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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中年女人茫然地看向了丈夫,直到這時,她才突然意識到原因。丈夫和兒子長著同一張如同複製黏貼出來的臉,難道說,難道說那具屍體,真的是兒子?


    她的心裏突然湧起了一陣深深的懼怕,連連後退了幾步,這是人類麵對巨大打擊時才會有的條件反射和躲避心理。她的異常反應讓身邊的丈夫和那個年輕女人都有些驚訝,男人更是一把抓住了她的衣袖問道:“悠亞,你這是要去哪裏?”


    女人囁嚅著,就連身體都開始輕輕發抖起來:“我,我突然不想去認屍體了,我有點害怕,看了之後晚上一定會做噩夢的。老公,那具屍體一定不會是英矢,我們別去認了。再過一段時間,他一定就毫發無傷地迴家了。我們也迴家,好不好,我好累,想好好睡個覺。”


    這時,那個站在她身邊,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女人挽住了她的胳膊,輕聲安慰道:“阿姨,我也覺得這個人絕對不是神之木君,但是不管怎麽樣,我們得去認啊,認完也就安心一點了。您如果覺得害怕的話,就讓我和叔叔進停屍房好了,您就在外麵休息一會兒。”


    中年女人用沮喪的眼神朝著麵前這對堅持的男女看了兩眼後,竟掩麵哭泣了起來。雖然那兩個人看起來更加不明所以了,但是林真一卻明白她此時內心深處的恐懼和擔心。


    並不是每一個受害人的家屬都是堅強勇敢,想要求一個明白的。有許多家屬,尤其是女性或者老年人,麵對這種極端打擊都會產生逃避心理。他們覺得,一旦確認了屍體就是自己的親人後,心裏唯一的那一絲僥幸就會蕩然無存。


    人在一生之中,也許會麵對許多死亡,親人朋友因為生病和意外離世,是絕大多數人生命中都會遇到的曆練。但是來停屍房認屍絕對是不一樣的體驗,那種冰冷的環境,以及未知的絕望,足以打倒一個心智堅強的成年人,更不用說平時就不怎麽堅強的人了。


    尤其對這對夫婦而言,這是白發人送黑發人的極端痛苦,女人想要逃離開,是再正常不過的事了。


    想到這裏,林真一走上前去,輕聲對著中年男人建議道:“先生,既然太太不想去認屍,那就不要勉強她了。按照警視廳的認屍程序,人數上隻需要兩個親戚或朋友就可以,您和這位小姐如果願意同往的話,我馬上去安排。至於您的太太,可以在我們的會客室休息一會兒。”


    男人感激地點點頭,笑著說了一句謝謝。林真一看著他笑起來和鬆田隆史更為相似的麵容,心中不禁歎了一口氣。他和死者的長相極為相似,而且他失蹤的兒子在身高、體型、失蹤時間等各方麵應該都和死者差不多,否則他也不會特地找來警視廳了。在這種情況下,認屍程序甚至都有些多餘。


    林真一小心地沒有露出惋惜的表情,用門衛室的內線電話打給辦公室的屬下,讓他們盡快下來幫忙。一聽到有人來警視廳認屍,日暮俊介也顧不上和白鳥秀中吵架了,跟著一起急急忙忙地下了樓。


    見有三四個人一起跑了下來,那三個訪客明顯愈加手足無措起來。林真一安撫地對著他們笑了笑,讓中村真紀帶著中年女人去會客室休息;小島瑛太去法醫部找櫻田鳴,找到後立刻去停屍房;而他自己、日暮俊介和鈴木光彥則帶著中年男人和年輕女子,緩步朝著停屍房走去。


    中年男人看了看日暮俊介胸口佩戴的證件,知道他應該就是這群年輕人的上司,便小心翼翼地走到他旁邊問道:“您是日暮警部對嗎?我想問,問一下那具屍體,他死前,死前有沒有受什麽折磨?那個兇手,有沒有讓他走得爽快一些?”


    見日暮俊介轉過頭來看了自己一眼,男人悲哀地笑了起來:“對不起,您是不是覺得我很殘忍?但是我真的想知道,他走得是不是安詳。等一下看到了他的屍體,我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問出口來。”


    日暮俊介看著男人帶著皺紋的麵龐和明顯染過顏色,黑得不正常的頭發,心裏也是一酸。他自己也有女兒,自然明白父母的心情,如果孩子的死已經成了既定的事實,作為父母而言,最迫切的希望其實並不是要抓到兇手,而是希望孩子死去的時候,不要感知到太多的痛苦就好。


    但是,日暮俊介想了想那具屍體的模樣,看來這個男人的願望隻能落空了。即使不讓他看見屍體身上的累累傷疤和消瘦到極致的身體,光是那張瘦得隻剩下一張臉皮的麵孔,都可以想象到死者生前受到了多大的折磨。


    他歎了口氣,自己口笨嘴拙,真的不知道該怎麽去安慰麵前這個憔悴的父親。男人看著他麵露難色,心裏也有了思想準備,眼眶瞬間酸澀了起來,腳下一個踉蹌,差點摔了一跤。


    跟在他後麵的年輕女人低唿一聲,連忙走上前去,扶住了男人的手臂,關心地問道:“叔叔,您,您沒事吧?要不要也去會客室裏休息一下?”


    男人勉強露出一個微笑,拍了拍女人的手背:“我沒事。藤原小姐,倒是你,確定要跟著我一起去認屍嗎?不知道那具屍體現在是什麽情況,萬一……你確定自己真的不會被嚇到?”


    “不,我要去。”女人堅定地看著男人的眼睛說道:“我相信這具屍體一定不是神之木君,但是我隻有親眼看到過,才能安心。”


    男人隻能無奈地點了點頭,這個姑娘,倒也是個癡人。可惜,兒子不爭氣,也不懂得珍惜。


    等他們一眾人走到停屍房時,小島瑛太和櫻田鳴已經等候在裏麵了。兩人明顯剛剛又口嗨吵了一場,現在是誰都不理誰。


    當然,這種互不理睬是小島瑛太單方麵的認知,櫻田鳴根本就不以為意。他見林真一一行人進來,又帶著兩名陌生人,便走上前來問道:“這兩位,就是來認屍的嗎?你們好,我是給這具屍體做解剖工作的法醫櫻田鳴。


    有一點我要先說清楚,死者現在的樣子,與他生前會有很大的區別,請你們二位做好思想準備。什麽時候準備好了,就告訴我,我們可以開始認屍程序。”


    這番話讓中年男人和年輕女人麵麵相覷,剛剛就有些忐忑的心情愈發沉重起來。男人稍稍平靜了一下心緒,做了幾次深唿吸,用眼神朝著年輕女人示意了一下後,對著法醫點了點頭:“櫻田法醫,我和藤原小姐都做好準備了,請,請您讓我們看一看那具屍體吧。”


    櫻田鳴淡然地嗯了一聲,走到存放屍體的冷櫃抽屜前,仔細辨認了一下標簽後,握住其中一個抽屜的把手,將它用力拉了出來。


    冷櫃的溫度極低,在抽屜被拉出的過程中,發出了一陣碎冰破裂,以及輪滑滾動的聲音。眾人凝神靜氣,連唿吸聲都很輕微,更顯得這聲音如轟隆隆的雷鳴一般。


    屍體的上方用一塊床單樣的白布牢牢蓋住,從頭到尾沒有露出一寸皮膚來。白布上有著一些淡淡的,黃褐色的斑點,讓人控製不住去想象,這些斑點是來自於哪裏。


    櫻田鳴抬頭看了二人一眼,見他們一臉怔忪,便最後一次提醒道:“你們真的準備好了嗎?我現在要把布揭開了。”


    中年男人咽了一口唾沫,抬頭看向櫻田鳴,堅定地開口道:“請您動手吧!”


    櫻田鳴點點頭,便伸出手,將那塊布全部拿了下來。


    隨著白布被取下,一陣涼氣升騰而起,將所有人的臉都籠罩了進來。男人輕輕打了個寒顫,閉上眼吐出了一口氣後,鼓起勇氣低下頭,朝著屍體的麵部看了過去。


    屍體的麵部凹陷,就連太陽穴的部位都深深凹了進去,整張臉上除了一張麵皮,其他部位就像一具骷髏的頭一般。


    乍一看到這張臉時,男人的心中不合時宜地升起了一陣狂喜來。這具屍體怎麽可能會是自己的兒子,英矢雖然平日裏吊兒郎當的,但是論相貌,那是公認一等一的好。而且他雖然瘦,但是經常跑到健身房鍛煉,全身肌肉也算發達。可是這具屍體瘦就像個難民一樣,不可能,這絕對不是英矢!


    男人那探究中帶著喜悅的表情,林真一看得一清二楚,看來,死者的容貌與他生前的差別巨大,就連他的父親都無法確定。


    可這下要怎麽辦?林真一不禁覺得有些頭疼,他把頭轉向那個年輕女子,見她正呆呆地看著屍體的麵容,便開口問道:“這位小姐,你能認出來嗎?”


    女人這才仿佛如夢初醒。她抬起頭局促地看了看林真一,又扭頭看了看那個中年男人,輕聲說道:“我,我也不知道這個人是不是英矢。他是絕對沒有那麽消瘦的,可是我仔細看了一會兒,又覺得五官和眉形似乎又有那麽一點相似。”


    這種似是而非的迴答自然是不能作為屍源認定的依據的。這時,櫻田鳴似乎想到了什麽,對兩個人發問道:“請問二位,你們來認的那個人,他的身上有什麽特征嗎?隨便什麽都可以,比如痣,紋身,疤痕之類的。”


    中年男人茫然地搖了搖頭,女人倒是臉一紅說道:“我也不知道那個算不算是特征,英矢的肩胛附近有一個很小的海鷗狀紋身,上次我們出去旅行的時候被我看到了,好像是剛紋沒多久的。”


    肩胛處的紋身?林真一和日暮俊介對視了一眼,心裏都湧起了一陣興奮。這樣的話,兇手在死者死後才用煙頭將死者肩胛處的皮膚燙壞倒是找到了原因。兇手並不是要掩蓋死者的身份,而是要掩蓋自己的身份,這處海鷗紋身,一定是一個關鍵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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