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真是頭一迴聽有人誇我才華橫溢呢,我這人從小就不怎麽愛讀書,每次去學堂,夫子看著我都想搖頭。若不是因為那學堂就是我們陳家的學堂,我怕不是早就被夫子趕出去了。”陳祺夢說。


    雖然他這話有那麽點誇張的成分,但在陳家學堂教書的夫子的確是看不上他這位陳家的公子。


    因為他做的那些手工玩意兒,先生們都看不上。


    紀青靄:“術業有專攻,精通駢文的文人墨客,文章可流芳百世,但精通技術的手藝人,像是水車,卻能造福一方百姓,千秋萬代都受益於此。難道這也能區分個高低貴賤嗎? 我覺得不然,任何長處都是值得被肯定,沒有規定哪一種長處才算是真正的長處。”


    紀青靄不是為了誇讚陳祺夢才說出這番話,她一直便是這樣認為。


    從小看父親的手劄,她能讀到這世間還有很多辛勤勞動的底層百姓。


    如果沒有挑夫,沒有搬運工,她這麽一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弱女子也無法一人出行。若是沒有種地的百姓,沒有交易的商戶,沒有在刀口舔血的將士,隻有捧著聖賢書的讀書人,那讀書人早就餓死了,或者被入侵的敵人打死了。


    每個人在這世上,都有對於這個世界存在的意義。


    所以,走不走科舉,能不能成為士大夫,並不能成為評判一人是否才華橫溢,是個有用之人的標準。


    陳祺夢最開始臉上還掛著淺淺的笑容,但聽完紀青靄的話後,他眼裏的神色變得認真也鄭重了許多。


    隨後,陳祺夢後退一步,拱手,對紀青靄彎腰,“今日陳某聽君一席話,如醍醐灌頂,受教了。”


    在迴程的路上,夏菽不由好奇問:“主子,您今日不就是為了那位陳公子手裏的雷震子才跟他們一塊兒用膳嗎?那為什麽主子您沒直接讓陳公子交出那雷震子的配方呢?”


    夏菽不等紀青靄迴應自己,她又托著腮,叭叭道:“那陳公子也真是沒什麽眼力見,他都已經把我們的帳篷帶走,就送幾顆雷震子?!”


    夏菽有點嫌棄,她家主子現在用的這帳篷,最開始是謝公子在外麵看見的玩意兒,帶迴來教了她們。這一次出行,東西都是宮裏準備的,那當然都是最好的,外麵都買不到呢。


    就被拿走了。


    紀青靄輕笑一聲,有些無奈看著夏菽那張小嘴一張一合,叭叭地吐槽著,“你啊,不就是一頂帳篷嗎?等迴去後,讓人給你弄個十頂八頂吧。日後我跟春麥住在房子裏,你就在外麵打個帳篷休息好了。”


    這話一出,春麥已經笑出了聲。


    夏菽鼓了鼓腮幫子,“主子!”她一臉哀怨。


    紀青靄:“今天才見了人家第一麵,就念著要從別人兜裏要配方,估計那位陳公子也會心有疑慮。他難道不知道雷震子的威力很大嗎?我們主動一開口,他心裏必然是會有懷疑。”


    其實如果就算是陳祺夢懷疑,不願意給配方,但憑著紀青靄現在的身份,她也能要求陳祺夢拿出來。


    但她不想仗勢欺人。


    坐在高位,紀青靄很清楚知道自己最應該學會的就是控製。


    就是因為能掌控很多人的命運,能用強權,而這強權也實在是太好用,幾乎“所向披靡”,所以擁有它的人才更應該知道怎麽控製,怎麽克製。


    不然,權力就是一把兇器,而不是一把利器。


    兇器,誰都會怕的。


    紀青靄說完這話後,就閉上了眼睛。


    她有點困了。


    在離開之前,她還特意吩咐過讓暗處的護衛分兩人出去,保護陳祺夢。


    夏菽覺得隻拿走了兩顆雷震子,給出去一套帳篷,這是不劃算的買賣。但是她可沒說話,自己跟陳祺夢的買賣就到此為止了。


    她的確是為了陳祺夢手中的雷震子而去,兩顆當然不夠的。


    派出去的人既是保護,也是監視。


    陳祺夢沒跟別人因為雷震子接觸的話,暗衛自然會按兵不動。但對方若是跟外敵有什麽聯係的話,紀青靄吩咐過,立即將人拿下。


    她當然欣賞陳祺夢的天賦,也覺得他很厲害,支持他的事業,但是這都是在他不會跟外敵勾結的情況下。有時候的勾結,也並不一定對方很清醒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因此,紀青靄能給的信任不多。


    雷震子的威力太大,紀青靄不敢想象這若是落進了外敵手中,對他們整個大夏,會是怎樣毀滅性的打擊。邊境的百姓,也會因為這樣完全可以充當戰爭兇器的東西,流離失所。


    迴到府衙時,天色已經不早。


    紀青靄下馬車時,看見黃夫人竟然還在門口等著自己,她有些微微吃驚。


    上前後,紀青靄聽見黃夫人在自己耳邊的話,才知道後者是因為自己今早對她的態度有些冷淡,摸不清楚她心裏究竟是如何想的,所以特意來探探自己的意思。


    紀青靄很快就把人打發走了。


    白天跟一群石安城沒有婚配的一群少男少女們在一起,她晚上就更有些不耐煩這些迂迴試探,橫豎都覺得沒意思。


    春麥和夏菽伺候紀青靄躺下休息。


    紀青靄以為自己累了一整天,今夜必然是能睡個好覺。


    沒成想,她的確是躺下就睡著了,但半夜卻被人叫醒。


    紀青靄睜開眼睛的時候,腦袋裏還格外不清醒。


    春麥已經點了燈,夏菽正蹲在她身邊,搖著她的肩頭,低聲喚道:“主子,主子,醒醒,出事了。”


    出事了這三個字如今對紀青靄的殺傷力不亞於一盆涼水從頭潑到了腳,她幾乎是瞬間清醒過來。


    “出事?出什麽事?”紀青靄的手掌撐在床上,一下坐了起來。


    夏菽飛快道:“剛才前門有護衛傳來消息,說主子您安排人看著陳祺夢,那邊有異動。”


    紀青靄沒想到自己剛按下去的樁子,現在立馬就有了作用。


    她神色一肅,“怎麽迴事?”說這話的時候,紀青靄就已經從床上下來,一邊準備換衣服, 一邊開口問。


    夏菽也知道自家主子對此事的看重,撿了最重要的部分告訴紀青靄:“是陳公子遇襲,對方的目的就是陳公子的雷震子。護衛已經跟人交上了手,放了信號,已經有人過去支援。陳公子受驚,也受了點傷,如今應該是性命無虞。”


    紀青靄:“知道來的人都是什麽人嗎?”


    “還不清楚。”


    在說話間,紀青靄已經三兩下就被夏菽穿好了衣服。


    她這一動,整個院子就跟著動了起來,變得燈火通明。


    紀青靄準備親自走一趟。


    她料想到陳祺夢身上帶著這種東西,肯定會引來心懷不軌的人的覬覦,隻是沒想到這麽快。


    紀青靄這頭雖然是已經極力安靜出行,但黃夫人在自家老爺臨走之前被委以重任,早就派了心腹在紀青靄這頭守著。為的就是宮裏來的貴人有什麽需求,哪怕一點風吹草動,自己就能知道,及時出現。


    所以,紀青靄還沒出門,黃夫人就已經粗略地收拾好了自己,出現在院子外麵。


    “娘娘半夜可是要出門?有什麽需要臣妾做的嗎?”黃夫人想破了頭也不知道紀青靄這時候究竟是要做什麽,她又不可能真的去質問紀青靄。


    紀青靄:“是有點事情需要出門,本宮原本讓他們動靜都小一點,沒想到還是吵醒了夫人。”


    黃夫人:“這都是臣妾應該做的,娘娘可有什麽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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