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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秋娘看甄氏的情緒,變得稍微平靜了一些,便勸她要注意身體,以後要好好照顧三個孩子。


    隻有三個孩子長大有了出息,才可告慰大郎在天之靈。假如他泉下有知,才會覺得為長孫家族,為甄氏母子的犧牲沒有白白付出。


    沒有了長孫無乃,三個孩子成了甄氏最大的精神寄托和牽掛,也成了她不能卸下的責任。


    甄氏應該意識到,她必須獨自挑著這個重擔走下去,隻到孩子們一個個長大成人。


    高秋娘的每一句話,都點到了甄氏的關切之處。她是一個理性的女子,心中不免暗中掂量高秋娘的每一句話,也漸漸迴複了理智。


    第二天,長孫晟一早進宮見駕,臨走前安排長孫無憲,為長孫無乃籌備喪儀。


    準備在外院大廳前,搭設靈棚,靈棚中擺設長孫無乃靈位,以備親朋故舊,朝中大臣前來憑吊。


    見到楊廣,長孫晟並沒有提及長孫無乃戰死之事,僅是據實奏報叛亂平複後,相州的社會秩序恢複情況。


    長孫晟認為,如楊廣心無體恤之情,自己主動說起,反而有居功邀賞之虞。


    還好,聽完相州當前的情況,楊廣主動問起長孫無乃的事。


    長孫晟老淚縱橫,感激至尊垂憐,埋怨長孫無乃年少無知,幾為楊諒叛軍裹挾,做出助紂為虐之事。


    楊廣道:“行布亦是為形勢所迫,深處賊穴,能夠心存忠義,適時反正,已是難能可貴。”接著,楊廣又問起骸骨的找尋情況。


    長孫晟神情慘然,渧淚沾衣,奏道:“聽說行布等人,戰死後被挖坑群葬,至今不知埋於何處。”


    楊廣聽罷,讚長孫晟平叛有功,長孫無乃等人忠心報國,當以眾臣表率進行褒揚。隨即下詔,拜長孫晟為武衛將軍(從三品),擢長孫晟次子長孫無逸為鷹揚郎將(正五品)。


    並另外下詔,褒揚長孫無乃,追贈長孫無乃儀同三司。因長孫無乃身死王事,特許嗣子長孫鴻恩蔭儀同三司,次子長孫漸恩蔭朝散大夫,另賜財物五百段。


    儀同三司為正五品,朝散大夫為正六品,兩者皆為散官,非實授官職。就是說隻享受同等級別官員的相應待遇,而沒有實際職權。


    所謂身死王事,就是官員因打仗、公事等原因為國盡忠而死。


    楊廣還命並州守將魯方卓,傾全力搜尋長孫無乃、豆盧毓等人骸骨。待尋到群葬地點後,將長孫無乃有關人等的遺骸,重新入殮運迴京師。


    接到詔書,長孫晟磕頭謝恩,心中暗想,這楊廣雖然殘暴無道,但也知道拉籠人心,對自己和長孫家族還算優待。


    長孫晟迴到府中,靈棚已經建好。


    他取出楊廣所頒詔書,供在長孫無乃靈位前。命人取來白絹,寫下一幅對聯,掛在靈棚兩邊的立柱之上。


    上聯是:忠孝賢良舍生取義效先賢。


    下聯是:禮義仁德殺身成仁傳後世。


    橫批是:行布千古。


    甄氏得知兩個兒子皆蒙蔭恩,心中甚感寬慰,有了敕封的官職,他們母子的命運頓時一片光明。


    長孫無乃的喪儀很快準備完畢,長孫將軍府開門三日,任親朋故舊和朝中官員憑吊。


    因長孫無乃是身死王事,楊廣下詔親自進行褒揚,朝中眾臣皆親往長孫將軍府祭拜,唯恐落下“不慕忠良”之名。


    三日之中,長孫將軍府門庭若市,人來人往,驅散了籠罩於全府上下的濃濃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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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完長孫無乃喪儀,長孫晟夫婦已是累得腰酸腿疼。本想好好休息幾日,但從崇仁裏傳來消息高秋娘的父親高勵病情越來越重,太醫署醫師問診後說已是病入膏肓,藥石無用,告訴高家盡早準備後事。高秋娘感歎禍不單行,父親年方五十五歲,竟要撒手而去,眼看能在父親床前盡孝的時日不多,她與長孫晟商量近段時間就住在高府,長孫晟欣然同意。


    病榻上的高勵雙目已經不能視物,臉上和全身都已浮腫,嘴唇幹裂,張著口喘著粗氣,精神也似乎處於無意識狀態。高儉告訴高秋娘說父親已經有兩日沒有吃東西了,隻是隔一段時間用銀匙往口中喂少許溫水。


    高秋娘看著父親痛苦的模樣淚水止不住簌簌落下,強忍著悲痛使自己不要哭出聲來,以免驚擾了父親。她端詳著麵前的這位老人,父親曾經是那麽的英俊威武,儀表堂堂,給予過自己無盡的關愛,如今卻油盡燈枯,即將走到人生的盡頭。


    這已是和父親在一起的最後時光,高秋娘分外珍惜,她要陪著父親走完人生的最後旅程。接下來的幾日,高秋娘衣不解帶侍奉在床前,每天拉著父親的手和他說過去的美好迴憶,她能感覺到父親似乎在傾聽,神情變得越來越平靜和安祥。


    終於,高勵靜靜地去了,拋下他所愛的人,忘卻他曾經擁有的富貴榮華,忘卻他曾經經曆的腥風血雨,他不再屬於這個世界,這個世界也再不屬於他。


    按照隋朝的治喪禮儀,高秋娘是出嫁之女,三日大殮之後即可返家,在長孫府為父親守即可。大殮之後,高勵的靈柩並不立即下葬,而是先在祠堂存放,要通過占卜確定日期在三個月內下葬。


    高儉作為高家唯一的嫡子,要為父親守孝三年,這就是所謂的“斬衰三年”。說是三年,實際上是兩年再加上第三年的頭一個月。


    按照儀禮的規定,守孝期間不能任官、應考、嫁娶,夫妻不能行房,不能生子。在居住方麵,死者未下葬之前,子女要在靈前搭個臨時的草棚居住,下葬之後嫡長子要在墳前搭棚居住,草棚的四壁可以塗抹泥巴擋風,守孝期滿後才可以迴家正常居住。


    在吃的方麵,子女在父母去世後三日內不能吃飯,百日內早晚隻能喝一碗粥,百日過後可以吃蔬菜,滿一年可以吃蔬菜、水果,滿兩年可以用醬醋調味,守孝期滿才能正常飲食。


    由於儀禮規定過於嚴格,許多方麵影響到人們的正常生活,民間很少有人真正遵守,隻有官宦人家或者是士人明麵上依禮而行,而私下裏也是有所變通。官府對守孝禮儀的執行情況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民不告官不究。對做做官的人來說,守孝期間不任官、應考、嫁娶,夫妻不行房,不生子卻基本上都是嚴格遵守的,否則被別有用心的人參上一本,不但官做不成還要判徒刑一到三年。


    高儉是至孝之人,樣樣都嚴格按儀禮而行,沒有絲毫馬虎。臘月初九是占卜後選定的下葬之日,地點在終南山北高氏莊園附近,長孫晟和高秋娘,還有長孫無忌、觀音婢都到崇仁裏為高勵送葬。舉行完葬禮,高儉夫婦和長孫晟夫婦到內院去見高老夫人,高儉便將自己要在父親墳前搭草棚守孝的打算告訴大家。


    長孫晟知道嚴格按儀禮的規定來守孝,對一般人來說身心上是承受不了的。住在草棚裏,冬天天寒地凍,夏天蚊叮蟲咬,日日喝稀粥續命,沒有堅定的意誌和毅力是斷不能堅持兩年零一個月的。


    聽了高儉的打算,長孫晟勸道:“士廉,這守孝之事也不必拘泥於形式,嶽父生前你能衣不解帶侍奉於病榻前可以說已算盡了孝心,又何必非要在嶽父墳前守孝,假使嶽父泉下有知恐也不忍心你受此難忍之苦。”


    高儉堅持道:“季晟兄不必再勸,我意已決。父母生我養我,悉心教導,幫我娶妻生子,在這個世界上父母給我的太多,我能迴饋的又有多少?如果連這三年守孝都做不到,豈不枉為人子。”


    見高儉如此堅定,長孫晟也不好再勸。這時長孫無忌說道:“舅父,我今年已經十歲,你原來答應我到我十歲時要教我讀書,不如我也和你一起為外公守孝,在這期間你也可以指導一下我的學業。”


    高儉心知這守孝之苦不是一般小孩子能承受的,如果答應長孫無忌一起守孝,到時候他受不了苦,自己又不好責備,到時半途而廢反而不好,於是便說道:“按照儀禮,你隻須在家守孝一年即可,你隨我守孝就壞了禮儀。”這等於說是拒絕了長孫無忌的請求。


    長孫無忌道:“我一切都按儀禮而行,每天給你送飯總可以吧?”


    高秋娘剛開始聽兒子說要和舅父一起守孝,也怕兒子受不了苦堅持不下來,如果來個虎頭蛇尾讓外人知道會成為笑柄。她看了看長孫晟,兩人交換了一下眼神,想從征求一下長孫晟的意見。長孫晟注視著夫人輕輕地點了點頭,看樣子是同意長孫無忌這樣做。


    高秋娘便對長孫無忌說道:“無忌,你知道不知道這墳前守孝可不是鬧著玩的,一旦決定是不能後悔的,不管受多大的苦都必須堅持到底。冬天的寒冷,夏天的酷暑你能受得了嗎?”


    長孫無忌道:“阿娘放心,孩兒能受得了。那些貧苦之人冬天住在草棚裏,連衣服都沒有不一樣能夠挺過來嗎?別人能為什麽我不能?”


    高秋娘道:“無忌,這可是你自己定的,到時候你可別哭著求你的舅父、你的父親和母親。”


    長孫無忌挺起胸脯,臉上現出堅定的神色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不會反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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