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後怒火一發,勢必要有人遭受。


    她去了梧台尋雲嵐不見人,橫豎將梧台眾多弟子打了一頓,她貴為神啟尊母,誰又敢同其反抗。妙歎那二兄弟被打得最慘,無論天後怎麽逼問,都未說出雲嵐的下落。


    此時天後雷霆萬鈞,如說出百花仙宮,怕是又牽連一片。


    眾人惟願太子殿下大發慈悲自行迴家去。


    昭羽在一旁勸說,將話題引到洛川身上:“姑母,不如我們去一趟幽冥,既然洛川是幽冥中人,說不準她誆騙雲嵐去了幽冥也不一定。再者洛川身份十分可疑,銀都說她在妖荒雖被關了起來,實則是有人在保護她。如若幽冥沒有此人,那麽洛川定是妖荒的奸細,這樣一看,殿下就危險了。”


    天後想了想,終是改變主意:“去幽冥。”


    幽冥已為是非之地,宋帝王看誰都沒好氣。


    在野胡子未帶迴師兄妹二人時,宋帝王頗為憤怒,敕令縹緲司給野胡子下了刑罰,困於幽冥。洛川之事已經造成這麽大的影響,怕是很難置身其外。


    麵對天後的質問,宋帝王一概不知,也不承認洛川。


    天後沒有證據,宋帝王又滿臉兇相讓她心煩,言語之間便拿神啟威嚴來抗壓他。宋帝王是何人,又豈能受這般挑釁。


    宋帝王冷冷笑之:“天後娘娘,我還未去神啟門上尋說法,你倒是先來找我幽冥的麻煩。先前我界莫名遭受攻擊,傷了我族眾多使者,有人認出,那可是你的兒子,神啟堂堂太子。”


    “胡說!”天後怎不知雲嵐心性,宋帝王分明是在惡意中傷,她說道,“你不想交出洛川,怕是刻意在隱瞞什麽,幽冥獨立但不代表就能妄想攀上巔峰,有神啟在,你們休想造次。”


    “天後之言可是天君本意?如若是,那我可真得好好想想,跟你們神啟該如何相處。”


    “宋帝王你好大的膽子!”


    “究竟是誰在此咄咄逼人!他界之事跟我們有何關係!無非是你們爭鬥不過來拿我們撒氣,天後娘娘,幽冥不是那般好欺負的,我會將神啟太子傷我族人,勾結狐妖的惡行昭告四海,我倒是要看看,這樣的儲君,這樣的神啟,還有誰能服氣!”


    “你……”天後化掌凝力,似要打上一場。


    宋帝王可不怕,等的就是她出掌。


    終是天後忍了,她恨恨地拂袖而去。二人就此不歡而散。


    宋帝王要告雲嵐之事,天後派人查了幾番,似乎確有其事。本來不想相信,但銀都從扶桑山又查探到消息,溫軟善良的雲嵐曾在人界大開殺戒。


    天後委實慌了,慌了之後便是著急,她必須要找雲嵐問個清楚,要不然眾仙官與天君裏都不好交差。雲嵐沒有迴家,怕真是幹了壞事不敢麵對。


    關於雲嵐的藏身之處,仔細琢磨,約莫就隻有百花仙宮。這樣一想,天後當即帶著昭羽和宮內心腹前往仙界。


    洛川幾人安置在百花仙宮,就屬雲嵐最皮。


    他見了喜愛之物就想要,要順走。


    雲嵐跟小叔思玨仙君一樣,愛文墨好物,百花仙宮的藏書閣深得他意。洛川同他逛著,就見雲嵐將人家整卷書籍塞進袖兜。


    “你這偷東西的惡習遺傳的誰?”


    洛川譏諷問著,就看到雲嵐舉起一頁白宣放在光下照著,他嗅了嗅又用臉蹭了蹭,心滿意足點點頭:“我說為何神啟每逢重要節慶,總要用百花仙宮的供紙做箋,這都是千年難養的靈草所潤,好東西,不錯不錯。”然後將其卷起放入兜內。


    “你拿人家的東西可有問過主人?”


    “我就是主人啊。”


    “你是什麽主人?”


    雲嵐咧嘴笑笑:“我已入主昆侖宮,自是神啟之主,仙界的東西就是我的東西。”


    洛川很是嫌棄,輕撫鬢間桃花說道:“反正我是不服。等我將來做了幽冥之主,就打上神啟,把你拉下神壇。”


    雲嵐瞧她一眼,說道:“小姐姐,你這頭花看著俗氣的很。”


    洛川朝他握拳齜牙:“拉下神壇打死你。”


    雲嵐便說:“那我就派拂寒大神應戰,此戰要輸就把他踢出神啟,送給你。”


    “你這人…幹得漂亮。”


    雲嵐頗有意思地晃了晃腦袋,那可不。


    二人閑逛之後,洛川就去尋她那到了仙宮就眼冒桃心的師兄。


    離影見過的女仙子屈指可數,洛川與小葵就占了兩根手指頭,山海不知繁花好,一見仙子誤終身。


    洛川看著被眾仙子團團圍住的離影,抽抽唇角。


    左一個擦汗,右一個端茶。


    離影那把不怎麽拿出來使的劍,十分做作地舞了劍花。


    用來斬鬼的劍,倒賣弄起風情來。


    洛川暗道,色鬼。


    她本想上前製止一下,順道提醒仙女們別被他給誆騙,但幾人說說笑笑往後山去了,說要賞什麽奇花。洛川隻好作罷,一迴身,便看到了阿茶。


    阿茶言笑晏晏站在樓宇下,萬花枝頭垂簷,雲卷之下謫仙美卷。洛川就心想,這麽好看的仙子,難怪小書生念念不忘,死都要追來。


    兩人坐在花樹之下,阿茶拂去桌上的花瓣,現出一套白瓷茗器,她先給洛川倒了一杯,做了個請的手勢。如此端莊識禮,洛川就更覺得百裏追妻怕是沒有機會了。


    “洛川,你在妖荒可有受傷?”


    “沒什麽大礙,謝謝阿茶關心。”


    阿茶點了點頭,隻肖沉默一會,她便問道:“那個百裏餘生……”


    洛川約莫猜到她要問什麽,也如實迴道:“百裏餘生曾在扶桑山有位凡人結發妻子,後來妻子被旱魃所害,他便追到幽冥來查詢妻子的轉世下落,這才發現三生石上並沒有妻子的名字。”


    阿茶沉默著。


    洛川想了想,又說:“我迴憶了一下轉生冊上的名簿,名叫卿卿,又在扶桑山遇害的凡人並沒有。阿茶,如若是神仙渡劫,幽冥確實無法記錄在冊。”


    “應該是我。”


    “應該?”


    阿茶微微一歎,看著洛川:“但我沒了人間的記憶,這是渡劫成功的代價。我若真與百裏餘生有過一段情,但那是凡人卿卿,我是仙界阿茶。卿卿已從六界消失,不會再迴來了,我是她,亦不是她。”


    這話太傷人,可卻是事實。


    洛川還是忍不住問:“那,你打算怎麽辦?”


    “我與他的緣分已盡,強求隻會是逆天而行,我們都討不到什麽好。”阿茶訴說這一切的時候,神色淡漠,就像一個局外人在看他人之事。洛川突然同情起她來,比起百裏的苦苦追尋,難道阿茶的經曆就不值得惋惜嗎?


    她忘了本該屬於自己的記憶。


    洛川握住阿茶的手,安撫地拍了拍。


    “阿茶,你可有喜歡的人?”


    阿茶聽聞此話,神色微微有變,那雙漂亮的眼眸透著些光,很是溫柔的彎了彎眼角。她沒有迴答,倒是反問:“洛川你有喜歡的人嗎?”


    洛川一噎,隨即笑嘻嘻的,以喝茶掩蓋某些異樣。


    阿茶也不揭穿她,目光從她鬢間桃花看向雲霧繚繞的遠山,她說:“我有一個朋友,傾心於神啟男子,她自覺配不上對方,便想盡辦法讓自己變得更強更好,就是希望有一日,他的眼中能有自己的影子。”


    “後來她如願了嗎?”


    “沒有,也許她還不夠強大,又或許,即便她足夠好,也不是那個人想要的好。”


    阿茶說的話激起了洛川內心的欲動,屬於女孩子家的小話不好問,但她還是想說,於是跟著來了幾句:“我也有一個朋友,初次喜歡人沒什麽經驗,就是總想跟他在一起不想迴家。要說對方如何,那真是一等一的厲害!兩人同生共死,堪稱絕配!”


    阿茶噗嗤一聲笑出來,她忍不住說:“能說自己同拂寒大神絕配的人,六界唯你。”


    洛川急了:“那是我朋友!哪裏是我!”


    “好好好,你的朋友。洛川的這位朋友實乃英勇,拂寒大神為戰神之首,他可比月神還有思玨仙君要厲害得多。”


    “那是自然,不過,你所說的思玨仙君我見過,月神是何人?”


    “月神啊,”阿茶提起他,繾綣萬分,“月神他高潔如月,不可諼兮,是九重天上最好的神。”


    “你的那位朋友,該不會就是……”


    阿茶此時端起茶盞,香袖浮動,她輕聲道:“喜歡一個人,很辛苦的。洛川,盼你如願以償,事事順遂。”


    洛川感受到她的低落,也端起茶盞迴道:“也願你那位朋友心中所期早日實現。”


    這番閑敘下來,百裏追妻的背後竟這般複雜。


    洛川這下,倒不知道該幫誰了。


    後來她又去找了雲嵐,想多問問關於月神之事,但雲嵐正收拾細軟要離開這裏。這個太子別看表麵不裝事,心裏想得多著呢。


    雲嵐剝了個青橘子,酸得滿口倒牙。


    他口齒不清地說著:“南海與東海的交界盛產鮮甜的水果,我母後十分喜愛,我要前去討些迴來,說不定能哄她開心。”


    “什麽果子百花仙宮沒有?”


    “一種金燦燦,渾身帶刺的硬殼果子,味道煞是奇特,有股惡臭,但包裹住得果肉卻是鬆鬆軟軟,格外香甜。它沒有名字,那滋味讓人迴味流連,我便起了一個名,叫它流連。”


    “聽起來怎麽有些……惡心呢。”


    “你懂什麽,我母後好東西見得多了,總得找些稀罕的才能入她的眼。”


    洛川暗道,你母後的眼可真刁鑽。


    雲嵐本想從百花仙宮順一些好東西,可橫豎端詳,最終瞧上了阿茶曾現出的一根曇花簪子,但阿茶說了,這根簪子如同她命。要簪子等於要人家命,罷了罷了。


    雲嵐走的時候洛川問他那邊可有熟人,雲嵐想了一下說:“我表叔的妹妹的三女兒婆婆的夫家老大,在那司風神一職,熟得很。”說罷轉身就走了。


    留下洛川扳著手指頭算著剛才的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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