,最不缺的就是文字青年,走在大街上,空中落下三片樹葉,就能砸中兩個文學青年。


    後世的文青似乎相當稀缺,但在1988年,那是滿大街的龐大陣容。


    這年月城市男女青年相對象,見麵不聊幾句《安娜.卡列尼娜》或《紅與黑》,都不好意思說自己是讀過書的人。要是讀過《城堡》或《惡心》,那立馬就高人一籌。


    “談不上指導,互相學習。”周道謙遜的道。


    有了“文學青年”這個媒介,兩個人立馬就有說不完的話,很快來到教師辦公室,此時正好從屋裏走出一位夾著講義老師模樣的中年人,李強立馬打招唿,並作了介紹。


    中年老師麵色和善,弄清楚雷雪莉是學生後,答應得很幹脆:“李強,我辦公室還有一張多餘的凳子,讓這位同學帶著到三三班就行了。”


    這麽簡單?


    周道和雷雪莉互相看了一眼,內心的高興勁掩飾不住。


    隔著窗子看著雷雪莉被安排在靠前的一個位子上,周道放下心來,雷雪莉朝周道招招手,又用手指著自己手裏的一個筆記本,意思是她想就勢聽課,沒帶課本可以記筆記。


    周道朝雷雪莉笑了笑,雷雪莉也向他嫣然一笑,那種輕啟朱唇的甜美笑容,忽然讓他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這一世,這一刻,命運似乎開啟了另一個模式。


    周道忽然有一種預感,從雷雪莉坐進教室裏的那一刻起,她還是那個雷雪莉嗎?這一世,當他改變了人生的時間線時,連動得其他人也發生了改變。


    他相信憑著雷雪莉的刻苦和堅韌,明年考走幾乎沒有懸念,當雷雪莉也進入高等院校學習時,會是一種什麽樣的結果?


    他忽然有點迷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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