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冀在大廳的沙發上等了將近四個小時。


    當考核處的門打開,羅柚和盧克率先走出來的時候,他站了起來。


    翟安樂也在兩位教官身後走出了考核處。


    祁冀朝三人走了過去。


    “怎麽樣?”祁冀問兩位考官。


    羅柚笑的燦爛,“走吧,先去吃午飯。賀院長已經在餐廳的包間裏等很久了。”


    盧克麵上喜憂參半,喜是發現了一顆好苗子。憂的是他的生活費都讓羅柚劃走了。


    翟安樂也樂嗬嗬的朝祁冀揮手。


    祁冀走到翟安樂身邊,“安樂,怎麽樣?”


    翟安樂掰著手指,“文化課150,機甲設計與製作97。”


    祁冀是知道機甲設計與製作滿分是100的。他問翟安樂,“那三分怎麽丟的?”


    翟安樂摸摸鼻子,看了眼在前麵帶路的兩位教官,小聲的對祁冀道:“最後一題我少寫了兩條程序。”


    祁冀挑眉,“為什麽?”


    翟安樂笑笑,兩人並肩往餐廳走去。“不能寫。”


    祁冀也笑了,他現在大概也能懂翟安樂那一套理論了。不做出頭鳥,會省去很多麻煩。


    隻是,翟安樂並不知道,97分已經是罕有的成績。


    機甲的設計與製作課,近幾年的學生入學考試,就沒有超過80分的。


    祁冀笑著搖頭歎氣,安樂對這個世界的認知,還是有些少的。


    他應該繼續給安樂多加補習。


    四人到達餐廳,找到了賀院長所在的包間。


    賀院長已經點好了一桌的菜。


    四個人進門,賀院長就笑著走向翟安樂。


    他笑著拍拍翟安樂的肩,“好好好,成績太好了,還有一門,是下午直接考,還是想休息休息,明天再來?”


    翟安樂靦腆的笑笑,“賀院長好,我下午接著考吧。也給大家省去很多麻煩。”


    賀院長繼續點頭,“好好好!”


    賀院長又看向祁冀,問道:“安樂的行李是不是都準備好了?等會兒吃完飯,我就先給安樂安排好宿舍。下午我跟著一起去看看最後一場考試。”


    祁冀看著賀院長高興的樣子,他也笑著,“都準備好了。安樂入學讓您老費心了。”


    賀院長擺擺手,“我費什麽心,安樂聰明,成績又好,能來學院,對於學院來說才是好事。難得一見的好苗子啊。”


    羅柚也上前誇翟安樂,順道連祁冀也誇了兩句。


    賀院長心情特別好,都是他手下的學生,有出息,他自然有麵子。


    賀院長招唿四人落座,五個人吃吃喝喝,氛圍和諧。


    和諧還沒有幾分鍾,包間的門被人敲響了。


    翟安樂和祁冀對視了一眼,都沒有說話。


    賀院長眼神卻冷了一些。“盧克,你去開門。”


    盧克放下筷子,站起來朝門口走去。


    打開門,盧克愣了一下。“付教授?您怎麽來了?”


    ‘付教授’三個字一出來,飯桌上還坐著的四個人麵色都冷了幾分。


    幾個人互相看了幾眼,臉色均不太好看。


    翟安樂看著桌上三人的臉色,“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三個人都將目光移到了他身上。


    翟安樂放下筷子,拿起餐巾擦了下嘴角,站了起來。


    付教授付天霖推開盧克,也走進了包間。


    賀院長看了付天霖一眼,就轉過頭,並不想打招唿。


    羅柚悻悻的扔下了筷子,她知道來者不善,之前她就從賀院長嘴裏聽過付教授鬧上門的事。


    祁冀也站了起來,他也沒開口,他想看看翟安樂想做什麽。因為安樂的臉上沒有不滿,甚至有些愉悅。


    付天霖進門先掃視了一圈桌上的四個人,很快也將視線停在了翟安樂身上。


    付天霖臉色很難看,他微眯眼睛,盯著翟安樂,說出的話也十分難聽。


    “祁安樂,你的成績不作數了。馬上離開學院。”


    “喲。這位,付教授。”翟安樂絲毫不在意。


    “第二次見到您,很榮幸。不過……”翟安樂撫了撫銀質袖口,“我的成績哪裏出了問題嗎?您這麽大的火氣。”


    付天霖伸手劃了一圈,連帶著剛迴到座位上的盧克,他指著桌上的四個人,“院長,兩位教官,還有祁家的家主。祁安樂,你確實有權有勢,投了個好胎,有祁家家主給你做後台。他給你找了院長和監考官一起作弊的吧。但是你們作弊作的這麽過分,我們學院容不下你。”


    付天霖麵色憤憤,咬牙切齒。


    翟安樂低頭嗤笑,“嗬。付教授,您年紀真是大了,耳根子軟,性格也不穩定,這種性格並不適合在太高的位置上。但是,您一定是有真才實學,才坐上了機甲係的教授位置。”


    付天霖臉色更難看了,他指著翟安樂,氣的手都有些哆嗦。


    翟安樂趕緊擺擺手,“哎哎,付教授,先坐下來。喝杯茶,有什麽話,我們明著說。”


    翟安樂走到付天霖身邊,拉起一把椅子,請付天霖坐下。


    付天霖咬著牙瞪著他,卻沒有移動分毫。他是真的不待見這種走後門的學生。


    翟安樂看了眼他的臉色,歎口氣,倒了一杯茶,送到了他拉動椅子的位置上。


    “付教授,有句話叫,眼見為實,耳聽為虛。您聽說了什麽,我也大概猜得出來。”翟安樂將茶壺放迴桌上,伸手請付天霖落座。


    “如果今天您不給我機會張嘴說話,隻能怪您老偏聽偏信,那這說出去,該說這軍事學院成了您老的一言堂。若我今天從這學院走出去,他日見了成績,又該有多少人對您怨懟。”翟安樂又笑。


    付天霖的臉已經黑的快滴出水來,“你不要往我身上潑髒水!我付天霖堂堂正正,行的直坐的端,就憑你,能出什麽成績!”


    翟安樂微笑臉,“哦。付教授自然是不怕的,畢竟您的人品我也有所耳聞,確實剛直。但是,教授啊。過剛易折呢。”


    翟安樂迴到自己的座位,坐了下來。他依然笑臉迎人,“付教授,坐下吧。有話可以好好說,何必非要做個惡人,擾了別人的飯局。”


    盧克作勢的假咳了兩聲,瞄了羅柚一眼。


    羅柚抱著胸,靠著椅背,翻了個白眼。


    包間裏的人都看向了盧克。盧克有些尷尬的又咳了一聲。


    “那什麽,先吃飯吧。下午祁同學還有一場考試。”


    賀院長歎了口氣,“付教授,先坐下來。我不管你是怎麽想的,打擾這麽多人吃飯,不好。你有什麽問題,都可以坐下來談。”


    付天霖心裏是氣的。可是,他也不是真不講理的人,大中午過來不讓人吃飯。


    他氣唿唿的一屁股坐在了翟安樂拉開的椅子上。


    祁冀笑了。他按了唿叫器,“付教授這個時間過來,肯定還沒吃飯吧,一起吃吧。飯桌上先別生氣,好好吃頓飯。吃飽了才有力氣收拾安樂。”


    他笑著揉了揉翟安樂的短發,轉頭對唿叫器,“再上兩道菜,添一副碗筷,我們多了個客人。”


    付天霖扭過臉去,“大可不必,我不是為了來吃頓飯的。我就想把話說清楚,祁安樂。”


    他盯著隔了一個祁冀的祁安樂。


    “你文化綜合能拿滿分,我可能認為你是個聰明勤奮的好學生。”他眼神像冰一樣,冷冷的寒氣都衝著翟安樂而去。


    “但是,你的機甲基礎考試怎麽可能是97分!如果不是有人給你透題,提前找人準備好了答案,我不相信一個沒有進行過專業機甲係統學習的人能得到這種成績!”說到憤怒的點上,付天霖還狠狠的拍了一下桌。


    砰的一聲,嚇的盧克的手一抖,筷子裏剛夾到的蝦仁掉到了桌上。


    羅柚嫌棄的又翻了個白眼。


    賀院長也無奈的長歎了口氣。


    翟安樂皺皺眉,也有些心累,“付教授因為我的成績好,就對我報以懷疑的態度?”


    付天霖眯眼盯著翟安樂。“你以為我沒有看出來麽?”付天霖也笑了,氣笑的。


    “別人或許看不出來,但是你最後一道題,你知道滿分答案的,不是嗎?你是故意漏掉了兩條程序,對吧?文化綜合150,機甲設計與製造100,這個成績拿出來就太假了,是吧?”


    付天霖的表情簡直像是要吃人。他狠狠的瞪著翟安樂。


    翟安樂搖頭笑了笑,還不到他開口的時候,他依然靜靜的等著付天霖發泄不滿。


    付天霖又拍了下桌子,“兩科滿分,你別說你是個天才,你都可以當聖人了!我這教授的位置給你,你要不要!”


    翟安樂暗暗暼了祁冀一眼,他發現祁冀的嘴角在抽抽……


    祁冀想笑。他一直在忍著。


    翟安樂眼角直抽抽。他發現了,現在包間裏除了付教授,所有人都有在隱隱憋笑的意思。


    他無奈的又低頭繼續聽付教授罵他。


    “怎麽不說話!抬頭看著我!”付天霖快氣瘋了。


    “哦,這樣吧。付教授聽聽我的說法?”翟安樂給自己倒了杯茶,“您喝口水,先順順氣,行不?”


    “你這什麽態度!”付天霖又拍了下桌子。


    翟安樂歎氣,“行吧,您想聽。我就來說說。”


    付天霖喘了口氣,他倒要聽聽翟安樂有什麽說法。


    “付教授知道我是祁家人。那您也應該知道祁家人的秉性,祁家人做不出您說的這種事。”他轉了轉手裏的茶杯。


    “我隻是祁家的一個小輩,您若是說我從小接受祁家的教育,成績優異,我開小灶,這一點我不否認。”翟安樂呷了口茶,看向了付教授。


    “但是,您若說祁家為了我一個小輩入學就從入學考試開始作弊,我覺得挺可笑的。”


    付天霖氣的又想開口罵,“你!……”


    被翟安樂一揮手打斷了。


    “您別氣,您既然能聽得進那些把您當槍使的人給您吹的耳邊風,去質疑我一個陌生人,您就聽不進我一個陌生人說出事實?您要是覺得您就是對的,您現在就可以離開。我說再多也沒有意義,是不是?”翟安樂看著付天霖。


    付天霖竟然咬咬牙,“行,你說。”


    翟安樂心道,這人確實就是一心搞學術的,沒有壞心,卻也容易犯錯。


    他輕輕歎氣,“付教授。您之前一定是聽說了一些關於我的消息,而且一定不是好的消息。我猜,大概我之前的身世你也聽說了。”


    祁冀眼神閃了閃。翟安樂的身份信息是他一手編纂的,他是最清楚的。流落在外的祁家小少爺,剛剛被祁家找迴。肯定沒有得到什麽好的教育,所以他們會以這種由頭來質疑翟安樂的成績。


    “您懷疑我一個剛剛被尋迴的小少爺,肯定沒有得到過好的教育,於是,當我拿出一張近乎完美的成績單,那就是坐實了我確實作弊了。是嗎?”翟安樂放下茶杯,看著付天霖。


    付天霖看著他,冷笑道:“嗬嗬,祁家小少爺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翟安樂笑著又搖了搖頭,“付教授,我今天考試,兩名監考官都在,我想,也一定有監控之類的吧。考題是隨機出的,我想,軍事學院的光腦主端應該不止這麽點考題吧。我難不成還能全都完完整整背下來?如果我能全部都背下來,我還需要作弊?”


    翟安樂笑看著付天霖,“您不用急著指出我有什麽漏洞,繼續聽。”


    翟安樂接著道:“文化綜合我能拿150分,是出了150道題。但是,如果你給我一份500道題的考卷,我可以給您一個500分的成績。”


    “您還指出我最後一題的兩條程序,被我刻意漏下,我承認。所以,這隻能說明,機甲考卷我也是能拿滿分的。”翟安樂笑的越發肆意,眼睛都笑眯成了月牙。


    “您懷疑我作弊可以留下的錯漏,實際上是我有意為之隻是為了不出風頭。”翟安樂搓了搓手指,覺得有些厭了。


    “付教授對我的懷疑,無非就是我憑什麽拿這麽好的成績。您無法相信罷了。”翟安樂雙手撐起桌麵,站了起來。


    “賀院長,下午的考核讓付教授一起來吧。如果他對我的成績有任何質疑,都可以對我進行當場考核,可以嗎?”翟安樂望著對麵的賀院長。


    賀院長正端著茶杯品茶。


    他點點頭,“好。付教授質疑不止是對你,也對我們在座的所有人。要想以示清白,我們不得不一起進行這場考試了。”


    賀院長放下茶杯,看向付天霖。


    “付教授,一起吧。下午你對安樂的成績哪裏有懷疑,就再考哪裏,這樣是不是足以證實我們在座所有人的清白?”


    付天霖一噎。他沒想到,賀院長竟然要對翟安樂進行附加考核。


    他聽了翟安樂說了許多,又被迫冷靜下來想著他說的種種。並不全無道理。至少,學院主端隨機出題這一點,他都氣忘了。


    事情鬧到這一步。付天霖想起了那個說翟安樂走後門的助教,他現在已經不知道真相到底是什麽。


    可是,他……


    付天霖咬牙,“賀院長,如果,今天下午祁安樂通過了考核,證實了他確實優秀,我願意對祁安樂和在座的各位正式道歉。如果,他沒有通過考核,我希望他離開學院。”


    賀院長點點頭,看向了祁冀和翟安樂。


    祁冀笑著,“看安樂想怎麽處理,我對於他是信任的。”


    翟安樂也跟著笑,“自然。能證實自己的實力,我會做好。但是,我希望今天的事在座的諸位都不要再外傳,我隻想做個學生,以優秀的成績從學院畢業,而不是整天處在風口浪尖。”


    賀院長,“我明白。付教授,羅柚、盧克,你們也記住,安樂的成績不要外傳。”


    羅柚直接幹脆的應道,“沒問題。”


    盧克含著嘴裏的水果,也趕緊點點頭。


    付天霖臉色好了許多,卻仍然有些陰晴不定,但是也點點頭,算是應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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