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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行人在附近找了個快捷酒店安頓,唐槐忙得晚飯都顧不上吃,終於在19點40分將匯報材料及時發給了曲長歌。


    他心裏沒底,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麽,李長逸提著一隻燒鵝四小瓶紅星二鍋頭進來:“哇,首都就是厲害啊,居然有正宗的廣式燒臘,快來嚐一嚐,我跑了兩公裏才買到的。”


    “嘖,怎麽亂吃外麵的東西?你下個月還有比賽,尿檢怎麽……”


    “算啦算啦,先過眼前這關啦,說不定明天我就被開除了,還關心什麽比賽啊。喝酒,我還沒喝過北京二鍋頭呢。今朝有酒今朝醉,管他明日誰是誰!”


    李長逸酒量稀鬆,過去跟著唐槐在外麵聚餐,從來不主動喝酒,啤酒都喝得很少,這次居然主動拿高度白酒,顯然是想排解一下胸中苦悶。


    唐槐覺得他比自己灑脫,正好忙碌了一下午他肚子也餓,倆人就在酒店房間的小茶桌上吃喝起來。


    碰個杯,唐槐問了句:“兄弟,如果真把你開除了,你有什麽打算?”


    “滋,哈……咳咳咳……”


    李長逸第一喝二鍋頭,被辛辣封了喉嚨,連續咳了好多聲,才擠出苦瓜臉:“迴廣州啊。”


    “不是沒什麽親人嗎?還迴那幹嘛?”


    “北京的酒太辣,喝不慣呀!”李長逸開個玩笑,把酒杯放下後才認真解釋:“我師父的牌匾還留在石牌村,我去替他守著,等他迴來。”


    “為什麽不去德國投奔你師父?”


    李長逸啃著燒鵝腿學著當初師父的口氣:“我冇錢冇學曆,冇名氣冇本事嘅一個打工仔,大使館憑咩發我簽證?”


    唐槐試探著說道:“你現在不一樣了,你是國際雪聯的注冊運動員,還在世界杯分站賽上嶄露頭角,光這塊銅牌,也足夠幫你獲得簽證了。”


    “那不行,我這身本事是你教的,是祖國培養的,我不能背叛祖國啊。您放心,我就是迴水產市場搬爛魚臭蝦,也絕不會做忘恩負義的事情。”


    李長逸大概是自覺豪氣衝天,端起小酒瓶悶了一口,火辣辣的酒液順著食道入胃,他終於體會到二鍋頭真正的美妙之處。


    兩人邊吃邊聊,一會兒工夫就幹掉了大半隻燒鵝,李長逸大概酒勁上湧,麵色發紅起來。


    他憤憤不平起來:“教練,我就不明白了,運動員之間就一定分個三六九等嗎?我這次的比賽的表現怎麽樣?不比高熵差吧?怎麽就不能對我好一點?為什麽還要開會討論我,還想著開除我?沒了我,接下來的比賽誰能參加?還有誰?!”


    這確實是個問題,這個賽季才剛開始,高熵、烏力罕、張誌旺都傷了,能夠拿得出手的也就是李長逸了,哦對了,還有個總想撿漏不求上進的方瑞軒。


    “是,不光這個賽季,下個賽季,下下個賽季,未來十年,世界杯、世錦賽、冬奧會,我都找不出一個能像你這樣的世界冠軍來!”


    唐槐的嗓門越來越大,眉頭越皺越緊,表情越來越痛苦。


    又一次聽唐槐說起未來十年,李長逸哭了。他拿二兩的小酒瓶跟唐槐碰了碰,仰起脖子就幹了,然後……他就什麽都不記得了。


    後來唐槐每次說起這件事,總要提起一份豬腳飯。說是那天李長逸喝多了,給他講了很多在廣州生活的事情和遭遇,其中就有陳姨與豬腳飯。他大半夜非要點一份豬腳飯,外賣小哥頂著寒風跑了十公裏,送來時都涼透了。


    李長逸吃了一口大罵不正宗,非要拿手機給差評,可是放下手機,他把那份豬腳飯吃得幹幹淨淨,一邊吃一邊流淚,一口都沒給唐槐留……


    這些李長逸都不記得了,他唯一記得的,醉意上頭之前,唐槐說過這樣一句話:“弟弟啊,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讓你迴廣州的,我爹媽是真把你當兒子呢,你要是過不好,他倆得天天惦記著,吃不好睡不香啊!”


    這句話讓他一輩子難忘,第二天醒酒第一件事就是拉著唐槐去附近便利店買了一堆東西探望二老。


    處罰遲遲沒有公布,顧千瞳接到了邵振東的電話,讓她先帶著運動員迴哈爾濱,目前繼續訓練保持狀態。


    接到顧千瞳的歸隊通知,唐槐長出一口氣:“我看問題不大,領導們又不傻,不會因為國外媒體的抨擊,就來個大義滅親自斷臂膀的。參考國際體育圈的處罰案例,你豎中指這個行為,應該會罰一筆錢,再嚴重一點是禁賽兩場。”


    唐槐的母親馬上翻出一張銀行卡:“隻要不開除怎麽都好說,罰多少錢我替長逸出!”


    李長逸趕緊謝絕,感動得淚涕橫流幾乎要跪下。


    唐槐在旁邊訂機票,開玩笑地說道:“您對我都沒這麽大方……”


    當晚其樂融融地吃了頓家宴,李長逸跪下磕頭認親,正式把這裏當成了自己的家,帶著二老的殷切期望,他與唐槐連夜飛往哈爾濱。


    接下來是按部就班地訓練,唐槐出了個短差,帶著一批新人去韓國參加fis積分賽,隊內的訓練就臨時安排李長逸監督指導。


    恰好就在這期間,班克斯帶著三位傷員迴來了。


    高熵已經可以下地行走,烏力罕的肩傷還沒拆線,張誌旺行動如常,隻是手腕還不能用力。


    班克斯接管了隊伍的管理工作,又把李長逸、武纓排除出了日常訓練,他寧可對那些叫不上名來的吊車尾和顏悅色,做出悉心指導的姿態,也絕不給李長逸和武纓任何機會。


    李長逸鬱悶,後悔從奧地利迴來得太匆忙,沒有來得及揍這鬼佬一頓,現在基地裏人多眼雜就不太方便動手了。


    班克斯也沒閑著,不斷向邵振東和北京那邊施壓,要求盡快下發開除通知,把這礙眼的家夥趕走。


    等了兩天,唐槐迴國的那天,處罰通報終於發出來了。


    一下飛機就收到了蓋章的紅頭文件,唐槐心煩意亂,一邊打電話給顧千瞳,讓她先別公布,一邊急匆匆地往基地趕,一路上不斷催促司機開快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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