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皇子十五六歲模樣。


    個頭不是很高,略有偏瘦,相貌絕對是英俊非凡。


    不過,大皇子並非嫡出。


    乾元帝登基之前,被冊封安王。尚未大婚之時,與侍女生下大皇子。


    這也被當初政敵攻訐,各種誣陷,導致當年還是安王的被還是皇帝的太上皇驅離出宮,分封邊陲為王。


    神京城勳貴、官宦眼見安王被驅離出京,做了邊塞王爺,已經失了勢,不肯將府中姑娘嫁給安王。


    直到幾年之後,安王因韃子南下之際,率領王府護衛抵抗韃子差點身死,這才得以迴到神京城。


    而那時已經是先帝登基數年,太上皇已經被尊為太上皇...先帝為安王賜婚一個小吏之女,還是安王的乾元帝才得以大婚。


    總之,乾元帝潛龍在邸的時候,還是登基稱帝的時候,大皇子這個庶長子,不僅僅得不到乾元帝所喜,甚至地位還很尷尬。


    如今,乾元帝卻派遣大皇子在這裏迎接他迴京...


    這究竟是什麽意思?


    皇帝迎接功臣,派誰迎功都具有不同的意義。


    賈玓心裏泛起嘀咕。


    乾元帝...


    不喜歡他?


    防備著他?


    要是真的如此,身為帝王的乾元帝,心胸未必配得上一個帝王。這不應該是,一個帝王擁有的氣度。


    轉念一想,當年安王迎娶小吏之女,但是一直到現在,已經是皇後的小吏之女,依舊一無所出。


    乾元帝兒子不少,都是庶出。


    且,次子今年才七歲。


    賈玓思緒混亂之際,大皇子帶著太監宮女,已經迎出宮門,率先拱手彎身:“小王奉旨迎功,祝賀賈大人功成迴京。”


    賈玓趕緊行了參拜之禮:“小小功勞,有勞殿下相迎。”


    “賈大人為大寧出生入死,今日凱旋歸來,小王不敢當大寧功臣之禮。”


    大皇子扶起賈玓:“來人,上酒!”


    宮女端來托盤,大皇子端起一杯酒,高高舉起,躬身奉給賈玓:“一杯賀大寧萬年,社稷綿延。功臣得承,青史永傳。”


    賈玓本以為迎功,就是文武百官出城,是需要獻俘設宴,皇帝親迎。


    簡單。


    不隆重。


    興許他的功勞,還不夠大?


    賈玓接過酒杯,一飲而盡。


    大皇子彎腰,手托酒杯,幾乎觸地,這才舉起:“二杯敬赴國難、埋青山、錚錚骨、英雄漢!”


    賈玓又是一飲而盡。


    大皇子平平舉杯,隨後舉過頭頂:“三杯願天下太平,永無戰爭。百姓樂業,國祚永恆。”


    賈玓再次一飲而盡。


    三皇子拍了拍手,幾個太監托著托盤上前:“陛下賜賈玓蟒袍玉帶,金牌玉圭。”


    賈玓訝然。


    蟒袍玉帶,金牌玉圭不可隨便賞賜。


    蟒袍玉帶還有金牌還好說,玉圭...這是諸侯冊封之際,才有資格擁有。大寧,唯有封爵之後,才能賞賜玉圭。


    圭,也有不同的分級。


    乾元帝賞賜的是玉圭,上圓下方,約莫七尺。


    賈玓正在思索,這些賞賜用意之時,大皇子笑道:“賈大人先行更衣吧。”


    隨後,大皇子帶著賈玓,在偏殿中換上蟒袍,賈玓看了一眼,竟然是最為尊貴的坐蟒蟒袍。


    蟒袍分為坐蟒與行蟒,坐蟒為正向而坐,行蟒為斜向側麵而行,坐蟒的尊貴程度要高於行蟒。


    大寧延明製,賜服分為蟒袍、飛魚服、鬥牛服與麒麟服。


    根據品級不同,賜服規製也是不同。


    坐蟒...


    這是正一品賜服!


    蟒袍、玉圭,賈玓大致猜測出,接下來皇帝的冊封,會是什麽爵位。


    也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大寧如今四方與境內形勢,並不缺乏主政一方的文臣,而是缺少一個南征北戰的大將!


    乾元帝希望他做武將!


    賈玓內心一喜,這次定然可以轉型。


    “賈大人。”


    大皇子打量著賈玓,約莫六尺身高,身材魁偉雄壯。


    穿上蟒袍,更顯威武:“請隨小王去覲見陛下。”


    總算是可以見皇帝了,這一番折騰下來,半個時辰就這樣過去。


    乾元帝在宣政殿召見賈玓,賈玓來到宣政殿之時,殿內兩側文武分列,粗略看去足足數十人。


    賈玓本以為乾元帝會單獨召見,誰料到文武百官赫然在殿。


    至此,才顯隆重與正式。


    賈玓掃了一眼大殿,大殿中文武也是打量著賈玓。


    見到賈玓身穿坐蟒蟒袍,腰纏玉帶,懸著金牌,手舉玉圭,無不是滿臉驚詫。


    兵部、吏部已經議功,對於賈玓的封賞,絕對公平公正。


    大寧多年沒有如此大捷、戰功,他們也清楚,皇帝陛下需要提振士氣,威震天下,所以也不敢壓功。


    但是,皇帝賜下蟒袍玉帶,金牌玉圭,則是他們始料未及之事。


    “臣、翰林侍講、蘭州知州賈玓。”


    賈玓快步走了幾步,隨後大禮參拜:“拜見吾皇萬歲。”


    “賈卿平身。”


    乾元帝嘴角微勾,雙日懸空,賈玓立下如此大功,對於乾元帝來說,從太上皇手中攫取皇權,有著極大助益。


    特別是賈玓搞亂草原,這才是真正的大功!


    那一日,文武百官奉旨獻策,最終能夠與賈玓想法一致的,一個也沒有。


    乾元帝十分清楚,想要做到賈玓這一步,要大勇氣!


    朝臣,未必想不到這種辦法,隻是缺乏大勇氣,所以認為這種策略無法行得通。所以,他們幾乎下意識地的,會忽略這種最直接,最簡單,最粗暴的計策。


    賈玓有大勇氣!


    這是乾元帝對賈玓,最欣賞的一麵:“賈卿立下大功歸來,對韃子與邊陲有何看法?”


    “迴陛下。”


    賈玓略微思考,邊陲要塞,北疆軍鎮弊政太多。


    吃空餉,戰力問題等等,是製約北疆邊軍最為致命的問題...再有糧餉拖延,很多邊軍心生不滿,遇戰則逃,根本沒有戰鬥力。


    但是邊陲要塞,北疆軍鎮問題,那是整個大寧的問題,乾元帝知道,朝臣知道,賈玓也知道。


    但是賈玓不能說,否則...


    必然引起既得利益者的怒火,無形之中樹立太多政敵。


    這件事不能說!


    賈玓心念電轉:“臣到蘭州先後也就一月有餘,就深入草原之中,根本不了解北疆軍鎮,所以不敢談看法。”


    朝臣中不少人暗中鬆了口氣。


    他們就怕賈玓是一個小年輕,愣頭青,初生牛犢不怕虎,這個時候講出來真話...到時候,乾元帝必然以此為借口,整頓軍務...


    他們的利益就會受損。


    乾元帝有些失望。


    賈玓朗聲道:“對於韃子,臣的看法就是,都是兩條胳膊兩條腿,沒什麽可怕的。韃子最厲害的就是騎射,要是大寧有三萬騎兵,臣就敢提兵北上,掃平草原之患。”


    賈玓這已經算是明言告訴乾元帝:我要做武將!我要做武將!


    我要做武將!


    “大言不慚!”


    乾元帝忽然冷喝一聲:“以你說法,北疆數十萬兵馬,豈不是都成了飯桶?”


    群臣嘩然。


    特別是北靜郡王水溶。


    北靜王崛起於軍中,至今掌控北疆數十萬兵馬。


    皇帝陛下,這是指桑罵槐啊。


    看似嗬斥賈玓,實則就是罵他!


    賈玓愕然,深深低頭。


    難不成會錯了意?


    “念你初犯,不與你計較。”


    乾元帝示意夏守忠:“賈玓,聽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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