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能夠完好告別的人都不是心底那個人。深藏在心底的那個人牽動太多疼痛神經,我們隻能各自落荒而逃。


    “楠楠,你可以相信我嗎?”陸黎的臉上出現的痛苦的神色。


    “原本以為我們可以簡單,可你過去的生活如此複雜,身邊那麽多人,我以後要留在你身邊,我需要知道。”


    “不,我不能……”謝楠哽咽。


    周圍的人發現了這裏的異常,在一個敞開的咖啡廳想要進行深談是陸黎的不成熟,誰能要求一個初入社會交第一個女友的大男生成熟呢。


    周圍有人側目,終於有人非常不識時務的走了過來。


    “謝楠,你怎麽哭了。”不是疑問句,是責問句,他的手搭在謝楠的肩上,責備的看著陸黎。


    陸黎憤怒的站起來推了挨在謝楠身邊的男子,他沒有認出這是他曾見過一次的劉樂。


    “你怎麽在大廳廣眾動手,謝楠你說一句話,我立刻帶你離開。”劉樂雖然沒有防備的後退了一步,但是卻寸步不讓的對謝楠發問。


    商場的保安也發現了這裏的異常,一麵跟對講機說話一麵走過來,密切關注著事態的發展。


    謝楠抬起已滿是淚水的臉,用陌生的眼神看向陸黎,又看了看劉樂。


    劉樂看著謝楠如此狀態有了不忍心疼的神色,卻徹底激出了陸黎的血性,他深吸一口氣後說道。


    “謝楠,要麽我們換個地方,要麽你們換個地方。”


    謝楠的臉在強烈的刺激下變得有些顏色青紅,聲音尖銳:“你!你走。我不想和你再說下去。”


    劉樂搶前一步推開陸黎,有一次的站在謝楠身邊,輕撫著謝楠的肩一麵聲不可聞的安慰,一麵盯著陸黎大聲說著:“聽到沒有,楠楠讓你走。”


    此時保安走進來咖啡店正和店主交涉。


    陸黎是真的累了,突然的甜蜜過後謝楠消失了一個月,他在這一個月擔驚受怕,四處尋找。突然謝楠媽媽帶來秦楠讓他認識謝楠的人生軌跡。再接下來又出現謝楠青梅竹馬的大哥。再來發現謝楠還有個已故的雙胞胎姐妹。就連現在謝楠身邊還站著一個護花者。所有人和事都在嘲笑他現在的渺小,鄙視他情感的不真實。原來他寵著謝楠的驕縱和脾氣,那些以為可以忽視的在這一個月的經曆中突然變大,從輕不可察變成了不能承受的負擔。陸黎的自尊、信心、個性、脾氣、忍耐被壓製到最低點突然爆破。


    “楠楠,今天我走了就不會迴來。”


    他近乎絕望的再一次看向心愛的女孩,謝楠沒有看他,她低著頭。劉樂站在身邊用勝利者的姿態斜瞥這陸黎。


    保安走來對劉樂問到:“先生,這位女士需要幫助嗎?”


    “她需要他立刻離開。”劉樂表情嚴肅。


    保安轉過來對陸黎說:“先生,這位女士現在狀態不好,請你們各自冷靜一下,好嗎?”


    陸黎看了一眼保安,他的喉頭湧出一絲腥甜。對麵他心愛的女孩還在流淚,而他的心已經迷失,無法自保。此刻他迫切的需要離開這個漩渦,他怕還有更多的秘密,更多他無法消化的過去。那些謝楠沒有坦白的,別人說的,他眼前看到的交錯在一起,橫亙在他們之間成了不可逾越的長城。


    年輕的、缺乏社會經曆的、被完全打亂的陸黎轉身走掉。


    謝楠沒有抬頭看陸黎離開的背影,她記憶裏逝去親人的疼痛卡住了咽喉,她甚至快要無法唿吸,她沒有辦法麵對這種疼痛,她一直欺騙自己爸爸和姐姐隻是恨極了媽媽,和他們不相往來,並沒有真正離開這個世界。


    由於她的刻意隱瞞陸黎不知道她的痛。


    由於他備受煎熬迫謝楠不知道他的急。


    由於他們不成熟,相愛相傷。


    由於他們成熟,愛卻不尊重。


    ——————————————————————


    夜裏,陸黎一個人買醉,不知怎麽磕磕碰碰終於走出酒吧卻跟準備進去的人撞了一個滿懷。


    “陸黎,你怎麽了?”何胖扶住陸黎。


    “酒吧太吵了。”


    “我知道。”何胖看著陸黎的模樣,和同來的朋友應付了幾句便陪著走了出來。


    陸黎提著酒瓶艱難的走到河邊的石凳上:“你看,那些光線交錯。從這裏看過去城市像漂浮在水麵,這裏的一切都是假的,像是人們一手一腳精心打磨而出的網套,想要留住什麽,最後什麽都沒有,連著河水的味道都有著幾乎讓人窒息的氣味。”


    “嗯。”何胖沒有聽懂,但陸黎的失落他能夠感受到,隻好不說話。


    “謝楠,我留不住了。她好像也是假的。”陸黎舌頭有些大了。


    “你想好了。”何胖有些木木的盯著陸黎問。


    “不是我想好的,我是被這張網拋棄的,被丟出去的,被趕走的。因為這裏隻有我是真的。哈哈哈~”陸黎有些哭腔。


    何胖欲言又止的遞過去一瓶啤酒。


    “我心愛的姑娘……有太多的秘密……看不見的過去”陸黎好像在哼一首不完整的歌曲。


    何胖想起大學時和他合唱姑娘的俏皮,他看到陸黎的頹廢,結合邱白隱約的一些吐露。


    “她值得男人動心,痛心。但我不希望痛心的是我兄弟。”何胖喝了口酒自言自語。


    陸黎沒有聽見,他已經醉倒在地上。


    ———————————————————————


    陸黎沒有再去告別,就從謝楠的生活裏消失。剛開始謝楠沒消化好自己的情緒,後來她以為陸黎隻是一時無法接受,氣過了就會再和她聯係,她編過無數次短信,拿出手機翻過無數次陸黎的號碼,都沒有發出和撥打。畢竟陸黎曾經那麽溫暖、緩慢、輕柔的靠近,她以為陸黎是她最後的歸屬。直到半年後邱白給她打電話說要移民,她才從第三個人的口中確認陸黎已經離開了這座城市,她看過無數次的號碼已經永遠無法接通。


    ——————————————————————


    謝楠和邱白在街邊的一家咖啡店見麵,謝楠看著邱白照鏡子的模樣。


    “你現在的樣子很好。”謝楠似乎完全從陸黎已經徹底離開她生活的事情中脫離開來。


    “是吧!”邱白顯得神采奕奕。


    “我最近用了一款麵膜,保濕、美白效果都特好。改天送你點,看你憔悴得。”邱白整個就是一知心姐姐。


    “恩,你什麽時候走?我來送你。”謝楠問。


    “你,別來送我,我怕我會哭。”邱白用紙巾輕輕的點了點眼角。


    “恩,我好像很久沒哭過了。”謝楠有些黯然,想到半年前咖啡店最後一次見到陸黎,從那之後再流不出來眼淚。


    “你現在還好嗎?”邱白想著當初自己在陸黎麵前欲蓋彌彰、詞不達意的省略說了些謝楠的家事。有些心虛的問候眼前的謝楠。


    “嗯,沒什麽不好。換了一個工作,周一到周五,正常上班。”謝楠有意無意的答非所問。


    邱白掩飾緊張的心情,低頭磨牙似得咬吸管。謝楠側著頭看往來的車流,紅綠燈交替,人來人往,男的、女的、老的、少的、小的、壯的、打電話的、獨自的、結伴的、發生爭吵的。謝楠恍惚中又看見了阿壩州的河流,這些光景重合在一起,像是人、車都在河床上行走。城市裏有她從小習慣了的規則和生活方式,她在這裏即便孤獨也不至於無助。


    “謝楠。”邱白輕輕的喚迴發呆的謝楠。


    “唔,怎麽?”謝楠迴頭好似拉痛了頸脖,有些呲牙咧嘴的聳了一下肩。


    “陸黎好像單獨見過莫哥。然後突然問了我謝茜的事情。”邱白臉色有點漲紅,像犯了錯的孩子。


    謝楠盯著邱白漲紅的臉說不出一句責怪,她的眼睛幹澀到發紅,卻沒有眼淚的痕跡,她的淚腺已然枯萎,整個人像是石化的屍體。


    “謝楠,你不要嚇我,我什麽都沒說。”邱白驚慌著辯解,他大概以為陸黎突然離開謝楠是他壓上的最後的一根稻草。


    “恩,不關你的事,是我的錯。”謝楠低頭。


    “其實我大概說了些你爸和謝茜自殺的事情。”邱白像是被眼前的謝楠嚇到,又補充的否定了自己之前的說法。


    “不關你的事,真的。是我的錯,我沒發現陸黎的異常,我先發了脾氣。”謝楠低著頭,看著自己的膝蓋和黑色的牛仔褲,原本隱藏在紋路裏的顏色深淺在專注中清晰可見,謝楠的眼睛依然幹澀,眼前的一切都無比清晰,謝楠甚至能夠清楚的看到陽光下綠葉搖擺攪亂浮塵。


    “楠楠,你不要怪我。”倒是邱白先有了哭腔。


    “我很羨慕你呀,邱白,還和讀書時一模一樣。”謝楠的舌根發苦,鼻腔幹澀的扯開話題,她今天是來和邱白告別的,不是來祭奠死去的愛情。


    “好,你還記得讀書時的事麽?上次劉阿姨拾到你的內褲。”邱白止住淚,也勉強的扯開話題。


    “對呀,我都沒好意思讓阿姨幫忙找,你還好意思提。”謝楠終於又笑了。


    “我當時是覺得自己能幹嘛。”邱白也笑了。


    “以後迴來了記得聯係我。”告別時謝楠說。


    “我知道。你要好好保重。”邱白又有些眼紅。


    謝楠有些黯然,還是勉強對邱白笑了,她覺得自己這次笑得比哭著還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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