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帝算完舊賬後,魔域上下皆是憋著一口氣。


    尤其是被下了蝕骨藥的大皇子軒轅蠻。


    玄影殿中,大皇子抱著其母痛哭,大夫人安撫著,身側的魔尊則在狠狠教訓。大夫人很是不滿,她埋怨魔尊:“還不是怪你自己修為不夠,此番你隻是受辱,我兒可是受了大罪!”


    大皇子不忘添油加醋:“還有軒轅慕,要不是他敗於長歌,我又怎會上陣!”


    魔尊恨鐵不成鋼,他剛想出掌教訓蠢兒子,被大夫人惡狠一瞪,頓時縮迴手來。他也是一族之尊,麵對今日的事情心中怎能舒暢。


    “幸好沒有去神啟求應婚約之事,要是蠻兒真的娶了公主,今日妖帝前來怕是要踏平魔域。到時候,神啟也隻會把我們拱手相讓。”


    大夫人聽到魔尊的抱怨,想到十萬年前與天後的約定。戰役後神啟並沒有主動應諾,魔域也不敢去提,一是怕妖荒還有遺留的力量,二是怕惹怒神啟。


    但現在妖帝複生,局麵再次迴轉。


    大夫人狹長的眼睛中滿是狡詐,她說道:“這婚約是好是壞難以下定論,但終究是我們拿捏住神啟的一個話柄。我們現在可以和妖帝再次聯盟,他雖強,但神啟更強,就讓他們鬥,鬥到最後怕也是兩敗俱傷,屆時……”


    魔尊頓時大悟,說道:“屆時我們坐收漁翁之利!”


    大夫人勾起唇角,眉間盡是妖媚之相。


    “母後,那我中的毒如何解?”


    大夫人點點他的腦袋:“你們當真是被妖帝給嚇怕了,可是忘了四世魔煞已經歸位。”


    魔尊握拳一錘,大笑驚唿:“夫人提醒的是啊!四世魔煞能解我族人百毒,待它恢複過來,蠻兒不就有救了!哈哈哈,諒那妖帝萬萬沒有想到,我魔域煞氣也能有從神啟逃脫的一天,如此甚好,我們就假意答應他攻打神啟,屆時再反手一推……”


    說到此時,殿外有輕微聲響。


    魔尊當即隱身而出。


    軒轅慕的去路被魔尊攔住。


    魔尊厲聲叱喝說道:“你來這裏做什麽?”


    “父皇,”軒轅慕攤開手掌,上頭擱著藥瓶,他誠心解釋,“我隻是過來看看兄長的傷勢……”


    “我們說的話你可聽見了。”


    軒轅慕不會撒謊,他半垂眼眸,聲音很小:“聽見了。”


    “你就當沒聽見!此事事關我們魔族危亡,你若敢多言我便打斷你的腿!還不走!”


    魔尊威嚇之下,軒轅慕怎敢多言,他本想為妖荒說些什麽但想到自己的身份,終是作罷。就在軒轅慕轉身要離開的時候,大夫人現身擋住去路。


    大夫人厭惡地看著軒轅慕,言語譏諷:“你一個下人之子也敢來大皇子的玄影殿,別以為你姓軒轅,就真當自己也是皇子了。”


    魔尊此時喚了聲:“夫人……”


    “閉嘴!”大夫人隨後一掌就將軒轅慕擊倒,她唾罵道,“肮髒卑賤的孽種,我留你母子二人一命已是仁慈,軒轅慕,你不知感恩就算了,還偷聽我們商談要事,怕不是要傳給妖荒?”


    軒轅慕忍痛從地上爬起來,他依舊好言解釋:“夫人,我不是有意聽你們講話,我隻是想給兄長送藥。”


    大皇子站在一旁聽到他刻意提醒自己受傷,更是生氣。於是拽住大夫人的手開始告狀:“母後,要不是他,我怎會被可惡的妖帝下藥!”


    “你自己修為不夠,怪得了誰?”


    魔尊拂袖負手,對大皇子也是極其不滿。


    大夫人亦是都看在眼裏,她給大皇子使了個眼色,蠢笨的兒子這才嘟嘟喃喃的,用自己聽見的聲音說了句“那也比小孽種強”。


    “尊上,我看為了安全起見,就把二夫人給關押起來,以防軒轅慕跑出去告密。”


    “大夫人,您怕我告密關我就好,為何要關我娘親?”


    “嗬,”大夫人撫摸發髻上的朱釵,瞥了魔尊一眼,陰陽怪氣說道,“你是堂堂皇子,族中上下都看著呢,我怎麽敢關你。子不教母之過,你若敢離開魔域半步,就拿你那卑賤至極的親娘祭壇!”


    “大夫人!”


    魔尊索性又朝軒轅慕出了一掌:“放肆!還不退下!”


    軒轅慕挨了親父一掌,吐了點血,他沉默地站穩身子,退下前還朝二人行禮作揖。這副受虐悲慘、仰人鼻息的落魄皇子,叫誰看了不憐惜。


    真是家家有本不好啃的經呐。


    此時牆頭上的一株草發出輕微的感歎,那草便是洛川所化。


    洛川看完這一出戲後,將大皇子軒轅蠻的樣子給記住了,她鄭重決定,大皇子死後進幽冥定先刮他一百刀。


    洛川在魔域遊蕩許久,都未找到四世魔煞的所在地。她隻能化作一株小草,伏在牆頭,落在路邊,偶爾連根拔起跑在小道上。


    這一日,她正邁著根須跑著,就被人一腳踩扁黏在了鞋底。


    洛川被踩得頭暈腦脹,聽著陣仗像是一群人要去打架。果不其然,他們在界中一片沙漠地裏停住腳步,洛川才能脫落下來。


    她便看到大皇子的腳丫子從臉上踏過,隨後踩在了軒轅慕的身上。


    軒轅慕無法還手,因為他的四肢都被人按著。


    大皇子開始毫無章法的對著他猛踹,橫豎看著都是惡意報複。


    “你娘卑賤無恥,本是我母後的貼身丫鬟,竟然敢勾引父皇,你不是孽種是什麽!”


    “兄長……”


    “別叫我兄長!”


    軒轅慕無法還手,他冷著眸子說道:“兄長如此對我,就不怕父皇責罰於你。”


    “別拿父皇來壓我,我告訴你軒轅慕,遲早有一天我會殺了你,還有你那丫鬟娘親,你們叫我母後顏麵掃地,遭人恥笑,這筆賬我定會跟你算清。”


    “大皇子,不如現在就斷了他的手腳,這不比殺了他還要痛快。”


    大皇子有些遲疑,他擔心父皇和族中長老會找自己的麻煩。但耐不住身旁這群跟班的慫恿,倒有些欲欲躍試。


    軒轅慕看著兄長的意圖開始反抗、掙紮,他憤怒著紅了眼,想要掙脫禁錮。


    洛川不敢輕易現身,一是打不過二是怕暴露身份,就在她遲疑的時候,有人出現製止了大皇子。來人正是六皇子軒轅痕,他同樣不待見軒轅慕,但也不喜歡親哥哥的橫行。


    “哥,現在族中不穩,你莫要生事。”


    “但他欺負我啊弟!”大皇子真是站著說話不臉疼。


    六皇子叫他不要生事無非是留下軒轅慕的小命,但出氣一番倒是同意。大皇子忽然掌中一現,取走了軒轅慕最珍貴的法器魔笛。


    軒轅慕頓時紅了眼,衝大皇子怒吼:“不許碰!還給我!”


    “很寶貴是吧?看我不折了它。”


    大皇子掌心聚力想要折斷魔笛,誰料魔笛發出一道紅光燙了他的手,雖然未能折斷但也沒有放手。大皇子擺弄無果,一怒之下扔向遠處,魔笛陷入黃沙之中不見了蹤影。


    軒轅慕起身要去尋笛,被大皇子所設的結界所擋了迴來。


    他雙膝跪地,以悲涼的姿態任人欺淩。


    大皇子冷哼一聲,指著魔笛的方向說道:“今日你必須爬過去把沙子一粒一粒撿走,魔笛才會出現。但你若敢動用法術強取,就別想再找到。”


    洛川以為大皇子和六皇子離去,軒轅慕會用法術取迴魔笛,誰料他竟然真的跪在地上撿沙子。從黃昏到日落,從日落到懸月,軒轅慕朝著一個方向矢誌不渝。


    “這個軒轅慕,當真傻的可以。”


    洛川左瞧右看,確定無人關注他們的時候,煽動兩片小葉子引起了風,風將軒轅慕膝前的黃沙吹出一條道來。軒轅慕尋笛心切,沒有在意這股突如其來的風。


    他是跪著朝前的,破了大皇子設下的禁錮。


    魔笛好生躺在黃沙中,軒轅慕大喜,忙拾起細細撣去沙礫,擁護在懷中。


    洛川暗暗一聲歎息。


    軒轅慕所住的寢殿名為慕瑤宮。


    宮後有一方治療傷疾的泉水,自妖帝解了魔域大旱,泉水便重新盈滿琉璃池。軒轅慕解了衣帶,赤著傷痕累累的上身,踏入泉水之中。


    他自進了泉水之中便靠在邊上閉目調息。


    池間霧氣氤氳,靈氣翻湧,以軒轅慕為中心蕩起層層氣波。他專注於療傷,未發現一株幹巴的小草邁著根須去探泉水的溫度。


    洛川接觸到水源的溫度,覺得雙腳酥軟無比,恰是舒坦。


    她也想借著泉水調理氣息,瞧那兩條打蔫的草葉子,再不泡泡就爛了。可恨大皇子那雙巨無霸的腳,將葉子的青汁都碾了出來。


    洛川如願以償泡上了泉水,她也學著軒轅慕閉目養神,養著養著便隨波逐流飄至軒轅慕的身側。洛川翻了一片葉子,半睜著眼睛看著他。


    小可憐胸前多有舊傷,還有近期遺留的淤青,洛川就想著,這般一個人畜無害,長相俊美的皇子,也要遭受如此的待遇,真乃命不公矣。


    洛川抬起葉子尖,無意戳破了眼前的氣波,倏爾間,軒轅慕陡然睜開雙目,與此同時他精準地抓住草葉,死死按進水中。


    洛川驚慌失措間現了真身,她抓住軒轅慕鎖在脖頸的那雙大手,一聲“阿慕”落了音。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淹死的時候,軒轅慕又將她從水中提了起來。


    軒轅慕滿眼的戾氣在對上洛川蒼白的臉龐時,霎時化為烏有。


    洛川甩開刺痛眼睛的水珠,唿吸到了新鮮的空氣。


    她淺薄的絹衣緊緊貼在身上,握著軒轅慕的那雙手柔軟無比。


    軒轅慕幾乎不可置信,愣怔地凝視於她。


    “阿慕,”洛川彎了彎眉眼,笑得繾綣,“怎麽,想殺我?”


    “樂,樂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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