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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日暮俊介歎了口氣,用床單把那孩子的屍體從頭到腳再次罩了個嚴實後,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


    此時此刻,他真的很想抽上一支煙放鬆一下心情,但是摸遍了全身的口袋,日暮俊介都沒有找到煙和打火機,這時他才想起,為了和妻子一起備孕要孩子,自己很早以前就把煙給戒了。


    想到孩子,他扭頭又朝著那具屍體的方向看了一眼。孩子對於父母的意義,日暮俊介過去並不懂得,但是從知道妻子懷孕的那一刻開始,他心中強烈的激動和喜悅,是過去任何事情都無法帶來的。


    一個小小的胚胎都尚且如此,更不用說辛辛苦苦養到十幾歲,會笑會哭,會跑會鬧的孩子了。想到這裏,日暮俊介的心中也泛起了一陣酸楚,他不明白,到底是什麽樣的挫折,會讓一個才剛上高中的孩子寧願拋棄人世間的一切美好,毅然決然地走上了絕路?


    一陣突如其來的咳嗽聲突然打斷了日暮俊介的思考,他扭頭一看,站在門口對著自己微笑示意的中年男人正是警視廳的法醫櫻田翔。他連忙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笑著迎了過去:“櫻田法醫您來了,真是不好意思,好好的一個周末,還要辛苦您跑一趟。”


    櫻田翔倒是不以為意地擺了擺手:“沒事沒事,反正我在家也沒事幹。小鳴自從考上了大學,四月份去學校報道了之後,說自己為了獨立,要搬出去住,就連周末都很少迴家。所以我休假的時候基本都是無所事事的,你要是剛剛不給我打電話,我就要準備出發去釣魚了。”


    兩人繼續寒暄了幾句後,日暮俊介把櫻田翔帶到了那具屍體旁,輕聲說:“櫻田法醫,屍體的情況我剛剛已經看過了,應該是上吊自殺的,各方麵都很符合。但是孩子的父母堅持說孩子不會自殺,所以還是希望您能再看一下。”說罷,他就走上前,把那條床單掀了開來。


    由於氣溫比較高的緣故,剛把床單拿開,日暮俊介就聞到了一股淡淡的腐臭味,耳邊似乎也響起了蒼蠅飛過的嗡嗡聲。剛剛他在觀察屍體的時候,屍體的身上和衣物上都有一股失禁帶來的屎尿味,所以很臭,但是這種臭味是很純粹的。


    可是屍體一旦開始腐壞,散發出來的腐臭味和那些排泄物的臭味是不一樣的,蛋白質腐敗帶來的惡臭令人非常不快,即使聞到再多次都同樣惡心。櫻田翔的想法顯然和日暮俊介一樣,不過他畢竟是專業的老法醫了,所以隻是輕輕地聳了聳鼻子,並沒有露出任何不悅的表情來。


    除了開始輕微腐壞之外,孩子的屍體和剛才並沒有任何變化,櫻田翔仔細地看了看他的脖頸、手腳、眼球和舌頭後,又伸手在屍體的胸腹腔輕輕摁了兩下。最後將他上半身的衣服掀開,對著正麵和背麵的皮膚仔細看了一會兒後,把衣服放了下來。


    隨後,櫻田翔直起身,對著日暮俊介搖了搖頭:“日暮警官,你的判斷沒有錯,這個孩子確實是死於機械性窒息,而且從屍體的各方麵來看,這孩子都是自盡的,不需要解剖了。另外,你再看看這裏。”


    櫻田翔將山平亮司的手腕舉了起來,繼續說道:“他的手腕,乍看似乎沒有什麽痕跡,這是因為這孩子年紀小,新陳代謝比較快,而且不是疤痕體質的緣故。其實這裏有四道平行的傷痕,隱隱發白。


    這孩子曾經割過腕,而且不止一次。另外,他的背部和正麵也有一些傷口留下的痕跡,不過時間比較久遠了。”


    將櫻田法醫送走了之後,日暮俊介懷著沉重的心情趕去了學校的會客室,此時,死者的父母和蒼井和輝正在那裏等待著最終結果。


    見日暮俊介走了進來,死者的母親猛地站了起來,死死地看著他的表情。當她看到日暮俊介垂著眼睛,不敢看向自己的時候,心中的不安和悲憤更是到達了頂峰。


    她快步走上前去,站在日暮俊介的麵前,帶著哭腔問道:“警官,你告訴我,我兒子不是自殺的,是不是?他從小就很乖,是個很善良的孩子,一定是有人殺了他,一定是的!”


    見妻子悲憤地抓住日暮俊介胸口的衣服,整個人都在搖搖欲墜,中年男人連忙走上前去,將她摟在懷裏。他最後一次看向日暮俊介的臉,從這個看起來兇神惡煞的警官臉上,看到了深深的憐憫和同情。他的心中升起了一陣絕望,看來,一切已是塵埃落定,兒子自殺身亡的結論也是板上釘釘的事實了。


    即使堅強如他,也差點腳下一軟,暈倒在地。他強撐著站穩了身體,對著日暮俊介乞求道:“警官,我能最後再求您一件事嗎?我們夫妻二人都想知道,亮司他,他到底是為什麽會自殺。難道一個人在自殺之前,真的會毫無征兆嗎?


    而且,就算亮司真的是自殺,他的遺書呢?他難道在死前,就沒有任何話想和我們這些家人說的嗎?警官,您覺得這真的合理嗎?”


    日暮俊介看著他那張滄桑的,涕淚橫流的麵孔,又想起現在躺在音樂教室裏的那具冰冷的少年屍體,鄭重地點了點頭:“您放心吧,這件事我會繼續查下去的。


    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山平亮司的屍體運到警視廳,最後做一次血液和毒性測試,如果這兩項也沒有問題的話,就早點讓孩子入土為安吧。你們今天先迴去休息,等檢測報告出來了之後,我會讓同事來通知你們的。”


    孩子的父親感激地點了點頭,摟著昏昏沉沉,馬上就要暈倒的妻子,最後又對著日暮俊介鞠了一躬,這才踉踉蹌蹌地朝著會客室外走去。學校外有許多沒有同情,隻有探究的眼神,但是這對於此時,正在經曆喪子之痛的他們,根本就無所謂了。


    山平亮司自殺案的後續調查進展得很快,因為在一天後,日暮俊介就查到了他的醫療記錄。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山平亮司雖然年紀很輕,卻已經獨自去過醫院不下五次了。


    其中光割腕就有三次,傷口鮮血淋漓,每一次都需要縫針。當時的值班醫生本想著要報警,但是被山平亮司嚴厲阻止了,說自己隻是鬧著玩,不想讓父母知道。醫生見他態度堅決,而且從傷口的方向看,那些傷口確實是他自己割的,最終也隻能作罷。


    看來,這孩子在生前有很嚴重的自虐傾向。


    從日暮俊介查案多年的經驗來看,患上自虐傾向的青少年無非有如下幾種原因:第一種是內在原因,比如患上了心理疾病,無法控製住自己;


    第二種是家庭原因,比如家暴、虐待、家庭關係不健康,都會導致孩子隻能在自虐的痛苦中尋求異常的快感和釋放;


    而第三種,很明顯就是社會原因了,比如校園暴力、師生關係、朋友關係、借貸關係等等,這個範圍比起前麵兩種來說,就非常寬泛了。


    那麽山平亮司,又會是哪一種呢?難道說,他的這次死亡,其實就和前麵幾次自虐一樣,隻不過是想從肉體的痛苦中得到快感嗎?在長時間的自虐過程中,割腕已經達不到山平亮司的大腦釋放多巴胺的闕值,他隻能去尋求更刺激,更痛苦的東西才行。


    結果這次,他玩脫了。因為山平亮司沒有想到,人在上吊了之後,靠自己的力量是絕對掙脫不開頸部的繩索的。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麽山平亮司的脖子上會有這麽多吉川線了,因為他當時是在自救,拚命地想把繩子扯開,以換得那一絲絲的氧氣可以用來唿吸。


    而後續在對山平亮司同伴同學的走訪中,日暮俊介的這個想法似乎得到了印證。在同學們眼裏,山平亮司各方麵都很普通,唯獨成績還算不錯,他很喜歡獨來獨往,也不參加任何學校社團,所以同學們都和他算不上熟。


    另外,他還很喜歡看一些暗黑血腥的動漫,每次下了課無聊的時候就翻出來偷偷看。他越是這樣,同學們看他的眼神就越是害怕,所以越發沒人願意和他說話交流,形成了一個惡性循環。


    在對山平亮司的人際關係走訪了兩天後,不論是在日暮俊介心裏,還是在其他同事們心裏,這個受害人的死已經沒有了什麽隱情和內幕。


    一個陰暗的少年,有一顆孤獨而封閉的心,最終走上了絕路。這樣的故事雖然慘烈,但也並不是沒有過先例。在霓虹,有許許多多的“山平亮司”,他們散落在初中,高中,甚至是小學的校園裏。除非他們願意主動跳出自己的舒適圈想辦法自救,否則就隻能繼續沉淪下去。


    日暮俊介翻開文件夾,拿起裏麵夾著的一張照片,這是山平亮司拍攝於一年前的初中畢業照。他留著一頭半長不長的黑發,前麵的劉海已經把他的眼睛遮住了一半,看不清他的眼神。他的嘴角微微翹起,像是盡力在微笑,但是笑容中似乎又包含了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


    這孩子即使拍個照片,看起來都有些陰沉。日暮俊介想起山平亮司的那對父母,不禁鬱悶地輕輕歎了口氣。案子查到這份上,已經沒有什麽查下去的理由了,他們1係畢竟是重案組,查的都是兇殺案,不可能一直把警力用在一件簡單的自殺案上。


    想到這裏,日暮俊介合上文件夾,掏出了手機。自己是時候去找山平亮司的父母說個清楚,不能再繼續一天天地拖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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