軒轅慕用盡各種辦法都未找到洛川,她就像在六界蒸發一般。


    就在這緊要關頭神啟突發狀況,軒轅慕從長歌口中聽來,說是天君欲將六界主宰之位傳給拂寒,此消息一出當即蓋住了洛川身份的風波。


    但軒轅慕總覺得哪裏不對,隻可惜他被魔煞所纏,心有餘而力不足。長歌做主集結兵力,一方麵尋找妖姬,再者便是做好與神啟相抗的準備。


    軒轅慕便隻能作為後援,守護好弱水之淵。


    拂寒即位的那天,天君與天後並未出現。


    諸神萬仙雖頷首以待卻又不明就裏,有些心急的悄然跑至思玨身側,還不死心地問著:“要說雲嵐太子不當神位,那還有仙君你啊,怎麽這就跳過了呢?仙君,若是被威脅了就眨眨眼。”


    思玨沉住氣,他看了眼高台之上的拂寒,幾乎是咬牙說道:“你趕緊走開……”


    “瞧,我就知道仙君很不服氣!你隻管真情流露,我等仙上必當為你討個說法。雲嵐太子又在何處呢,我們叫他一起去!”


    剛說到雲嵐,眾人便看到昔日威風的太子殿下腳步虛浮、神色萎靡地走了過來。


    雲嵐站到思玨身側,同其他神仙一樣俯首低眉。思玨以為他會鬧上一番,豈料這般安靜,以前覺得雲嵐不懂事總讓人操心,其實平心說來,他是一個很乖的孩子。


    思玨於心不忍,他輕聲說:“雲嵐,等事終了,小叔都說給你聽。”


    雲嵐擠出一抹微笑,溫順地點了點頭。


    拂寒如此便成了六界至尊,新一任的天君。


    七星君是探不到拂寒命格的,但要裝作萬事皆知的模樣。他與身旁的主命星君交換眼神,二人緘默不語,隻能順意而為。


    拂寒的指尖沿著金椅的紋路滑過,他沒有當即坐下似欲等著什麽。


    殿中有片刻的詭秘之感。


    月神就隱於人群之後,注視著高台的一舉一動。


    拂寒的話還在耳畔迴蕩:“一戰即勝,不可損矣。”


    諸神萬仙全然注視著拂寒,再得到執禮仙的預示之後,便要俯伏跪拜。拂寒剛轉過身來,一抹凜冽氣息掀起眉梢旁的青絲,他眸光一暗,問天劍當即祭出在空中劃出一道耀眼光華。


    火靈銳利之聲在空中響起,驚得眾人片刻恍惚。


    “你們要跪拜的隻能是我。”


    紫光乍現,隨即便幻化出一影,他紫發垂肩,眉眼深邃,是與拂寒一模一樣。


    有仙者咋舌喊道:“怎麽有兩個大神!”


    “一個紫發一個烏發……”


    “這到底是怎麽迴事!”


    “……”


    火靈拂了拂眉梢前的一縷青絲,黑袍飛揚,神色盡顯清冷。


    他的一言一行皆可以看出是在模仿拂寒,眾仙的目光在“兩位大神”身上來迴流轉,試圖辨別清楚。


    高台之位的拂寒扯扯唇角,手腕一轉寒意森森,他道:“有本事,就自己坐到這個位置。”


    火靈泛出邪魅一笑,他知道自己的身份無法藏匿,也懶得再贅言。他緩緩朝拂寒的位置飛去,且悠閑說道:“你怎麽知道這位置,我坐不得呢?”


    思玨與月神在見到火靈的刹那皆神識緊繃,他們雖不動聲色卻有神君們默默散退各方,形成一道前不可摧的陣法。這招誘敵深入,決不能有絲毫的閃失。


    可就在火靈即將踏上高位之時,後方有人淩厲喊道:“是陷阱!”


    思玨大驚,迴頭一望竟然是昭羽!


    昭羽滿目怨恨,心中的不甘將畏懼強壓而下,她指著拂寒顫抖說道:“火靈,他要殺你。”


    火靈當即調轉迴頭,朝昭羽飛身前來。


    拂寒台上陣法未成,他揮劍而下,劍光徑直追上火靈。


    昭羽眼看就要被火靈抓住,銀都適時而出將其救下,他承了火靈一掌跌倒在地。隨後忍住劇痛向眾神喊道:“他是妖魔!”


    火靈微怒,又一掌劈下。就在銀都以為自己即將身隕之時,昭羽撲身前來緊緊抱住他。一股強力將二人打飛很遠,繼而分散開來。


    銀都看到昭羽癱軟在地,他嗚咽著往那處爬去。


    可他還未來得及觸及昭羽,便親眼看著她飛灰湮滅。昭羽臨去的那一刻,眼中續滿了淚水,她此生所求皆不如意,臨到終了也是萬分遭人厭棄的。


    她不是真的想要去幫妖魔,但在親耳聽到拂寒與天君天後決策的時候,泯滅了最後一絲善念。拂寒願為神啟而戰,但卻隻有一個要求,那便是九重天要給洛川一個永生之位。


    無人能及,亦無人能與之相抗。


    他從始至終想的、念的,都隻是洛川。


    銀都匍匐至昭羽消散之處,唇齒間不斷湧出腥甜的味道,他無聲地落著淚,伏在冰冷的玉石地上來迴撫摸。他最彌足珍貴的昭羽,就這般離自己遠去。


    此間塵寰,似乎與銀都再無關係。


    火靈在一處空地落下,看著四周嚴陣以待卻無一絲擔心,他笑道:“即便你謀算在前,可沒有月神相助,你是傷不了我的。”


    他之所言是無情的事實。


    從冰鏡被毀的那日月神便明白,拂寒失去了最大的助力。


    拂寒步步緊逼,火靈招招化解。九天神啟從未爆發過如此強盛的法力,一夕間瓊宇坍塌,神者氣息紊亂,先前所設立的陣法皆自行而破。


    再這般下去,並不是好事情。


    月神無法再凝視眼前戰亂,青絲悠悠拂過頸間,隻聽他喃喃之聲:“一戰即勝……”


    他自願敬奉拂寒為神,為其之路清除所有障礙,甚至篤定地認為洛川是拂寒命中大劫,可眼下忽然靈台清明,看透世事。


    他的存在,才是拂寒命中一劫。


    月神清澈的眼眸掃向人群,終是尋到那抹焦急身影,阿茶轉過身來,仰頭看著殘垣斷壁上的月神,她忍不住喚了聲:“月神!”


    阿茶的腳下像是被固定住一般,怎麽都動彈不得。


    她看著月神抬起手來接住空中落下的一抹塵,指尖輕輕合起,迸發了最後一絲力量。月神喉間微動,他緩緩看向阿茶,眸中愛意盡顯最後落至唇角。


    他的最後麵容,隻給阿茶。


    即便知道會有這麽一天,可阿茶親眼看著月神碾碎元神的時候,還是猛地一窒,痛意從眼底蔓延至心間。她伸出手去,朝著月神的方向,卻是想抓也抓不住。


    月神選擇自毀元神,而附在火靈身上的另一半也跟著消弭。


    拂寒見準時機,就在火靈跌落的時候持劍而下,刺穿了火靈的身體。火靈唇角溢滿了鮮血卻毫無恐懼之色,他緊緊抓住問天劍狠狠說道:“你不死……我又怎會死。”


    火靈用力將自己的身體抽離問天劍,當即飛身天門之外。


    可天門外,早已有幽冥詭陣等待。


    小龍載著野胡子位於一側,整個黑龍族將東南兩闈緊密圍困,而西北兩闈是由長歌和孤欠帶著妖荒與魔域的軍隊進行攔截。長歌在集結兵力前便已與拂寒達成一致。


    幽冥詭陣是以野胡子之血開祭,他將自己的性命奉給拂寒,隻願能助其誅殺妖魔。血紅陣前九尾妖狐們張開巨尾,衝火靈兇狠地呲出獠牙。


    火靈根本不把他們放在眼裏,頃刻間便將眾人逼退,但他也未能逃脫,而是被趕來的拂寒拉入了幽冥詭陣當中。


    野胡子頓感不安,倒不是因為擔心自己的性命,而是怕拂寒受到陣中妖魔之氣的侵害。果然二人一同入陣之後,皆被困住血線纏住手腳。


    火靈甚是快意,他眼瞼猩紅,渾身散發著紫氣。


    “拂寒,我無權選擇自己的出世,但身死若能有你陪伴,也是甘心的。”


    拂寒泛出冷笑,當即手腕一轉:“你配嗎?”


    問天劍的淩厲之光掃向血線,割斷了拂寒的束縛。這六界十方中,隻怕還沒有什麽能比問天劍的戾氣還重。可就在拂寒自由的時候,纏繞火靈的血線竟然自行消散了。


    火靈很是得意,立身於紫氣當中攤了攤手,隨即斂去笑容,眸中透著狠厲朝拂寒再次擊去。問天劍雖然割斷了血線,可幽冥詭陣並未就此失效,反而越發緊蹙朝他們裹挾而來。


    拂寒必須要在兩邊血線交織的時候出去。


    野胡子揪心地站在遠處,想要出聲提醒卻又怕火靈知曉。


    但其實拂寒與火靈都很清楚,可結局始終不如人意。火靈死死抓住拂寒,二人騰於滾燙的血海之中,極力想攻破出口。


    火靈低估了拂寒的意誌。


    隻見拂寒也緊緊抓住他,二人相致的臉上是截然不同的神色。


    “火靈,你既由我心念而生,也算是得了神賜,月神選擇善念,你卻與罪惡同道。如今六界沉浮,絕對不能再容你。”


    “到底是六界不容我,還是你不容我!拂寒!我也是你的淚,我究竟差在哪裏!”火靈嘶聲呐喊,竟留下一絲血淚,他似哭似笑,麵目猙獰,“好啊,既然這六界也不容我,那我便要你們同我一起陪葬。”


    火靈突然推開拂寒,並送他前往幽冥詭陣的出口。


    此舉並非是出自好意,而是火靈讓拂寒親眼看著自己卸下所有罪惡之力,它們突破血線飛馳而去,滿滿灑向天際。


    拂寒本可以脫身,但他迴頭了。


    他壓製住火靈,想要斷去那些罪惡之力,卻因此被困詭陣。野胡子驚唿出聲,親眼看著拂寒與火靈一同掉入血海,隨著轟隆之聲響徹天際,再轉眼一看,什麽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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