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善的衣服燒成灰燼,赤身露頭地躺在岩石上。


    花鹿躲在岩石後麵,把幼崽護在懷裏,再也感受不到這個人類的氣息,眼含淚水,卻不敢發出任何聲音。


    “當真是聖人之軀,遭受三昧幽冥之火的燃燒,即使靈魂破碎,身體也完好無損。”


    聖人的肉是何種滋味?紅毛大蟲格外興奮,仰天長嚎,狼群躍躍欲試,想要將其分而食之。


    花鹿聽到動靜,把幼崽埋在枯葉堆中,“嗚嗚”的一聲,似乎在道別,又或是叮囑,隨即做出意想不到的決定,它不顧受傷的身體,一瘸一拐地跑到張善屍體麵前,麵對數倍於自己的灰狼,一聲長鳴!


    這勢頭,比起昔日張翼德在當陽橋的那一聲長喝也不遑多讓。


    花鹿這般有恃無恐,讓灰狼們多了幾分忌憚,狼群短暫停留,它們齊刷刷地看向紅毛大蟲。


    “廢物!不過是一隻梅花鹿,便把你們嚇成這樣?”


    嗷!


    紅馬大蟲的辱罵深深地刺激到了群狼,埋藏的野性徹底被激發,直接衝上前去撕咬。


    梅花鹿的脖頸被一頭灰狼咬住,狼群一股腦的湧上來,它的前腿被咬斷,兩頭灰狼拖住它的後腿,不斷拉扯。


    “嗚嗚。”


    花鹿已經放棄掙紮,在脖頸被咬斷之前,發出最後的鳴叫。


    沒有人知道它想要表達什麽,或許是對幼崽的愧疚,或許是對張善的感激。


    不過這一切都不重要了,花鹿此刻已經淪為灰狼們腹中的食物,誰會在乎食物的想法?


    頃刻之間,一隻活生生的花鹿隻剩下骨頭。


    下一種食物,是張善。


    一頭灰狼率先跑到張善屍體前,肮髒的舌頭舔舐著張善的胸口。


    劈啦!


    一團火焰燃燒在這頭灰狼的身體燃燒,瞬間化為灰燼。


    “不知禮數的家夥!”


    紅毛大蟲一躍而起,來到狼群中央。


    灰狼們見到這一幕,瑟瑟發抖,紛紛退開,主動騰出一條路。


    紅毛大蟲吃過諸多飛禽走獸,人類的肉也品嚐過,卻從未享受過聖人的血肉,這第一口,自然是要留給自己。


    紅毛大蟲一口咬在張善結疤的小腿上,鋒利的牙齒貪婪的咀嚼著。


    這種滋味,啊……


    世界上任何美妙的詞匯都無法描述聖人的味道,隻是這一小口,紅毛大蟲便如癡如醉,深陷其中,無法自拔。


    壓在石頭下麵的畫筆劇烈的顫抖起來,散發出一股金色的光芒。


    “嗯?”


    注意到這一幕,紅毛大蟲舔舐一下嘴唇,“倒是忘了這件寶物。”


    張善已死,這件中品靈器成了無主之物。紅毛大蟲咬破前爪,一滴獸血滴在畫筆杆上,它拿起畫筆,想要占為己有。


    轟隆隆!


    黑暗的天空突然電閃雷鳴,一道天雷擊中紅毛大蟲。


    紅毛大蟲的毛發被燒焦,緊接著又是好幾道天雷,落在狼群之中,猝不及防。


    紅毛大蟲趕忙丟掉畫筆,銜起躺在地上的“食物”,帶領族類向遠處逃散。


    它沒有注意到的是,張善的額前不知何時冒出一團紫氣,已經和金色光芒融為一體,生生不息。


    “畜牲,我徒兒的神器,你也敢染指!”


    紫氣散盡,光芒褪去,一道人影從畫筆裏飄出來,踏空而行。


    那是一個手持長劍的女子,生得極美,媚而不嬌,豔而不俗,不施粉黛而顏色如朝霞映雪,仿若畫中走出來的人。


    昔日李太白之言,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飾,想必就是如此了。


    傾國傾城的絕世容顏,配上這身淡藍色的翠水薄煙紗,更是襯顯出一種超凡脫俗的氣質,宛若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子。


    紅毛大蟲四肢軟趴趴的,癱在地上,修為完全被壓製。


    “高人饒命!我不知道這個人類是高人的徒弟啊!”


    女子散發的氣息實在是太恐怖了,在她的腳下,紅毛大蟲沒有任何逃生的機會,它隻能一個勁的求饒。


    “他不是我的徒兒。”


    女子輕輕抬手,收起畫筆,淡淡地瞥了一眼張善的屍體,臉上波瀾不驚。


    她揮動長劍,曼妙的身姿也伴隨長劍扭動起來,刹那間天地變色,劍還未到,紅毛大蟲便已被斬成兩截。


    劍身依然潔白無暇,沒有沾染任何肮髒的血跡。


    隻是憑借一道劍氣,便可以斬卻千裏之外的生機。


    烈焰狼王,隕!


    女子輕踏玉足,俯視著張善,揮一揮手,屍體升上天空,連同岩石後麵的幼鹿,一同飄過來。


    “人族聖人何以淪落至此……”


    “還有這神獸雜技後裔,唉。”


    女子蛾眉微蹙,一聲長歎,把張善的屍體收進畫筆之中,抱著幼鹿,飛躍雲霧山。


    來到羊木鎮,女子尋到一間偏僻的古屋,把張善放到床上,從腰間掏出一個紫砂葫蘆,倒出一枚丹藥,給張善服下。


    女子把懷中的幼鹿放在地板上,用畫筆往它額頭輕輕一點——


    一團金燦燦的光芒包裹著幼鹿,幼鹿睜開晶瑩剔透的眼睛,慢慢化作人形。


    光禿禿的腦袋生出白色頭發,兩隻俏皮的耳朵隱藏在裏麵,赤露的身子還添了一件綠色的長裙,雙肩披著一條白綾。


    圓嘟嘟的小臉又粉又嫩,唯一不變的是她頭頂的鹿角。


    “嚶嚶嚶。”


    小鹿想要抱住站在床前的女子,卻撲了個空,隻好眨巴著眼睛。


    女子指著床上的張善,輕啟朱唇:“小不點,你雖是神獸後裔,卻血脈不純,我賜你一場造化,從今以後你就跟隨這個人吧,輔助他成聖。”


    “嚶嚶嚶?”


    小鹿兩隻清澈見底的眼睛轉來轉去,看了一眼女子,又看了一眼張善,疑惑不解。


    女子無奈地搖搖頭,輕輕地拍了拍小鹿的腦袋。


    小鹿一愣,隨即捂住腦袋,表情有些痛苦,一段陌生的記憶湧進腦海。


    這便是屬於神獸夫諸的傳承記憶。


    “拜見上神!”


    小鹿瞬間清醒過來,跪在地上,朝女子磕了一個頭,口吐人言。


    女子無動於衷,從丹田處取出十二支毛筆,遞給小鹿:“這十二件神器分別乃是十二位皇者遺留下來的,待這一世的人族聖人醒來,交給他手中。”


    “謹遵法旨!”


    小鹿接過神器,捧在頭頂,神色謙卑。


    “此間事了。照顧好聖人,我在神界等你們。”


    話罷,女子騰空而起,消失不見,仿佛融入雲彩之中。


    ……


    張善感到身體一陣酸痛,他陡然睜開眼睛,開始打量屋子裏的環境。


    “這是哪裏?”


    他運轉靈氣,發現修為已經恢複到了築基初期。


    “大人,你醒啦。”一個長著鹿角的少女籃子走進來。


    “你是誰?”


    張善打量著眼前這個衣著奇怪的女孩,眼神中充滿警惕。


    小鹿從籃子裏取出幾株草藥,放進舂桶,一邊搗,一邊解釋道:“大人莫要擔憂,我是奉上神之命,留在這裏照顧你的。”


    “哦,對了,上神還給你留下了十二件法寶。”


    小鹿從儲物袋裏取出十二支毛筆,遞給張善。


    張善下意識的接過來,就像是丈二的和尚,摸不著頭腦。


    “上神?”


    張善隻記得在雲霧山上,和狼群搏鬥,最後冒出來一頭紅毛大蟲,接下來自己就不省人事,於是索性打破砂鍋問到底,“上神是誰?”


    “就是把大人從烈焰狼王手中救迴來的上神啊,那可是開靈期的妖獸呢,上神隻是一道劍氣就輕而易舉的斬殺了!”


    “大人修道,自然知道修真者有凝氣、築基、金丹、元嬰、化神、合體、大乘七個大境界,對照修真者,妖族的妖修也分為青銅、白銀、黃金、鉑金、鑽石、星耀、王者七個大境界,而妖獸得道,即為散妖,和妖族散妖又有所不同,單獨劃分出初修、體魄、開靈、化形、渡劫五個大境界。”


    “那頭烈焰狼王的修為和元嬰期的修真者旗鼓相當,上神斬它卻不過瞬息……”小鹿眼睛裏冒出幾顆小星星,一臉的崇拜。


    小鹿自顧自的說著,張善卻完全沒有聽進去,一聲“上神”,給他帶來了一個巨大的疑問。


    這個世界上真的存在“神”嗎?


    張善的腦海裏浮現出無數張人物畫像,卻無論如何都找不出一張可以作為參照。


    因為,他從來就沒有親眼目睹過“神”。


    “救我迴來的那位‘神’是男是女,是不是滿臉胡須,或者五大三粗?你說給我聽,我要畫‘神’。”


    張善取出宣紙,隨手拿起一支畫筆,蓄勢待發。


    “不是滿臉胡須!也不是五大三粗!”


    “大人可是這一世的人族聖人,難道連公孫上神都沒有聽說過嗎?”


    “哦?”張善一愣,隨即說道:“未曾聽聞……”


    小鹿有些無奈,但是想到當今社會,人族地位卑微,正處於末法時代,除了人聖先天築基便再無修真者,不知道這些傳說倒在情理之中。


    小鹿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將記憶中的那段往事娓娓道來,“大人,公孫上神俗名‘公孫離’,乃開元盛世唐宮第一舞人,公孫上神善舞劍器,舞姿驚動天下,門下共有八位弟子,成就七聖一仙,最後功德圓滿飛升上界……”


    史書記載,詩聖杜子美觀公孫離舞劍,大為所動,曾賦詩,寫下“觀者如山色沮喪,天地為之久低昂。”的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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