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實話,身為一個警察,對普通百姓提出這樣的請求,讓他覺得很羞愧。


    破案緝兇原本是他們的職責,可十幾年過去了,他們都沒能讓那些殘忍的畜生落網,是他們的失職。


    十幾年來,死者家屬每年都會來警局詢問,問他們今年抓到兇手沒有,能不能還他們的兒女一個公道。


    每當這個時候,他們都恨不得扇自己兩個耳光。


    時至今日,當年辦案的民警陸陸續續退休,退休那天,每個人都是哭著的,說自己無能,對不起身上那身警服。


    此案嫌疑人未全部落案,是他們心裏共同的痛,也是退休民警們心裏放不下的牽掛。


    為了還死者一個公道,為了解除同事們心中的遺憾,他丟點臉又算得了什麽。


    這樣想著,中年警察心底那股羞恥感蕩然無存。


    “祁大師,請您幫幫我們!”他敬了個禮,鄭重請求。


    祁緲看了眼他的麵相。


    從麵相上看,他是個一心為公,真心為民的好警察,一生抓壞人無數,周身正氣環繞,有功德加身。


    但印堂處隱隱泛著紅光,顯示即將遭遇性命之憂,命懸一線。


    就是去抓捕餘下兩人的過程中發生的。


    最後雖然命能保下來,但大腦受到重創,往後餘生,隻能以癡呆的模樣活著。


    這對一位英勇無畏的警察來說,是一種比死亡還可怕的羞辱。


    所以祁緲就算知道,也不會告訴他。


    更何況她現在心情非常不好,十分想看壞人遭報應,舒緩一下心頭怒氣。


    於是她告訴中年警察,“這兩天多關注一下發生在京城義順區和黔南昆市的離奇死亡案件,你要找的人,就在其中。”


    受害者都被她找上來了,還用陰司身份給了他們報仇的權利,那兩個兇手,活不過這兩天,且死相會非常難看。


    壞人遭報應,她想想就高興。


    “陸明澤,走。”


    “哎!”陸明澤一蹦三丈高,屁顛屁顛跟著她上了車。


    中年警察沒得到準確答案,還想再問,卻見祁緲走的決絕,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麽辦好。


    無法,姑且先按她說的做吧。


    於是他在迴警局之後,第一時間聯係了兩個地區的同行,讓他們一旦轄區內發生離奇死亡案件,要第一時間告訴他。


    雖然如此,其實他並沒有抱多大的希望。


    但凡還有一丁點辦法,他都不會向祁緲求助。


    此時多半還得靠刑偵手段,羅二賴他們幾人犯下如此大案,他就不信他們三人之間這麽多年沒有聯係。


    他必須撬開羅二賴的嘴。


    於是中年警察帶著同事突擊審訊,熬了羅二賴整整一夜,期間一口水,一粒米都沒給他吃過。


    但羅二賴就是咬死了不知道另外兩人在哪兒,還說了些什麽“報仇啊……有鬼啊……”的胡言亂語。


    中年警察也不急,反正他們人多,輪番著來,就不信他能扛得住。


    第二天一早,他跟同事換班,從審訊室出來,小徒弟就過來告訴他,“師父,黔南省和京城那邊來電話了,說您讓關注的事情真的發生了。”


    中年警察精神一振,趕忙跑過去接電話。


    就聽電話那頭同行用驚奇的語氣說道:“你還真他娘的神了,你怎麽知道轄區裏會發生離奇死亡案件?”


    “我跟你說,今天淩晨有人報案,一個中年男子慘死街頭,我們到哪一看,謔,死者身上被折磨的不成樣子,渾身上下都是刀痕,臉也被劃得稀巴爛,眼睛也被剜沒了,畫麵要多慘有多慘。”


    剩下對麵還說了什麽,中年警察一個字也聽不見了。


    對麵敘述的死狀他再熟悉不過,那分明就是羅二賴幾人對那對小夫妻所做的事。


    想起審訊時,羅二賴所說的話:


    “那女的就是個魔鬼!她把它們招迴來了,它們想報複我們,它們想要讓我們也以相同的方式死去……”


    當時他隻是以為這是羅二賴抵抗審訊的手段。


    如今再看……


    中年警察打了個冷戰,眼神卻慢慢亮了起來。


    幾天後,看守所和監獄裏傳來消息,羅二賴和被捕的其他兩名同夥都死了,死時滿身傷痕,眼睛被剜去……


    這些都是後話。


    陸明澤送祁緲迴家。


    一路上,車裏的氣壓都低得厲害,他時不時通過後視鏡去看祁緲的眼色,想問問發生了什麽,都被她那張冷臉給嚇了迴來。


    算了,好奇心什麽的不重要,小命最重要。


    王大春就沒陸明澤這麽識時務了。


    祁緲和祁淮秋說話的時候,她就在旁邊,見證了全程,知道祁緲在氣什麽。


    說實話,她也生氣,氣祁緲那個大哥拎不清。


    口口聲聲說著讓祁緲接受他,為此什麽都願意做,可一牽扯到那個養妹,就忘了這茬,張口就是為她開脫,還想讓兩人和平相處。


    他怎麽就確定養妹是無辜的?


    連調查都不調查,就說她沒和她父母聯手對付祁緲?


    就算這裏麵沒她的事,搶了祁緲的人生總是真的吧,一個稍微有點良心的人,都是要覺得歉疚的吧。


    那為什麽祁淮秋都上門求原諒了,那個養妹卻不出現,跟個隱形人似的。


    王大春知道,祁緲生氣就生氣在這一點。


    “主人,要不要我出馬,直接把那個養妹給哢嚓了算了。”


    祁緲依靠在座椅上閉目養神,聞言也沒客氣,“現在還不行,等時機到了我招唿你。”


    “沒毛病!”王大春擼胳膊,往袖子,“看到時候我怎麽讓她好看。”


    很快,車停到了小區樓下。


    此時已經暮色四合,奔波了一天,祁緲讓陸明澤先迴去休息,還給他點了份外賣。


    陸明澤感動不已,直對祁緲表忠心。


    祁緲聽得心煩,門一關,把他連同他的聲音都擋在了門外。


    她找了張紙,在上麵寫上“王大春之靈位”,在屋裏挑了個合適位置,順手貼到了牆上,點燃三炷香。


    這香是她呆著沒事自己做的,比外麵賣的那種香好了不知多少倍,吸一口,精神百倍,吸兩口,魂體都凝實了不少。


    王大春蹲在自己的簡易靈位前,吸的不亦樂乎。


    魚缸裏,七彩小鯉魚轉了幾個圈,縱身一躍,從魚缸裏跳了出來,落地的瞬間,幻化成人形。


    還是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形象,可愛得不行。


    她指著王大春,質問祁緲,“她是誰?你幹嘛帶隻陰魂迴來?你也要養著她嗎?”


    她奶聲奶氣的,不像質問,倒像是撒嬌。


    祁緲奔波了兩天,感覺渾身都沾著塵土,迫切想要洗洗澡,聞言敷衍了一句,“以後你們兩個都是我的人了,要互幫互助,相互友愛……”


    後麵那句被洗手間的門擋了個徹底,誰都沒聽見。


    小鯉魚氣鼓鼓地瞪了王大春一眼。


    “我以後是要成仙的,才不要和一個孤魂野鬼共處一室呢,你!”她指著王大春,又指了指門,“走!”


    “嘿嘿,哪裏來的小土豆。”王大春也不生氣,眼神在看見小鯉魚那一刻,就亮了。


    她走過去直接上手捏了捏小鯉魚的臉蛋,指尖的皮膚細膩得簡直要掐出水來,手感別提有多好。


    一高興,王大春就把人給抱了起來,“小妹妹,你咋這麽可愛呢,太稀罕人了也,聞著也香,姐姐喜歡你,以後你就叫我大春姐吧,我罩著你。”


    小鯉魚被這一頓直球給打蒙了。


    她是一隻南方魚,在她修煉的那條河裏,魚和魚之間是有距離感的,除非是特別熟悉的人,它們才不會對第一次見麵的人說“喜歡”這兩個字。


    這人也太不知道害羞,太沒有邊界感了。


    這樣想著,小鯉魚悄悄紅了臉,同時心裏喜滋滋的想:


    果然是我長得太招人喜歡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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