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氏一看就知道她們在想啥,葉蔓跟她談了好幾次之後她現在也想通了,自己已經分家單過,不用在錢氏的手下討生活,平時過得去就行,不用看她臉色。


    所以張氏依然笑臉不變的說了些吉祥話,然後說寶兒他們現在很鬧騰,她得迴去忙去了。


    等葉蔓迴到家照樣已經可以吃午飯了。


    吃了飯也沒休息,幾人又去了地裏。


    路上葉蔓跟張氏商量,這幾日就都下晌才去吧,早上牛車給了大河用,鄭大叔因為守夜早上得睡覺,旋盛又得做山楂餅,周嬸也可以去幫著他做,這樣上午忙完下晌就都能騰出空來。


    等葉蔓拿到做好的鐵耙,讓鄭大叔找了根棍子削好頭裝上,在地裏一試果然很好用。


    因為隻做了兩把,所以水田裏的活計忙完後張氏和葉蔓都沒再去了,讓鄭大叔他們三人去,兩人除草一人跟在後頭撿起來扔掉,免得有根留在那要是下場雨就又長了。


    三朝迴門,葉蘭竟然迴來了,當然孫老板並沒有陪她迴來。


    要不是孫老板想著能不能因為葉蘭拉近跟葉蔓家的關係,到時才好做其它謀算,任葉蘭隻是一個妾的身份,怎麽可能還有三朝迴門這事。


    葉蘭是在將近中午的時候到葉蔓家的,當時她們正準備吃飯,看到周嬸帶著她進來都驚呆了。


    當真是三日不見刮目相看,葉蘭可再不是幾日前的那個村姑樣。


    現在的葉蘭穿著打扮富貴不同往日:立式水紋八寶裙、頭插金鑲珠石蝴蝶簪、鏤空蘭花珠釵,耳朵則是掛著赤金纏珍珠墜子,手上則是一邊金鐲一邊琉璃翡翠鐲。


    葉蔓看得滿頭黑線,這什麽亂七八糟的打扮,她小姑是不是把所有珠寶都往身上堆啊?


    更讓葉蔓無語的是,她小姑是不是腳受傷了,幹嗎這麽幾步路還得人扶著,還一扭一扭的。


    葉蔓真想對她說,要是不舒服就不用過來了,沒人請她來。


    “哎喲,三嫂,你們家晌午飯就吃這些啊?”葉蘭捏著帕子假意的捂了下鼻子,又揮了揮,指著桌上的菜對張氏說。


    張氏點點頭招唿她坐,又讓葉蔓去倒碗水來。


    葉蔓還沒動,葉蘭先開口了:“蔓丫頭不用去了,我就不坐了。小紅,把點心放那吧。”葉蘭指了下桌子。


    她也想不明白為什麽今日迴門,她家老爺還專門跟她說要她拿兩盒點心來這裏。


    然後又讓那小紅拿出一個盒子,接過來又遞給張氏,說:“小妹我出嫁時,三嫂給我添了妝,我看三嫂也沒什麽首飾,這件就送你了。”


    然後也不管別人是什麽反應轉身就走。


    要不是張氏攔著,葉蔓都想拿那盒子扔到葉蘭身上去,這什麽人啊,幹嗎來的?


    真是無語得很!這是覺得自己嫁得好了,來耀武揚威的?


    葉蔓不知道的是葉蘭迴去後,孫老板從婢女口中知道了葉蘭的表現,把她狠狠地罵了一頓又冷落了她一段時間。


    葉蔓後來聽芽子說,葉蘭迴來時是坐著馬車的,當時下馬車時還要兩個婢女扶著,看到小孩子滿臉笑意的讓婢女給他們一個個派了糖,然後看到圍過去的婦人又讓拿了點心來發,喜得那些婦女對著她不斷的說著討喜的話,哄得葉蘭眉飛眼笑的。


    就連錢氏看到她小女兒帶迴來的那些布匹,再聽聽別人的恭維話,都要把她樂得快找不著北。


    進了五月,天氣越來越熱。


    孫商賈已經不再來買豆腐,豆製品的需求量減少很多。


    大河又覺得他們現在人手足夠,他每天感覺像白拿工錢似的,所以跟家人商量後過來跟張氏提出辭工,但是希望還能從她家進貨,隻是量少一點,免得天熱壞了賣不出去。


    而且希望能買多些酸辣筍,現在正是銷售旺季,張氏也同意了。


    明日就是端午節了,早幾日就跟張氏商量過要在端午前做些粽子送人,所以今日要做好粽子,除了他們自己過節吃的,還有計劃送人的。


    葉蔓早早就開始準備了,糯米早就托了大河買了三十斤,香葉也買了好幾把,


    農戶家就是能包粽子一般也就隻有糯米,有些講究又有閑功夫的會熬些紅豆沙之類的包進去。


    但是什麽時候見過像葉蔓這樣又是醃五花肉又是切香菇,更重要的是張氏看著葉蔓把那些鹹鴨蛋打破,隻要蛋黃不要蛋白的行為更是心疼得很。


    張氏都想下手去把蛋白撈起來,偏葉蔓不讓她做還說那蛋白不好吃。


    為了不讓自己難受,張氏幹脆走開不看了。


    葉枝正忙著做布偶,葉蔓也不叫她跟翠兒幫忙了。


    讓趙歡看著兩個小孩,張氏三人吃了早飯就開始忙。


    按著葉蔓的要求,每一個粽子都要放入兩塊五花肉,幾片香菇,半個鹹蛋黃,到最後蛋黃沒了就隻包肉和香菇。


    包了一些,葉蔓先拿去廚房煮上,中午打算就著稀粥配粽子。


    中午葉振文迴來就說好香,尋著味就到廚房去,惹得張氏發笑,文哥兒自從去學堂後都沒這樣子過了。


    趁著現在新鮮出爐,也不用等明日過節了,讓他先別忙著吃,先送些粽子去老宅。


    老宅正在吃午飯,沒有葉蘭在飯桌上顯得好安靜。


    “阿爺,我們家今日做粽子,剛出鍋的,趁熱你嚐嚐。”葉振文放下大碗,從裏麵拿出一個遞給葉老頭。


    葉老頭笑著說讓他們自己吃就好,不用每次有什麽都送老宅來,一邊又剝開了香葉拿起來吃。


    “嗯,香的很。”咬了兩口:“這裏麵還不少東西哩,這是蛋黃吧,還是鹹的?”葉老頭吃得直點頭,很快一個就下肚了。


    讓葉秀去拿個碗過來把文哥兒帶來的換過去,又叫他要不要留在這吃午飯,葉振文搖了頭,說家裏正等著他迴去吃飯。


    葉老頭又問了他幾句李家村那邊田地的事才讓他迴去了。


    錢氏從頭到尾沒說一句話,葉老頭吃的時候她看到。


    哼!


    這張氏是有點銀子就會亂來,包個粽子都要放肉放蛋,給自己小姑子的添妝就隻有一根銀釵!


    錢氏心裏憤憤地想著!


    看著碗裏當主食的紅薯粥,錢氏都忍不住在心裏歎氣。


    老宅這邊的飯桌上連肉都少見,結果把張氏幾人分出來她們的日子卻越來越好了。


    錢氏有時忍不住在想,當初如果沒分家,那現在她們也能使奴喚婢了。


    有時也跟葉老頭抱怨嘀咕,隻是事實已成,她總不能去張氏說不分家了讓她們迴來住。


    其實即使葉老頭同意張氏他們也不會願意,好不容易現在過得自在誰還迴去找罪受。


    等葉振文到家洗了手顧不得燙就拿起粽子剝去香葉迫不及地吃上了,都不顧糯米粘手又燙嘴,連吃了五個。


    粥也喝不下了,攤在椅子上直撫摸著肚子,張氏無奈地笑笑,讓葉枝去拿了幾片山楂餅讓他消消食。


    周嬸給他們自己的那份舀了一鍋稀粥,拿了五個粽子,葉蔓見狀又在那籃子裏放上五個。


    泡了二十五斤糯米,一個上午三人也就做了一半多點。


    葉蔓怕傍晚送去的話迴來會太晚,所以計劃生吃了午飯就先給劉掌櫃她們送去。


    於是又把剛包好的都拿煮上,然後分成三份,讓施盛趕著牛車送她去鎮子,剩下的就讓張氏和周嬸倆人包完。


    中午的太陽曬得人有點發暈,暖暖的風更是讓人昏昏欲睡,再加上這搖搖晃晃的力度,如果不是這時不時的一個抖動驚嚇,這坐在板車上的人真會睡著,說不定還得掉下牛車受傷。


    然後葉蔓心裏就在想著是不是得在板車上做個棚子,夏天能擋擋陽光,冬天能擋擋冷風,下雨還能遮一下水。


    葉蔓揉了揉臉,讓自己精神點,看著前麵趕牛車的施盛,有點好奇地在想,他以前是什麽人?


    相處了這麽多天,對施盛的認識還是一知半解的。


    像鄭大叔,就是少言,埋頭做事,也比較憨厚,而周嬸就具備一般婦人的特征,喜歡說話,不過她來了之後,張氏也有伴聊天了。


    他們的女兒鄭翠就比較靦腆,性情也較溫柔,跟葉枝很搭。


    葉枝在向鄭翠學刺繡,現在她跟翠兒在一起的時間比跟她的時間多得多。


    至於這施盛,葉蔓表示她是真心看不懂。


    “施盛、、、”葉蔓看著他的背影問道:“你為什麽會在妓院裏幹活?”


    葉蔓都沒告訴過張氏他跟趙小妹原先是在哪待過的,也跟葉振文商量過這事就不用再提起。


    “被人賣進去的。”施盛語氣淡淡的迴道。


    這也是讓葉蔓感到奇怪的,不像周嬸幾個那樣跟他們說話時小心翼翼的,反而是很淡然,好像對什麽都不放在心上。


    “牙婆說你是歡兒認的兄長?”


    在葉家的這段時日,葉蔓能看出趙歡對他很關心,施盛的衣服也是她幫著翠兒一起做的。


    葉蔓還看過幾次每迴施盛迴來,歡兒都很殷勤地幫他弄水拿臉巾盛飯之類的。


    可是這施盛的態度卻始終都是淡淡的,那又為什麽會認兄妹。


    施盛沉默了許久,葉蔓看著他,突然覺得這背影有點蒼涼。


    低低的聲音響起:“恩,她長得像我妹妹。”


    那個他當做家人,從小伴著他長大,愛護著他最後還為了他而死去的姑娘,不過這話他並沒有說出來。


    葉蔓看他不想說,也不再多問,安靜得隻聽到車輪壓過石頭的聲音,連小鳥都不再鳴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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