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啟高貴的思玨仙君也捧著手,站在他們的三尺之外。


    他清清嗓子:“我說二位,這裏還有個喘氣的神仙。”


    東嶽迴過神來,此刻思玨已將樂瑤瞧好了,眸子撲扇撲扇極為有趣。思玨又捉到揶揄他的機會了,含笑說道:“東嶽,我竟不知你交友如此廣泛,喜歡——妖啊。”


    樂瑤正了正神色,不懷好意地盯著眼前這個人。


    思玨雖說不上有多麽英俊瀟灑,但在神啟也是能排入前三。他將樂瑤的灼熱的目光看成迷戀,還假以辭色地抬了抬手:“我雖與東嶽是至交好友,但你也不能這般瞧我,他心眼小,怕是要不高興了。”


    東嶽冷冷看著他演戲,思玨上前一步,笑著臉問樂瑤:“我也是第一次跟妖怪處朋友,敢問閣下在哪高就?”


    樂瑤掌心正欲聚力被東嶽按住,他垂眸溫和說道:“不必與其見識。”


    思玨內心頻頻嘖歎,東嶽你完蛋了,怕不是墜入陷阱了。


    思玨身份比較特殊,不僅是位居高位的神,還是天君唯一的胞弟。樂瑤很是警惕,妖荒若真是打入神啟,第二個擰掉的就是思玨的腦袋。但思玨此刻態度溫和,不見絲毫敵意,禮貌客氣地給自己遞茶之後,還捏了兩塊甜糕。


    於是她便安靜地坐在一側,抿了一口茶覺得甚好,餘光瞧見東嶽的茶盞空了便替他蓄滿。此舉自然又溫貼,活像個跟隨已久的小仙侍。


    思玨瞧著表麵不動聲色,實則八卦之心早已澎湃。


    休息片刻後,思玨這才說道:“天君派我前來助你一臂之力,那瘟神入了邪道危害人間,怕是不好對付。我帶了麾下百餘名金甲神列陣誘捕,應當問題不大,你意下如何?”


    “瘟神到今日之般,與我有因。但抓捕瘟神是其次,眼下最重要的是解除人間瘟疫。”


    “那我就迴神啟奏請天君,派醫神們下界。”


    東嶽抬了抬手,不讚成此舉。他說:“我有一法,既除瘟疫,又能抓到瘟神。”


    樂瑤此時也在側耳傾聽,東嶽提出:“請白澤神獸出世。”


    思玨很是詫異,麵有疑惑:“白澤隻在天地鴻蒙之初時現過世,大家聽其傳說卻沒有幾人見過真身,如何能請到?”


    “問天劍便可以。”


    問天劍得到召喚,當即現了身。


    東嶽說道:“問天劍現世曾沾染邪氣被白澤追過,被我收下之後白澤便隱匿起來。我隻要讓問天劍以邪氣引誘白澤,他便能出世。”


    “白澤出世可淨化一切汙穢,瘟神定會來破壞,屆時我帶領金甲神將其就地捉拿。”


    他們聊到此處,又喝起茶來。


    樂瑤身居妖荒但並不孤陋寡聞,她知道白澤不僅可以化解邪氣,還能除妖魔。若眼下沒點眼色,倒真是不識趣了,樂瑤起身神色淡漠地說了句:“坐得久了腰疼,我活動一下。”


    她甫一起身,問天劍竟然想要跟上。


    東嶽寒眸掃去,它便老老實實待著。


    思玨若不是親眼見著,當真覺得難以置信,問天劍竟然與妖人親近,真是邪門啊。


    樂瑤走後,思玨迴過神來,他喝口茶緩緩:“你這位紅顏,很是特殊啊。”


    東嶽沒有駁他的字眼,而是闡明:“她是牧歸的女兒。”


    噗——


    思玨也顧不得形象和身份,一拍茶案:“這麽快就打入敵軍內部了?快同我說說,你預計的是怎樣一番忍辱負重、臥薪嚐膽的複興大業。”


    “我說你怎麽樂意下凡,”東嶽放下茶盞,悠悠看著他,“原來是閑的要死。”


    “欸這話說得,我也是擔心你,才會帶著金甲神前來助你。換作其他人,就月神那樣的,我還不樂意呢。”


    “侍君以忠,諸神典範,你莫要辜負天君對你的信任。”


    “其實本來該是顏辭星君下凡處理,但是……罷了罷了,小事。”


    思玨其實很想傾訴自己在神啟受的罪,若不是尖酸刻薄的嫂嫂對他冷眉豎眼的,他也不想四處顛簸啊。這苦差事本來是要指派顏辭星君,但人家星君要修煉上進,再者他還是天後的人,思玨怕惹上一身閑事故而也未多言。


    “東嶽,話說迴來,若是請了白澤出世,你這位……”思玨眼神示意遠處,小聲說道,“可就危險了,你心底有沒有……”


    東嶽冷漠迎上思玨想要探尋是非的目光,後者清清嗓子連忙捧起茶來。


    繁盛花間之下,東嶽取了問天劍中的一縷邪氣斂在手中。


    劍未急著收,而是訓了幾句話。


    “你雖現世就裹挾著邪惡之氣,但若好好修行便有清風朗月的一日,收起你乖戾,不要妄想其他。你與她之間,該有一條界線。”


    劍靈通透,晃了晃劍柄便隱身而去。


    東嶽立於樹下,垂落的花枝顫了顫,落了滿地霜白。此處留有樂瑤的氣息,她似乎在這裏待了許久,不知是賞花嗅香還是想要清靜。


    眼下人不知去了何處,又揣了什麽心思。


    若還不離開此地,他倒真要費心勞力了。


    樂瑤並未如東嶽所期離開梨花坳,她隻是尋到了放出的長線。


    在無雙城搶了她假龍珠的觸手小妖怪正現著寶,向神啟一位天神所求迴報。樂瑤可不是什麽好糊弄的人,她用靈力捏造了假龍珠,還放入了弱水中的柔骨草。


    那個水中遊的蠢東西,還以為自己得手了。


    原來它搶奪龍珠是要獻給神啟。


    “顏辭星君,這就是貨真價實的黑龍龍珠,我是費了好大的勁才搶來的。”


    顏辭星君揚起狹長的眼角,在珠子和妖怪間來迴審視。


    小妖怪心急好事,拽著顏辭星君的衣角:“星君,我可以去神啟做神仙了嗎?”


    顏辭星君壓抑著內心的嫌棄,意味深長的勾了勾唇:“當然。”


    “太好了!”


    “我這就,帶你去呢……”


    一如樂瑤所料,這位道貌岸然的顏辭星君突然劈上小妖怪的靈台,將其星魂徹底碾碎。樂瑤隱蔽觀察著,隨後顏辭星君謹慎地環顧四周,確定無恙後才放心離去。


    顏辭星君根本不知自己所為被人盡收眼底。


    他秘密迴到神啟,將龍珠帶進了天後宮。天後見其做事利索很是滿意,也不枉自己費心提拔指點。顏辭星君曾司職於主命星君麾下,但他心思重,欲望深,根本不安於現狀。


    天後想要垂青重用他,自是不管要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他都願意。


    顏辭星君奉上龍珠心中早已激昂澎湃,覺得進階封神不在話下。


    天後本可以好好確認龍珠一番,許是太過心急再加上樂瑤所化的龍珠恰是融合了神妖二力,從而被短暫蒙蔽。待她身體發出異樣的時候,柔骨草已融進她的血液之中。


    顏辭星君這才驚覺自己辦了壞事:“娘娘,這是怎麽迴事?”


    “妖荒……”天後腹痛劇烈,四肢逐漸開始麻痹,她施力強壓柔骨草的遊動,“這顆珠子,你究竟是從誰的手中得來?”


    “一個微不足道的小妖,我已經將它殺了。”


    天後很熟悉柔骨草,她雖沒有消除的辦法,但還記得曾經牧歸同她說過的阻隔之力,將體內嗜血的草引到心口處,從而暫緩發作。


    若不及時將柔骨草消除,待其吸進最後一滴血時便是魂歸之際。


    天後很快便想到了辦法。


    “思玨可是要在下界引白澤出世?”


    顏辭星君迴道:“在一處叫梨花坳的地方。”


    “好……”天後蒼白著臉,豆大的汗珠止不住地往下流淌,她的眸光越發陰鷙,“你隨我下界,取白澤靈元。”


    顏辭星君麵上一驚,雖有片刻躊躇,但終是屈服於天後的威厲之下。


    梨花坳已嚴陣以待,思玨帶領金甲神守護著東嶽與問天劍。


    東嶽則操控著陣中的靈力,他已與思玨交代清楚,待白澤出世便會撐起一片靈海,用來護佑此地修煉的山野精怪。思玨列陣前還是不同意的,靈海耗心費力,很容易傷身。但自己又拗不過東嶽,隻得在旁守護。


    眾人等了許久都未見白澤的身影,就連瘟神的蹤跡都沒有。


    最先感應到異動的是問天劍,它陡然朝著一個方向疾馳而去。


    東嶽與思玨趕到的時候,便發現樂瑤淩於空中,她正與一隻渾體通白的龐然巨獸激烈打鬥。巨獸竟然落於下風,被抓住頭頂的犄角狠狠摔落在地。


    思玨無法掩飾自己的驚詫之色,他喃喃說道:“她把白澤神獸給打了……”


    東嶽飛身上前阻止樂瑤的進一步攻擊,激烈的戰場中還殘留著問天劍所帶的邪氣,那是樂瑤曾在逍遙山的時候,意外從劍身取得的。


    東嶽心中大抵有數,他散去邪氣,將殺氣衝天的樂瑤和白澤隔開:“住手。”


    樂瑤並未收斂力量,她看著東嶽,神色沉穩:“白澤出世可淨一切妖邪,你們為救凡人所以要犧牲我族中人,它們在此地千年萬年才難得修成一形,懵懂無知,不知六界何貌便要葬送性命。我問你,我也是妖荒中人,是不是順道連我一起殺了。”


    “樂瑤,此事我自有決斷,你過來。”


    “我憑什麽要聽你的?”樂瑤心中生怒,早知他絕情如斯,就不該去給他找龍珠。她瞪著他,將身上煞氣又冒了三丈。


    “你若殺了白澤任瘟毒擴散,死的就不隻是凡人。”


    “我的族人我必須守護,不像你們神族,裝的一副清白高潔的樣子給誰看。”


    東嶽眉間微蹙,聽著這話像是罵他。


    樂瑤就是不服氣,迎著他的目光死死頂了迴去。


    思玨瞧著那怪異的氛圍,恨不得上去做東嶽那張嘴。


    他遠遠喊道:“你能不能快點告訴她,你適才……”


    突然耳畔轟的一聲,瘟神從天而降,出其不意將金甲神給震翻了。思玨被那股氣力衝的腦門發疼,他現出九骨鞭,當即掃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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