佝僂的腰,慢慢直起。


    滿頭的銀發,烏黑如墨。


    渾濁的雙眼,清澈如鏡。


    他不是什麽羈旅客,也不是什麽亡國人。


    他是江湖。


    天公傾酒,謂我江湖。


    “你……”婦人不敢置信的抬起了頭。


    江湖手指一點,婦人美麗的身軀,瞬間萎縮成一具幹癟的皮囊。


    俄頃,自那皮囊中,升騰起一陣黑煙。


    一位年輕的男子,便站在了江湖的對麵。


    秀眉長目,顧盼燁然;積石如玉,列鬆如翠。


    “你是如何發現的?”吳畫問道。


    江湖抖抖衣袖,衣衫上的枷鎖如灰塵一般,撲撲落下。


    “天上一天,地獄五千年,痛苦傷悲,不分晝夜。”


    “這就是——白無常所掌管的泥黎地獄。”


    “果真非同凡響。”


    原來自己所領悟的枯榮意誌,經過時間淘洗,其盡頭,乃是不可戰勝的歲月力量。


    若江湖按部就班,緩慢提升枯榮意誌,到九重之境,屆時枯榮意誌的走向,該分兩種情況。


    一種情況,是“枯”的力量勝過“榮”的力量,那枯榮意誌會進化成寂滅奧義。


    另一種情況,是“榮”的力量勝過“枯”的力量,那時的枯榮意誌,會進化為綠樹奧義,或者青春奧義。


    當然也有第三種情況。


    枯榮意誌與陰陽意誌,有相似之處。


    當“枯”的意誌一出,“陰”便遮蓋大地。


    當“榮”的意誌一出,“陽”便溫暖四方。


    所以“枯榮意誌”也是很有可能與“陰陽意誌”合二為一,成為一種全新的奧義的。


    而這種奧義的等級,遠遜於歲月奧義。


    須知世間所有的力量來源,都自十二大本源衍化而來,枯榮意誌、陰陽意誌……隻是無數力量之一,即便融合,也依舊逃不開羅網。


    唯有歲月……


    唯有“睜眼萬物生,閉眼萬物滅”的歲月,方才舉世無敵。


    江湖淡淡一笑。


    歲月本源與時間本源有親和之力,此次能夠領悟到歲月本源,時間本源功不可沒。


    指尖輕點,一道乳白色的氣旋,落於吳畫的眉心。


    吳畫抖若篩糠。


    “你殺了我,鬼影王後絕不放過你!!”


    一縷白發緩緩從空中落下,吳畫的身軀,自頭頂開始,漸漸老化,最後變成一抔塵埃。


    江湖輕輕嗬氣,塵埃隨風消散。


    “不用你說,我也不會放過鬼影王後!”


    “她屠我全家,殺我宗門,奴我師傅鐵鏡心……這些帳,我都要跟她算!!”


    感受到主人的死亡,道情筒“哢嚓”一聲,自動碎裂。


    江湖惋惜的搖了搖頭,轉身便走。


    這個法器他一度非常感興趣,不過既然這法器認了吳畫為主,自願隨主人一起去死,那他也不會勉強。


    不朽路外。


    鴉雀無聲。


    弓秋娉捂著嘴,不敢置信:“阿姐,我沒有看錯吧?那江湖剛剛在泥黎地獄中領悟的,是……”


    弓掩霜目光幽深:“你沒看錯,的確是歲月的力量。”


    “歲月……”


    “歲月!!!”


    十二大本源:時間、空間、生命(涅槃)、無敵、不朽(不死)、因果、虛無、造物、黃泉、輪迴、禁忌、歲月。


    身為力武者,這十二大本源,但凡領悟一個,都可以達到難以想象的高度。


    秘辛有載:昔日人族軒轅大帝,並非是一名炁武者,而是一名力武者!而軒轅大帝領悟的本源,隻有一個,喚為——無敵!!!!


    我今煉就絕世劍,已是人間真無敵。


    隻以無敵之力,成人族大帝!!!!


    彪炳史冊,冠古絕今!!


    眾人一片嘩然!


    這江湖竟然以那枯榮意誌為根基,跨越那麽多重境界,一下達到了奧義,簡直可怕!


    莫非他真的有大帝之資?


    “不!!不可能!!”


    “我不相信!!!”


    澹台涼素麵色慘白,身形顫抖。


    周圍卻沒有嘲笑的聲音。


    並非澹台涼素心性不堅,而是軒轅大帝的名號實在太過響亮。


    在人族無數大帝之中,軒轅大帝一騎絕塵。


    以凡人之肩,媲美神明!!


    遙想力武者何其卑弱?


    可軒轅大帝卻逆流而上,打破桎梏,在那個動蕩而黑暗的年代,幾乎成為人類的不朽神話!


    所以大帝的弓,喚為後羿神弓。


    大帝的佩劍,喚為霜寒劍!


    滿堂花醉三千客,一劍霜寒四海地!


    不朽路內。


    江湖依舊在黑暗中辨尋著方向,殊不知真正的危險,已悄然來臨。


    此次進入不朽路的修士,共計五十人。


    分別是:


    天之部落——莫衫衫、關子苓、桃姬、花鋤……


    雷之部落——澹台驕陽、澹台明月、夜人屠、胡金袖……


    大地部落——江湖。


    風之部落——吳畫、鬱離垢、柳形容……


    山之部落——劍雪衣、金聖姬。


    水之部落——薑沉魚、薑克鮮、天殘八奴(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地缺四客(郭赤、樊百結、殺無赦、丘逢甲)。


    澤之部落——七色香主。


    火之部落——無。


    不朽路內的所有情況,都一覽無餘的呈現給觀眾席上的修士,而不朽路內的戰火,卻從未停止。


    江湖擊殺了澹台明月之後,遇到了一位故人——青蚨。


    白皙素淨的臉龐線條柔和,一對小酒窩均勻的分布在臉頰兩側,如玉的肌膚透著緋紅,一雙迷人的大眼睛忽閃忽爍,靈動聰慧,淡妝濃抹。


    雲低鬟鬢、月淡修眉;露纏瓊英、雪彩春融;委骨絕塵、娟好靜秀。


    再見故人,江湖十分驚喜。


    卻青蚨給江湖行了一禮,道:“在下妙人穀七色香主紅衫香主,見過江公子。”


    十二——香主??


    原來妙人穀勢力劃分,從高到低,依次為女帝——六太歲——七色香主——十二花神——弟子若幹。


    十二花神已經死在了風之部落的手中,那麽便隻剩下七色香主了。


    這七色香主實力從高到低,依次為:紅衫香主、橙衫香主、黃衫香主、綠衫香主、青衫香主、藍衫香主、紫衫香主。


    如今青蚨貴為紅衫香主,為七色香主之首,前途無量。


    江湖道:“我還以為,你已經死了。”


    青蚨淡淡道:“世事難料,我也不知自己有朝一日會成為妙人穀的紅衫香主,更不知道,昔日的瓊花觀觀主,今日竟然會在不朽路濫殺無辜!”


    “濫殺無辜?!”江湖大驚:“這不可能!”


    青蚨:“時至今日你還在維護她是麽?”


    江湖後退兩步:“不,我絕不相信!”


    一片雪花從空中飄落,停在了江湖的肩上。


    空氣驟然冰涼,如寒冬臘月,悄然來到。


    “她說的,都是真的!”


    一道白色的身影從暗處走了出來,將手中的兩顆頭顱扔到了地上。


    江湖定睛一看,竟是薑染染與劍雪衣!!


    踏雪而來的女子,一身曳地留仙裙,挽迤著織績明珠鮫所吐出的紗衣。青絲如瀑披落,綰做飛星逐月髻,玲瓏剔透的梅花琉璃釵掉下幾粒穗子,更顯雲絲柔膩。


    眼波流轉,婀娜娉娉;眉若輕煙,水色瀲灩;瓊鼻輕點,標致跫跫;唇若朱砂,奪魂攝魄。


    於清靈脫俗中再添雅致,瀲灩流轉中又現冷凝。風拂玉樹,雪裹瓊苞;美玉熒光,明珠生暈。


    她步履輕盈、飄飄欲去;身段婀娜、盈盈一握;仙姿玉貌、驚鴻豔影。


    “這把琴,薑染染一直牢牢的抱在懷裏,看來你是認得的。”金聖姬拂了拂手臂間的箜篌帝女琴,淡淡一笑,“她臨死之前還抱著這琴,可見這箜篌帝女琴,對她很重要。”


    箜篌帝女琴……


    原來一直在薑染染的手中。


    為什麽她會收著這把琴?


    這一刻,答案已經唿之欲出。


    江湖心中痛楚,死死盯著金聖姬:“你為什麽要殺她?”


    這一刻,金聖姬顏如牽華的麵孔,竟冰冷無比:“我不是殺她,我是要用她來牽製住你。至於我的雪女麽……剛剛我的頭疼病又犯了,殺她才是真的失手。”


    江湖麵色複雜的盯著眼前的女子:“你不是我認識的金聖姬,我認識的那個女子,不會濫殺無辜,更不會用他人的性命,去要挾別人,隻為了達到自己的目的。”


    箜篌帝女琴“鏗”聲一響,一根琴弦在金聖姬手中繃斷。


    “我不認識你,也不想知道我們有什麽過往。”


    “我從冰棺蘇醒過來時,冰雪皇後便已經把她的心髒交給了我,若無她,我不能活!”


    “所以從那時起,我便不是金聖姬,而是冰雪王國的新任皇後!”


    “濫殺無辜,能讓我的仇敵傷心,我求之不得,至於像劍雪衣這樣的雪女……”


    “江袖袖、劍雪衣、金聖姬……這些人本都是冰雪皇後的應身之一,代替她在大千世界曆劫圓滿,成就不朽,如今更是死得其所!”


    “好了,廢話說的夠多了,昔日侍女、今日仇敵都在,那便一起殺了,也好讓我獨吞神兵,揚我山之部落威名!”


    ……


    青蚨抬袖一揮,橙衫香主、黃衫香主、綠衫香主、青衫香主、藍衫香主、紫衫香主,六位香主便立即出現在了麵前,結成七竅七星陣,將金聖姬籠罩在內。


    “江公子,冰雪皇後留給金聖姬的那顆心髒,裏麵飽含著她的畢生功力,金聖姬覺醒時間尚短,一定還沒有全部吸納,如今的實力,應該停留在神隱境,我七色香主結成的七竅七星陣,便可困住逍遙境以下的武者,但需要時間,還望江公子為我等掠陣,不要讓她有機可乘。”


    江湖點點頭,俠骨刀在空中劃出一道氣流。


    金聖姬冷冷一笑:“一群烏合之眾,還妄想困住我。”


    “冰之大法——千裏冰封!!”


    無數雪花飄灑,如鵝毛落。


    漸漸地,雪花越來越密集,如山神發怒,舞動銀蛇。


    “擦——”


    一片雪花輕飄飄的貼近了江湖的麵龐,割開了一道血口。


    江湖擦了擦臉上的血,心中驚駭。


    自己的身體,竟然被一片雪花割傷了?


    如今他的煉體術,已經有所成就。


    在《千脈煉身術》打通了七百條經脈之後,體內的那棵小樹,也長出了七條枝丫,隻是枝丫雖然生長,卻並不繁茂,而江湖身體的韌性和強度,的確在與日俱增,且早已超過了尋常的神隱修士。


    難道在《千脈煉身術》上,還有更加高階的,可以淬煉身體的煉體術?


    卻江湖吃驚,金聖姬比他更加驚訝。


    要知道這裏的每一片雪花,都是她的道基所化。


    每一片雪花都殺機密布,一旦靠近,連頭顱都會被割下。


    卻江湖隻是受了點傷?


    她不信!!


    “冰之絕殺——遮天蔽日!!”


    金聖姬嬌喝一聲,雙袖陡化兩條冰雪巨龍,昂首衝天。


    這一刹,無數飛揚的雪花懸浮空中,改變了自己的形態。


    金聖姬死死盯著江湖的臉,雙腕一抖。


    雪花之劍殺氣凜冽,萬劍朝一。


    “殺!!!!!”


    金聖姬的絕殺一招,勢不可擋。


    江湖幾經猶豫,到底要不要解開虛無秩序的封印,將這強橫無比的冰雪異象吞沒。


    轉念一想,這條不朽路上的情景,一定被八大部落的人看到了,自己已經展露了歲月的力量,若再暴露出虛無的力量,隻怕天下之大,再無自己的容身之地。


    俠骨刀緩緩抽出。


    江湖目光堅定。


    “刀之奧義,助我破敵!”


    “風雷——斬!!!”


    刀影疊落,猶如風雷千鈞。


    六道連綿不絕的刀影,聲勢滔天,窮追不舍,將數萬冰雪小劍擊成碎片。


    彼時,不朽路深處。


    一柄霜寒劍“噌”然一聲,嘹如龍吟,卻又很快,歸於平靜。


    大帝佩劍——霜寒劍。


    劍身感應,嘯如龍吟。


    “哢嚓哢嚓。”


    無數冰雪在這一刻裂成碎片。


    金聖姬仰麵倒飛出去,落在了七竅七星陣中間。


    七色香主不約而同,道:“來得好!!”


    七竅七星陣光芒大亮,散發出滔天之威。


    金聖姬站在七竅七星陣之中,被七種光芒織成的星竅壓迫,痛楚不已。


    “啊啊啊啊啊!!!!我好疼啊!!”


    “不要!!!”


    看著痛不欲生的金聖姬,江湖麵上閃過不忍之色,對青蚨道:“擒住她便可,無需殺她。”


    青蚨麵色冷毅:“此女心性歹毒,視人命如草芥,與那鬼影王後乃是一丘之貉,今日不殺,後患無窮!”


    金聖姬嘴角溢出鮮血,披頭散發,四處要逃,卻逃不出。


    “不要!!!”


    “救我!!!”


    “江湖救我!!!”


    江湖轉身閉目,不再去看,卻她淒慘的叫聲言猶在耳,難以忽視。


    “此乃拈花寺伽藍古佛成名之技——《釋迦擲象功》。傳言昔日伽藍古佛出城時,有巨象攔路,伽藍手提象足,擲向高空,過三日後象才墮地,撞地而成深溝,今名擲象溝,後世武僧模擬伽藍擲象神韻,練成一門外功,即以此命名。”


    “正好缺個不要命的來幫我取一樣東西,江施主,拜托你了。”


    “知道那位藍衣女子是誰嗎?光陰之海的小公主——薑染染。你若是能吃上她的軟飯,西方黃金宮倒是的確不足為懼。”


    “你早就知道我在騙你,是不是?”


    “是。”


    “那你為什麽還要跟我來?”


    “你不說,我就不逼你。”


    ……


    不!!


    不!!!!!


    趁七色香主不察,江湖欻然轉身,以劍柄擊中了紫衫香主的後背,紫衫香主吐血不止。


    江湖對七竅七星陣中的金聖姬道:“還不快走?!”


    金聖姬麵色複雜的盯了江湖一樣,揮袖一掃,身化飛霜,留下箜篌帝女琴,遁入黑暗,再不迴頭。


    放走了金聖姬……


    還打傷了紫衫香主……


    七色香主將江湖團團圍住,要一個說法,江湖緩緩道:“聽聞七色香主,並不聽令於當今的女帝玉玲瓏,而係另一位女帝香玉陌提拔,我要讓你們見一個人。”


    ……


    逃出生天的金聖姬緩緩扶牆而坐,平複著唿吸。


    方才江湖救她的那一幕,還在腦海裏,久久不散。


    也就是在那關鍵一刻,她的腦海裏出現了很多陌生的記憶。


    很親切,很溫馨。


    像是冬日的火爐,讓她的心,充滿了寧靜。


    是他嗎?


    自己午夜夢迴、輾轉反側的那個身影,就是他嗎?


    金聖姬不敢斷言,卻又無法抑製住自己。


    而就在這時,稍稍溫暖的心,陡然被一層冰霜籠罩,她整個人也瞬間被冰雪覆蓋。


    一道白色的人影,從她的身體飄出。


    頭戴荊棘王冠,身穿白禦寰炎裙,姿容擢世、鬟髻霓雲。


    斷絕代風華無處尋覓,唯纖風投影落入塵間。


    這才是冰雪王國真正的主人——冰雪皇後!


    看著這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麵孔,冰雪皇後捏住了金聖姬的下顎,嗬氣如蘭:“你動心了?”


    金聖姬囁嚅許久,未有以應。


    冰雪皇後靜靜的撫摸著她的臉:“我給了你第二次生命,你還記得嗎?”


    金聖姬抬起頭,目不斜視:“應該說,是你畏懼扶搖天劫,始終不敢渡劫,所以才把你的心髒給了我,讓我再活一世,完你心願,畢竟渡劫失敗,神魂俱滅,無論你再造多少具應身,助你完善道法,也無濟於事。”


    冰雪皇後後退一步,臉上的冷,幾乎可以將這片天地凍結。


    這一刻,她們的交流僅限於精神世界,外人能看到的,隻有金聖姬一人而已。


    “很好。”


    “你學會了反抗。”


    “當初我把心髒交給你時,你隻會按照我的想法按部就班,如今見他的次數多了,與我頂嘴的次數也多了。”


    金聖姬低頭:“我並不想忤逆你,隻是我的記憶被你冰封,寸步難行。”


    冰雪皇後:“你是一具應身,無需記憶,隻需執行我的命令!”


    金聖姬慘笑:“是啊,執行你的命令——修煉至撕天境,然後渡過扶搖大劫,若失敗,我消失;若我成功,你便奪舍我的肉身,成就扶搖境?”


    冰雪皇後負手而立,高不可攀:“八大部落中,還沒有明麵上的扶搖尊者,我冰雪皇後,一定會成為第一個,帶著山之部落統率人族,為我所用。你金聖姬有榮幸,以應身之軀,成為我心髒的載體,更應誠惶誠恐,若再冥頑不靈,休怪我翻臉無情!”


    冰雪皇後身影一轉,站於金聖姬麵前,抬手一揮。


    金聖姬瞳孔一縮,驚聲大唿:“不要——”


    一片晶瑩的雪花,悠悠揚揚的從空中落下,化為雪水。


    記憶之中,那有關江湖的記憶,再次消失的無影無蹤。


    山之部落的煉體術——《斬塵證道煉體術》。


    斬斷塵緣,證道修仙。


    對自己所愛越痛下殺手,得到的大道,才冰冷徹骨,威勢滔天!


    俄頃,金聖姬麵無表情的站起,一身傷勢消失的無影無蹤,瞳孔中的冷芒一閃而過。


    不遠處,有風雪怒吼。


    近前,有女子絕情的誓言。


    “江湖,我的敵人!!”


    ……


    “各位香主,萬望珍重。”


    女子盈盈一拜,姿態萬千。


    一襲玉渦色藤青曳羅靡子長裙,腰間再綴一條蟬翼般的水綢紗,藕臂上鬆鬆的套了受沁成牙白色的鐲子,愈發襯得一雙柔荑纖長白皙,玉瑩光寒,花明麗景。


    女子顧盼流轉之間,仿佛秋天的湖水,迴風舞雪。


    淡掃娥眉,長睫似剪,剪水雙瞳,灼灼光華。


    爾其風髻露鬢,隻挽一個飛仙髻,以鏤空雕花的芙蓉玉環簪起,腮邊無意垂下的兩縷青絲拂麵,再添幾分誘人的風情。


    此乃妙人穀雙生女帝——香玉陌。


    辭別七色香主,香玉陌一臉關切:“江公子,七色香主雖係我一手提拔,但我久不在妙人穀,這些新任的香主,我並不認識,以後未必會聽命於我。”


    江湖看著香玉陌有些虛幻的鬼體,道:“此刻她們猶豫,是因為你還不夠強大,假如你強大到令她們覺得,跟著你是有希望的,那她們便不敢不聽。”


    香玉陌道:“你準備如何做?”


    “很簡單。”


    “我要幫你重塑身軀。”


    “用一把絕世神兵!”


    ……


    不朽路盡頭。


    莫衫衫、關子苓氣喘籲籲,且逃且迴頭。


    “瘋了!!”


    “瘋了!”


    “這澹台驕陽聽聞澹台明月死在不朽路上,竟要將所有修士屠戮一空,為弟弟報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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