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川眼中的光明,大抵就像紅蓮秘境中的流螢一般。


    水澗旁的紅蓮花隨著清風搖曳,流螢星星點點灑滿天空,如畫美卷,再次應念而生。洛川看著這些流螢意識卻有些模糊,她分明記得什麽,卻怎麽也想不起來。


    洛川驅動花戒試圖將流螢打散,被軒轅慕給攔下了。


    他淺淺笑著:“多美啊,毀了就可惜了。”


    “你不好好休息,亂跑什麽?”


    軒轅慕臉上毫無血色,他強壓身體中翻騰的煞氣,又扯出一笑:“我好歹也是魔尊,這點自由都沒了嗎?”


    洛川被逗笑了,滿眼都是歉意:“我的錯。”


    “洛川,你去百花仙宮的事情我都知道了。”軒轅慕看著眼前沉沉星光,斟酌開口道,“你麵對的是強大的天族,每一步都要謹小慎微,若有關鍵時刻你隻管考慮自己。”


    “你不必擔心,我有分寸。”


    天上日月同輝,腳下星光璀璨。


    洛川正心事難全,就看見清澗上飄來許多精巧的花燈。軒轅慕適時拿出魔笛,吹起了靜心訣,待情緒平複她的眉尖,這才一曲終了。


    “好漂亮的燈。”


    “再美的景物,都不及你。”


    軒轅慕意不在此,洛川隱約有些察覺。


    果然,軒轅慕還是鼓足勇氣開了口,他臉頰微紅,略有羞赧。略微清理思緒後這般說道:“我們與神啟已經到了劍拔弩張之地,你雖有齊天神力,但妖荒部眾還是不敵那幫神仙。所以,我有一計,不知你願不願意?”


    “什麽辦法?”


    軒轅慕屏氣凝神,終是說出口來:“聯姻。”


    魔域與神啟的聯姻之約還未踐諾,那時候都以為是軒轅蠻和昭羽,但此刻已大有不同。洛川當即明白軒轅慕眼下提出聯姻是為了挑離神啟內部,分裂瓦解各仙門勢力。


    這也代表著,她的真實身份要曝光。


    “我對你絕對沒有非分之想!”軒轅慕說完便覺得自己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尷尬至極。他又連忙擺手,“這是我再三思慮出的辦法,我們不能再被動下去了,你若不同意,我可以再迴去想想……”


    “好。”


    “什麽好?”


    “聯姻,”洛川看著他,平緩說道,“我和你。”


    軒轅慕一口煞氣衝上來震得他心口發痛,洛川連忙攙扶住他並探向脈搏,氣息極其紊亂,似有傾噬之兆。洛川動用花戒之力替他強力壓製,軒轅慕這才好受一些。


    他在此刻提出聯姻其實是很糾結的,想在自己剩餘的時間裏去幫洛川,卻又擔心會拖累她。但最終說服了自己,聯姻隻是一個幌子罷了。


    洛川永遠不會被束縛住,她是自由的。


    軒轅慕向神啟與仙界遞發了婚禮請柬,叫得上名頭的山門神仙們都受邀在內。


    所有人都驚歎請帖中的內容,軒轅慕是魔域皇長子之事已經六界皆知,本該與其婚配的是昭羽,可貼中卻寫著七襄公主,再一看後麵竟然冒出了洛川的名諱。


    七襄公主與妖姬洛川,其間關係惹人非議。


    隱約有消息傳出,洛川是天後之女,二人的真身皆是五彩飛蛾。而後消息不脛而走,傳至每一個人的耳中,天後就在朝夕間從神壇跌落。


    神啟眾說紛紜,主命星君等人開始向天君尋求說法,天君被逼得越發沉默後來索性不再去淩霄殿。妖荒就在此間打開封印,所有修仙者皆可自由出入弱水之淵。


    拂寒知曉了洛川與軒轅慕的婚事,因為請柬也遞到了仁聖府。但他並未在神啟,而是尋到了大奩山,火靈的藏身之處。


    崖上彌漫著濃厚的濁氣,這裏還殘留著不少火靈的力量。拂寒探不見底,他長袖一揮擊散濁氣,濁氣不敢近身隻能朝四方飛去。


    空中傳來龍吟之聲,便見一隻龐大黑龍蜿蜒而來。


    它沒有犄角卻也威風凜凜,察覺拂寒位置光線較弱時突然張開龍口,噴出一道火來。火光將深淵照的透亮,底下空無一物。


    這隻無角且會噴火的魔龍來自逍遙山,正是之前被洛川無意教訓過的那隻小龍。


    戰役過後,拂寒並未發難黑龍一族,而是收了小龍為坐騎。龍族自知犯下不可饒恕的罪過,但因小龍的身份而被寬免,便上下齊心皆效力於拂寒。


    小龍得了拂寒的靈力長得那叫一個快,好似幾千年來都沒吃飽過肚子。黑龍一族隻出了這麽一個會噴火的,更是想著法子給它進補身體。


    小龍落下後,身上還背伏了一人。


    野胡子對拂寒行了一禮,繼而說道:“多謝帝君救命之恩。”


    “是小龍救了你。”


    野胡子確實被小龍所救,但小龍是拂寒放置忘川河底的,就在洛川開山斷源之前。小龍特別愛吃柔骨草,連同野胡子一口吞入腹中。


    “無論如何我也是得了您的庇護。帝君,洛川和離影之事全然是我做的主,跟宋帝王沒有關係,還望帝君寬宥宋帝王,不要怪他。”


    “幽冥已屬洛川,我也不能尋責宋帝王,”拂寒神色淡漠,絲毫不覺得洛川奪走幽冥有什麽不對,他說,“但你的過錯,我確實該算一算。”


    野胡子靜靜垂眸,甘願受罰。


    拂寒看了他一眼,明明是個恪守禮規的人,怎麽就教出洛川那樣跋扈恣睢的性子。野胡子正是因為太懂了,才默不吭聲想著要殺要剮都能受。


    話是這般說,但拂寒並未要懲罰什麽,而是張開雙臂畫出結印。


    靈力自手中湧出,織成血紅絲線繼而籠罩八方。


    野胡子識出這是幽冥詭陣,當即出手相助。大奩山濁氣不比其他,若讓其在此盤踞衍生,必會危及他界。隻是這陣法太過巨大,需要是廢些時間與精力。


    天族內部已經火燒眉毛,大家都不懂為何拂寒大神還不出麵。


    思玨知道拂寒是去摧毀大奩山的根基,但旁人不知道,甚至連歎妙與妙歎兩個孿生兄弟都以為大神在躲洛川和軒轅慕的婚禮。


    究竟洛川是不是七襄公主,沒有人得到一個確切的答案。


    隨後再說起洛川的婚禮,歎妙直言:“涼月不宜嫁娶,他們要是硬成會遭天譴的。”


    妙歎覺得師兄的話來的也毫無根據,這多少有些不好。於是他就說:“我現在就去找七星君,讓他添上這一筆。”


    擱在一旁的思玨眯著眼:“……”


    天邊一道紫光入了神啟,竟無人察覺。


    天後彼時就在殿內,雖然還未被證實與洛川的關係,但眾口鑠金,天君被迫封了她的殿門。她近些時日茶飯不思,一直盤算著該如何處世。


    火靈出現的時候並未塑身,還是蒸騰的紫氣。天後在其近身的時候便朝火靈出掌,她幾乎是用盡全力,卻還讓火靈輕巧躲過。


    “我好心好意來救你,你卻想殺我。”


    “你救我?”天後泛出冷笑,她說道,“你隻不過是想利用我殺了拂寒,如今我與洛川關係顯露,隻怕是幫不了你了。”


    “你幫不了我,我還能幫你。難道你不想讓雲嵐坐上主宰之位嗎?”


    天後心裏一緊,生怕火靈作出其他事情來。她憤恨說道:“你若敢傷我兒,我定不會放過你!”


    “唉,同樣是你的孩子,可對洛川為何那般無情。”


    天後很容易被激怒,她不顧自身力量是否能與火靈相抗,依然還是出手。火靈一定處於塑身的重要時期,因為他未能操控自己,既然如此,何不趁此機會拚上一拚。


    火靈來此又怎會隻是閑聊,他就等著天後出手,繼而吸附她的神力來助自己塑身。天後深知入了陷阱但為時已晚,體內的神力正源源不斷地被火靈吸走。


    殿門忽然打開,天君一掌推開天後,入了紫光的騰霧之中。


    “雲暉!”


    “別過來!”


    火靈冷笑一聲:“裝什麽伉儷情深。”


    天君的神力悉數被吸走,若不及時斷開恐怕會有性命之憂。天後施法想要阻隔二人之間的聯係卻始終不得法,她徹底慌亂失了分寸。


    所幸是拂寒趕到,火靈幾乎在一瞬間就感應到他,問天劍劈開紫霧,天君為此脫困。


    “火靈,你真是膽大包天。”


    “怎麽,咱們好不容易相見,你便要與我這般口氣說話嗎?”火靈收斂霧氣,騰於半空,“還是你覺得,毀了大奩山便能降住我了?可笑!”


    拂寒神色微涼,也是勾唇一笑:“所以,你怕了。”


    火靈的怒火一觸即發,他突然在殿內橫衝直撞,最後聚力朝拂寒飛去。拂寒一劍揮下將其甩開,隨後劍指前方,言語盡是蔑然:“小小淚珠,也敢在我麵前放肆。”


    “拂寒!今日我不同你糾纏,下次再見我定要你看看我是何種模樣!”火靈說完便一縷煙的消散了。


    天後扶住失去神力的天君,指尖微顫。


    他們二人似有很多話要說,卻沒人想要先開口。


    拂寒一點都不驚詫眼下這般局麵,他還是那副漠不相關的清冷模樣:“罪莫大於可欲,你們都為了一己執念而秉鈞持軸,時至今日還深陷其中不知所為。天君,我不同你爭不代表我不要,你從我這裏取走的東西,怕是也該還了。”


    天君眉間一皺,就聽到那聲絕情之言。


    “我與思玨不同,我想要的就是我的,就如這神啟之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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