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長安的話音剛落,兩人幾丈開外的地方,有黑色旋渦如水波般蕩漾開來,漩渦之中有點點星光時閃時滅。


    這個黑色旋渦正好出現在他們追逐那發光星球的路徑上,若是繞開,可能就會失去星球的方向。


    兩人隻能選擇穿過那黑色旋渦。


    謝長安和裴念一進入那旋渦裏頭後,才發現這裏頭根本不是在外頭看到那樣寧靜。


    旋渦裏那些時閃時滅的星光,是各種各樣的風暴,雷霆,殘廢隕石的衝撞等等,這些自然力量會毫無征兆地出現在他們麵前。


    同時,他們也感到自己的修為境界在旋渦裏頭都受到了壓製。


    兩人極小心地躲開這些恐怖的自然之力,不敢與之硬碰硬。


    但是接連不斷的自然之力像是認準了目標蜂擁而至,疲於應對的兩人很快就被一條水流湍急的銀色長河卷入其中。


    謝長安在兩人不可避免地卷入長河之時,當即用力握住裴念一的左手,始終不肯放開。


    世界被拉長得支離破碎,光怪陸離,裴念一在河流之中浮浮沉沉,她覺得自己隱約間好似看到了很多東西,又好似什麽也沒看到。


    這條銀河很長,河水靜靜地流淌,那喃喃的流動聲似乎在低訴著什麽秘密。


    她無法控製自己的方向,隻能順流而下,朝著唯一可以通行的方向而去,縱然是心頭好奇,也沒有迴頭看。


    兩人在長河之中難以計算時間,有可能隻是一瞬間,也有可能滄海桑田。


    裴念一突然有了一種想法——時光無法倒流。


    時間和空間是相應的,從來沒有人能觸碰到這兩種力量。


    宇宙萬物受到能量,頻率和震動的影響。


    她和謝長安現在的確擾動了空間,導致他們齊齊墜入虛空。


    那麽,現在他們碰到的銀色長河會是時光長河嗎?


    她想到這裏,捏了捏與謝長安的手,提出了她的想法。


    “不確定,但若真是時間長河,可能是機緣也說不定。”謝長安猶豫了一下,還是沒有提及其中的危險。


    謝長安頓了頓又問道:“你累嗎?”


    “什麽意思?”裴念一有些疑惑,身為修士怎麽可能會因為在水裏漂浮就感覺到累呢?


    謝長安表情有些凝重:“我們身上的時間似乎是凝固的。”他停頓了一息,又補上一句,“我猜的。”


    裴念一閉上眼睛放開神識,細細感受銀河周圍的波動。


    神識與水流相觸的那一瞬間,裴念一恍然之間有一種感覺,好似自己就是永恆。


    河流平靜地流淌著,沒有停歇,但放開神識去感受的裴念一卻在水花之中發現了很多小小的碎片。


    她嚐試著用神識去捕捉到一小塊碎片,將神識一點一點的探入,她能感覺到這塊碎片上的奇異力量,不同於任何靈氣,而是帶著空間波動,以及時間之力。


    這種感覺很美妙,一切沒有盡頭,這就是永恆。


    她感悟著身邊時快時慢的時間流速間的點點差異,不知不覺間竟是入了迷。


    但是這塊碎片裏的力量很弱,並不強大。


    她很快就從感悟中退了出來,意猶未盡的又繼續捕捉新的碎片。


    她看見自己穿過了時光。


    萬年和瞬間,是一樣的,因為時光平等而無私。


    此刻親自身處於時光之中,一遍又一遍的追逐體會那種流速的細微變化,裴念一突然如同參悟了一些真諦。


    時間一點一點過去,裴念一仿佛完完全全忘記了時間的存在,獨自沉浸在對時間和空間的感悟之中。


    “裴念一!”


    是誰?


    “裴念一,醒醒!”


    誰在說話?


    “清醒過來!”


    不知過了多久,裴念一聽見一個聲音不停地唿喚她,但她卻不想迴應,長河就是她心之所向,隨波逐流是最舒服的事情。


    一股冰涼的觸感沁入眉間,讓她一驚,將她拉迴現實。


    裴念一猛然睜開眼睛。


    “你終於清醒了。”耳邊傳來謝長安的聲音。


    她轉過頭去看向謝長安,神情還有一些恍惚,仿佛不知道眼前的謝長安是真實的還是虛幻的。


    在時光的長河之中,她所有的感受都隻是一瞬間,但她好像就是那永恆的時光。


    “你可知道,你若是就此陷入時光之中不再清醒,你的後果會如何?”謝長安微微皺眉,語氣有些沉沉的。


    裴念一聽了這話,不由得後怕。


    她清楚地知道如果她真的陷入了時光長河中,那麽她就將被長河同化,永遠的留在長河之中。


    從此以後,她就是永恆,但世上也再無裴念一了。


    謝長安又再次提醒道:“這裏的碎片都帶有規則之力,參悟這些碎片可助你領悟時空規則,但切記不可沉迷其中。”


    裴念一平心靜氣許久,才開口道:“或許我有辦法離開這裏了。”


    她又一次閉上了眼。


    這一次她沒有捕捉那些讓她沉迷的碎片。


    她看到了一根根看似雜亂的銀色長線浮現在河麵之上,這是所謂的空間軸。


    她左手牢牢牽住謝長安道:“小師叔,別鬆手。”右手抓起一根銀線輕輕一拉,他們之前追逐了很久的星球,肉眼可見的離他們近了一大截。


    裴念一點點頭,她現在感覺很好,整個人狀態前所未有的好,她知道自己走在正確的道路上。


    她吐了口氣,沉下心去感受,比剛剛還要複雜且雜亂的銀色長線出現在她的眼前,有些線甚至比發絲還細,極難發現。


    銀線縱橫交錯,交錯點就是時間與空間的匯聚點,裏麵有數不清的碎片,光陰在其中是壓縮,重合在一起的。


    裴念一現在所要尋找的,就是他們那個修真界的時空錨點。


    時間一點點流逝,龐大的時間線很容易讓人心煩意躁,但裴念一完全沉浸在了長河的銀線中,原本毫無規律可言的銀線在她眼中也有了變化。


    “就在那裏!”她伸手在眾多銀線中握住一根線,長河緩緩崩解,銀線化為細碎的銀光散落到虛空之中,很快便消散不見。


    裴念一緊緊拉住謝長安不肯放開,一陣風卷起兩人,穿過零散參差的星球,溫柔地將他們送到一片陸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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