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同顯:“是這樣,沒錯。”


    紀青靄:“……”


    她覺得自己的腦子裏現在已經亂成了一團,好像停擺,不知如何思考。


    但是李同顯的那些話,像是在腦海中重複播放一般。不論是他的目的,還是他的肯定,都是那麽明確,不給人一點想錯的機會。


    李同顯:“所以,可以嗎?”他問。


    可以讓他留在她身邊嗎?


    紀青靄深吸一口氣,像是終於迴過神來了一點,“我,我要想想。”


    李同顯說不上來這一刻自己是放鬆了很多,還是失落更多一點。不過,往好的方麵想一想,至少,紀青靄沒有直接拒絕自己,她願意思考一下這件事情的可行性,已經算是一個很不錯的結局。


    “好。”李同顯不急緩道,他是擔心自己太著急,反而引起紀青靄的反感,辦了壞事。“走吧,我先送你迴去。”


    紀青靄“嗯”了聲,沒反應過來。


    等到到了自家門口後,她才意識到自己跟李同顯之間彼此送來送去,居然都已經送了一個來迴。


    臨別之際,紀青靄聽見李同顯的聲音落進自己的耳朵裏——


    “令娘,好好考慮,可以今早一點答複嗎?”


    紀青靄的臉色一下就燒了起來,這些話能就這麽隨便講出來催促的嗎?


    她聽都聽得覺得很不好意思!


    紀青靄原本不想迴答,但是她感覺到李同顯的視線始終停留在自己身上,她毫不懷疑,若是自己現在什麽都不說,指不定身邊的人就會一直這麽看著自己,直到自己給出迴答。


    “知道了。”她飛快扔下來這麽一句話,就忙不迭逃走。


    李同顯站在門口,就看著那道嬌小的身影消失,不由失笑。


    跑那麽快做什麽?李同顯想,自己又不會拿她怎麽樣。


    紀青靄沒能跑多遠,她身體本來就跑不得。


    在繞過了影壁後,紀青靄就已經停了下來,捂著胸口,忍不住喘了好幾口大氣。


    她的臉上沒有像是從前發病時那樣泛白,而是泛起了一層有些古怪的紅暈。


    這算是什麽?


    紀青靄忍不住想,她覺得自己都能聽見此刻自己的心跳聲。


    咚咚的,好像很快,也很急促。


    但是沒有唿吸不順暢的現象出現,好像是另一種對於她而言,很是陌生的感覺。


    紀青靄迴了閣樓。


    她換了一身更加柔軟的衣服靠在了床上。


    最近的天色很好,園子裏的花開得爭奇鬥豔,微風一送,就送來了陣陣畫像。


    往日裏,紀青靄覺得這樣的時刻最是愜意的,她能坐在窗戶跟前,看下麵的那些鮮豔的花看一個下午都沒問題。可現在,紀青靄腦子裏很亂。


    如今從她的角度看去,一眼不僅僅能看見自家園子裏的花,還能看見隔壁園子的花。


    也不知道是不是隔壁花匠故意的,那些花,在紀青靄看來,好像都是朝著自己這個方向爭相開放。


    紀青靄:“……”


    她忍不住擰起了眉頭,摸不清楚李同顯究竟是什麽意思。


    紀青靄發呆,以至於晚上睡覺的時候,她都難得做了個夢,有李同顯的夢。


    在夢境裏,李同顯一直在重複著他的那句解釋。


    他不是沒有一點好處的,他說,他的好處就是能跟自己在一起。


    這片段,像是被人施了什麽咒語一般,一直在紀青靄的腦海中重複著,不間斷地出現,讓她的心頭,也像是被一把小錘子,不斷地敲擊著,心頭震顫。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紀青靄的臉色不是太好。


    春麥見狀,以為她身子又有些不舒服。


    紀青靄搖著頭說沒事,讓身邊的人不要擔心。


    用早膳的時候,紀青靄有些心不在焉。


    她沒有忘記昨天李同顯將自己送迴來的時候,在門口說的那些話。


    他想要自己盡快給他答複。


    那今日李同顯會上門來嗎?紀青靄忍不住想著,若是李同顯真上門來要自己的迴答,她又要怎麽說?


    可是等到午時,紀青靄也沒有聽見半點隔壁李同顯要過來拜訪的消息。


    李同顯今日有些忙,他在江南一帶購置了不少產業。


    這事兒在上輩子是沒有的,上輩子他在登基之前,一直紮根於北地。哪怕明知道南方富饒,但一時間也沒想過要伸手這麽長。


    如今卻不一樣,他眼下置辦的這些東西,這些鋪子,可不是為了自己,而是以後可以拿出手的聘禮。


    李同顯都想好了,就算是入贅,他也不能占紀家的便宜。


    何況,這入贅可能到頭來,也談不成。


    不管怎麽樣,他現在是要先將這名頭定下來再說。


    經營江南的鋪子,日後都給紀青靄,讓她手裏有銀子,做事就有底氣。


    謝攬山今日也下山,來見李同顯。


    謝攬山過來,主要還是問問李同顯分紅一事。


    他就是個散財童子,手中有銀子的時候願意揮霍,半點也不心疼,當沒有銀子的時候,在山上過幾天野人的生活,也不是沒有的。反正,用紀青靄的話來講,謝攬山就是個這個世界上適應能力最強的人,不論將他丟到什麽地方,不論是好的還是壞的,他這個人都能活得風生水起,一點都不含糊。


    李同顯名下的鋪子都是旺鋪,再加上他手下管理的人都有那麽一兩把刷子,鋪子的生意自然是蒸蒸日上,這小半月給謝攬山的分紅,都足夠謝攬山好好揮霍一陣子。


    謝攬山拿了分紅的銀子,高興得很,立馬邀請李同顯一塊兒去喝酒。


    李同顯對於跟謝攬山單獨私下裏約飯這種事情並不怎麽感興趣,他還沒有忘記自己從前在見到謝攬山時的心梗的心情,正準備拒絕,沒想到謝攬山在一旁又嘀嘀咕咕地像是碎碎念道:“我再去跑一趟令娘家裏,上次她下山的時候看起來氣色好了不少, 我師父給她換了一種藥方,現在說不定還能出門來玩。”


    謝攬山從前做什麽有趣的事情,都會想著紀青靄,今日自然也一樣。


    李同顯原本想要拒絕的話,就這麽卡在了嗓子眼裏。


    李同顯也是想見紀青靄的。


    隻不過他昨日都已經狠狠地逼了紀青靄一把,做什麽事情也要講究個張弛有度,今日再主動出現的話,李同顯怕把紀青靄惹急了,後者幹脆直接不見自己,這不就得不償失了嗎?


    所以,他就算是再怎麽想要見到紀青靄,現如今,也隻能死死地按捺住。


    現在謝攬山主動說要去將紀青靄接出來用膳,還有什麽比這更巧的嗎?


    “好啊。”李同顯瞬間改口,直接答應下來,甚至因為謝攬山的這話,他看向謝攬山的時候,都覺得此人好像變得順眼了很多。“不過就不勞煩謝兄破費,既然是鋪子上的分紅,我這個做東家的,肯定是比你多不少。所以,這一頓,就讓我來請。”


    謝攬山不是什麽扭扭捏捏的性子,李同顯想要請客,他也不推拒,心想著大不了日後他再請迴來就是。


    “好!”謝攬山笑眯眯點頭,“你不介意飯桌上再多一個人吧?你也是認識的,就是令娘。”謝攬山大方說:“令娘平日裏都在家裏,很難出門,她雖然在餘杭很多年,但身邊也沒什麽朋友。不是沒人想要巴結紀家,但是那些夫人們又叮囑過自家家裏的女兒,可以跟令娘交好,但是不能太親近。大約是覺得令娘體弱多病,跟她走得近了,萬一她發病起來,老太太怪罪在他們身上,就落不到什麽好,幹脆一開始就不允許自家的小輩跟令娘親近。所以,我每次下山,隻要令娘身體還行,就會偷偷帶著她出來。”


    李同顯怎麽可能介意?


    哪怕是沒有謝攬山後麵這一番解釋,他也不可能不同意。


    隻不過現在李同顯聽著謝攬山後麵的那些話,心頭像是被一隻手拽緊了,有些悶悶的,還覺得唿吸都變得不太順暢,有些發痛。


    “嗯,好,那你先去將她帶出來,我去酒樓點菜等你們。”李同顯說。


    謝攬山就喜歡跟幹脆的人交朋友,見李同顯這麽敞亮,他點點頭,“那就多謝了啊。”


    這話讓李同顯聽得有些不是滋味,他照顧紀青靄,什麽時候需要別人說一句謝?


    不過想到自己現在都還不是紀青靄的什麽人,好像的確是沒什麽立場。在外人看起來,謝攬山的確是要比自己跟紀青靄親近很多。


    謝攬山是離開後一陣兒才想起來自己忘了告訴李同顯一些紀青靄忌口的東西,但是想了想,他決定先將紀青靄接出來,若是等會兒李同顯點的菜色不合紀青靄的胃口的話,自己再重新點一些。


    紀青靄在閣樓上作畫的時候,聽見外麵的動靜,頓時迴頭。


    “李同顯來了?”她在看見夏菽進門時,直接開口問。


    夏菽都還沒有迴答,這時候謝攬山就已經從夏菽身後站了出來。


    “什麽李同顯?好哇,令娘,我們都認識多少年了,你居然這麽快就把我給拋到了腦袋後麵?!”謝攬山衝著她齜牙咧嘴開口說,那不滿的意思都已經快要溢出屏幕。


    紀青靄:“……”


    麵對謝攬山的質問,紀青靄就隻是小小的心虛了那麽一下,誰讓謝攬山的表演痕跡實在是太明顯?就算是她想要相信,也實在是很難說服自己相信這人真的傷心。


    “你來幹什麽?”紀青靄問。


    謝攬山靠著門口站著,沒有進去,“最近城南的酒樓新出了菜色,要不要去看看?”


    介於之前紀青靄將自己認錯,謝攬山決定賣個關子,不告訴紀青靄今晚上一起用膳的人還有李同顯。


    不然,顯得他好像很不值錢似的。


    紀青靄雖然心情是有那麽一點低落,但現在聽到可以溜出門時,還是一瞬間就變得興奮。


    “好啊!”紀青靄沒任何猶豫,就點頭答應下來。


    謝攬山見狀,揶揄道:“真要去?”


    “當然,我什麽時候不去?”紀青靄問。


    謝攬山:“我還以為你今天是要等什麽人,萬一現在跟我走了,就把人給錯過了怎麽辦?”


    紀青靄:“……”


    要是現在她都還聽不出來謝攬山對自己洗涮的話,紀青靄覺得自己也白跟謝攬山認識這麽多年。


    “我沒等人!”她有些氣惱道。


    謝攬山挑眉,“騙人是小狗。”


    紀青靄:“……”


    不想當小狗,但是又不想在謝攬山跟前承認,一時間,有點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謝攬山笑出聲,一臉“哈就是被我猜中了吧”的得意小表情。


    紀青靄咬牙。


    等到紀青靄被謝攬山帶進了包間,紀青靄還在皺著小眉頭數落謝攬山的不是的時候,她忽然噤聲,感覺到了房間裏似乎還有另一個人的存在。


    紀青靄抬頭,就看到了一道很是熟悉的背影。


    尤其是當那道背影的主人轉過頭來時,紀青靄差點沒直接僵硬在原地。


    偏偏身後的謝攬山完全不知道紀青靄此刻心裏在想什麽,一邊大笑著走過來,一邊開口對著李同顯道:“李兄,你都不知道令娘現在有多過分!我今天去找她,她居然差點把我當做了你!”


    謝攬山憤憤不平地控訴著,沒注意到現在在包間裏的另外兩人的臉色都因為他這話倏然一變。


    紀青靄是想跳起來就捂住謝攬山的那張破嘴,而李同顯,則是因為聽見了謝攬山這話,唇角不由自主地翹了翹。


    對此還完全沒有一點覺察的謝攬山還在叭叭個不停,“真是,我都跟她認識這麽長時間,竟然還比不上李兄的這一月。”


    謝攬山一邊說著,一邊還故作難過地搖頭。


    “這簡直太過分了,你說是不是啊,李兄?”


    李同顯這頭還沒有迴答,紀青靄終於忍不住,三步並作兩步,踮起腳,就要伸手去捂住謝攬山的嘴。


    “謝攬山!”紀青靄沒控製住,尖叫,“你閉嘴!”


    謝攬山不是逃不開,隻是跟紀青靄打鬧的時候,尤其是見紀青靄來了脾氣,他就很配合站在原地一動不動,任由紀青靄對自己“施暴”。


    李同顯見狀,沒有上前幫助給自己“通風報信”的謝攬山,他隻是淺笑著看著紀青靄。心裏最開始的那點驚訝,現在已經完全隻剩下了笑意。


    是嗎?


    想見他嗎?


    李同顯臉上的笑意完全掩飾不住,這是不是說明自己在紀青靄的心裏,也是有那麽一點點與眾不同的分量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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