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麽會知道?你告訴她的?”姝美人在氣極後,反而好像變得冷靜下來,她盯著安樂侯問。


    安樂侯:“這是自然。”


    “你這是想要逼死我?”姝美人冷靜的時間不長,在問出這話時,她的語氣裏已經帶上了幾分陰惻惻的意味。


    將宮裏的人手都交到楊寶珠手中,她日後會過什麽樣的日子,難道眼前這個是她親爹的男人不知道嗎?


    安樂侯:“這怎麽就是逼死你?你跟寶珠都是侯府的姑娘,沒有道理這些你能用,你妹妹卻不能用。”說到這裏時,安樂侯又覺得有了幾分底氣,看向姝美人時,眼中已經帶上了幾分不滿,“那是你親妹妹,你自己也不想想,你這些時日對她做了什麽?要不是你喪心病狂,你妹妹現在能是這般模樣?!”


    最後這話,安樂侯壓低了聲音。


    要是傳出去,侯府保不準要落得個“欺君之罪”。


    楊寶珠又不是真的聖母, 姝美人想要她的命,她在李同顯那裏掩飾是因為她還想要進宮。但是在安樂侯府裏,她還需要替姝美人遮掩嗎?她巴不得讓所有人都看清楚姝美人的這副“蛇蠍心腸”。


    她為了成全侯府的名聲,成全長姐的名聲,自己委屈求全。她跟姝美人對比起來,完全就是兩種人。


    安樂侯最初聽聞時,神色大變。他寵愛幼女,對長女一直不帶喜愛。若不是因為現在長女已經是皇家的人,他定然當天夜裏就要把人找來發作一番。


    現在話都已經說到這個份上,安樂侯也懶得在同姝美人虛與委蛇。


    姝美人沉默了片刻,她終於明白過來楊寶珠當初在李同顯麵前替自己遮掩,最後究竟是想要做什麽。


    她差點沒笑出聲,覺得有意思極了。


    “滾!”姝美人沒有再辯解什麽,她的冷靜在這一刻終於還是土崩瓦解,抓起桌上的茶盞,就砸到了安樂侯的腳邊。


    這樣一來,她算是徹底跟安樂侯府撕破了臉。


    這一幕,很快就被送到了楊寶珠的床榻跟前。


    安樂侯夫人現在還在守著自家女兒,聽見這消息時,臉上不由露出痛快的神色。


    “還是太便宜這小賤人了,不過從今日之後,你爹估計也對她死心了。”安樂侯夫人看著楊寶珠說。


    楊寶珠現在的氣色仍舊不是太好,她五髒六腑都受了傷,就算是腿腳沒問題,也要躺著休息小半年時間的。


    “這就夠了。”楊寶珠把玩著手中的車珠串,“爹爹以前雖然不喜她,但到底是護著她,又因為她在宮裏,也算是能給家裏帶來助力。但現在爹爹有了更好的人選,她在宮裏的死活,爹爹應該是不會放在心上了。”


    楊寶珠在醒來後,在聽見太醫的診斷後,心裏就已經開始琢磨起來要怎麽報複姝美人。


    這事兒即便是告到皇上那裏去,也是姐妹之間的齟齬,最樂觀的情況便是姝美人被打進冷宮。


    可當初姝美人是想要她的命啊!


    她甚至現在都瘸了一條腿,隻能讓那個女人安安穩穩在冷宮度過一生怎麽行?!


    她要親手弄死姝美人。


    在宮外,鞭長莫及。


    現在不過是才開始。


    入冬之前,紀青靄終於重新迴到了蓬萊宮。


    她搬進了正殿。


    還沒有睡個囫圇覺,宮裏的喪鍾就敲響了。


    紀青靄幾乎是一個激靈,就從床上坐了起來。


    因為動作幅度有些大,一時間,她還覺得有些頭暈目眩。


    春麥趕緊伸手扶住她,“主子,您慢點。”


    紀青靄擺擺手表示不礙事。


    “這鍾聲……”夏菽進來,先點了燈,現在時辰還早,不到卯時,外麵一片漆黑。


    紀青靄坐在床上,等著額前這一陣眩暈感過去後,她才開口:“應該是宮裏有人去了。”


    “啊?”


    “可能是我那位姑母。”紀青靄平靜說。


    自打她被要求進宮時,太後的身體就不大好了。再加上此前她截獲了原本應該送到陳洛書手中的書信,還特意去慈寧宮走了一趟,可差點沒把那位掌控欲極強的太後娘娘給氣得半死,如今還能堅持到現在,太醫院的那些人也不知道花了多少千年老參。


    虧得是皇室家底厚,不然,紀青靄估摸著,在她隨著李同顯去秋獵之前,這喪鍾就應該敲響。


    “更衣吧。”紀青靄開口說,“等會兒應該就會有人過來了。”


    春麥喚了人進來,而她自己則是在紀青靄的襯褲的膝蓋處,快速拿著針線,縫上了包著棉花的棉布。


    “主子等會兒若是去慈寧宮的話,保不準是要跪一日的。”春麥見自家主子望過來,不由絮絮道,“您這身子哪經得住?”


    紀青靄笑,她還真沒打算給太後跪一整日。


    果然,紀青靄預料得沒錯,不到半炷香的時間,就有宮人來了蓬萊宮外麵,讓她去慈寧宮,太後駕崩了。


    初冬已至,黎明之前,天寒地凍,紀青靄剛走出來,便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不由將手中的手爐抱得更緊了一點。


    紀青靄走到慈寧宮時,宮殿裏已經掛上了白布,配合著曙光未至的天幕,在昏暗的宮燈光線籠罩下,顯得有些陰氣森森。


    殿內已經有不少嬪妃趕來,紀青靄來得不早不晚,並不打眼。


    太後是在寅時左右去的,她貼身伺候的徐嬤嬤這些時日都一直睡在太後寢宮的腳榻上,為的就是能隨時照看太後。今夜徐嬤嬤陡然醒來,起來想給太後換個湯婆子,卻不料,睡在床上的人沒了唿吸,連身體都快要變得僵硬。


    太後的身後事已經緊鑼密鼓地操辦起來,而宮中的嬪妃都跪在正殿裏哭靈。太後駕崩的消息,也像是長了翅膀一樣,飛往京城裏的朝臣勳貴們的宅邸,女眷們從京城裏的四麵八方匯聚到宮中,為太後娘娘守靈。


    紀青靄聽著耳邊傳來的嗚咽聲,她其實挺擅長流淚的,可能是因為小時候遭了大罪,她從前有點哭包的體質。


    隻不過她哭的時候,一直很安靜,因為太大聲,會抽泣,讓她胸口發悶,唿吸不過來。


    但如今,紀青靄覺得自己對著太後的寢宮哭出來,還需要點刻意的表演。


    就在紀青靄覺得哭出來有點費勁兒時,春麥朝她手心裏塞了一張手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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