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廂在菱修容的帳子內,李同顯坐在首位,而菱修容則是跪在地上,一直沒起身。


    “多謝皇上信任妃妾。”菱修容叩首。


    李同顯轉著手裏的扳指,近日來為了秋獵,常拉弓射箭,拇指容易被割傷,這是紀青靄特意送來的。為了確保這扳指的大小,紀青靄還特意用細線在內側纏繞了一圈絲線,讓他能夠在勾弦時更加穩定,減少弓弦的摩擦和衝擊,也在一定程度上避免了受傷。


    昨日一試,的確好用。


    “皇上不愛惜自個兒身子,但嬪妾看了可會心疼。”


    李同顯的耳邊似乎還在縈繞著那日紀青靄趴在他懷中軟軟的乖巧的聲音。


    他說不用,結果紀青靄難得變得有幾分兇巴巴的樣子,非得讓他套在手上,不準取下來。


    “都是小傷,射箭這不是很正常嗎?反正有老繭。”李同顯說。


    紀青靄卻是拽著他的衣服,抬頭眼巴巴地望著他,“小傷也是傷,您就是不愛惜自己。”


    李同顯不得不承認,他就是看見紀青靄那般模樣後,最後心軟,聽了紀青靄的安排。


    這也是這麽多年裏,他在日常生活中,第一次聽從了一個女子的安排,還挺心甘情願。


    現在李同顯聽著菱修容認錯的話,將注意力從扳指上收迴來,他隻是掀了掀眼皮。


    剛才在大理寺的辦公營帳內,菱修容並不承認自己指使了舒湘。


    舒湘也被帶了進來,兩人當麵直接對峙。


    相比於菱修容一臉鎮定,堅決咬定了自己沒有指使任何人對青婕妤做出不利的事,在地上都快要抖成篩子的舒湘,看起來就沒那麽堅定。


    “朕隻是相信朕看見的。”李同顯在聽見菱修容的話後,臉上沒多少情緒,“你身邊那個舒湘既然反口說此事跟你無關,朕也相信,在當年的事之後,你不會再用毒害人。不然,你應當知道後果。”


    這話聽起來,冷冷的,沒什麽溫度。


    剛才在大理寺的人跟前,舒湘在跟菱修容麵對麵對峙時,沒繃住,不斷衝著菱修容的方向磕頭,哭著說自己錯了,不該陷害她的話,但是,也僅僅隻有這些話,隨後她還沒交代出幕後主使,直愣愣地撞柱而亡。


    大理寺的人的確沒能在菱修容的營帳中翻找出任何有關瞳日的毒藥,而舒湘的撞柱而亡,掐斷了所有線索。菱修容自然也因為沒有別的證據指明她就是害人兇手,被放了出來。


    如今,李同顯分明是說著相信的話,但是菱修容在聽到這話的瞬間,不是感到慶幸,而是覺得一陣後怕。


    李同顯這是在提醒她。


    當年她到王府時,身上背著三條人命。


    她是父母早亡,是跟同兩位兄長一起長大。


    兄長比她大六歲,在她還沒及笄時,兄長已經是遠近聞名的二賴子。


    兩位兄長吃喝嫖賭,樣樣都會,卻樣樣不精通。


    勝在她家兄妹三人的皮囊都很不錯,她大哥更是紅俏坊裏的春英姑娘的入幕之賓,甚至春英姑娘還倒給她那位大哥拿銀子花。


    隻是這種“好景”不長,後來春英姑娘被西域的一行腳商看中,贖身帶走當妾室。


    哪怕春英姑娘再怎麽心悅她大哥那張皮囊,被她大哥那張嘴哄得七葷八素,也能知道自己倒貼著銀子養男人,跟嫁給行腳商做妾室,哪個更安穩些。何況,青樓裏的姑娘們,年紀大了,誰還會有生意?能趁著年輕時,被有錢的商人看中,討迴去哪怕做個端茶送水的三等丫鬟,恐怕也比在青樓裏一條玉臂萬人枕來得好。


    春英姑娘被贖身離開後,她家的境況一落千丈。


    兩位兄長好賭,被人設計下了圈套,欠了一屁股的債,最後轉頭把主意打到了她頭上。


    那日她在砍柴迴家後,因為早上就隻喝了一肚子的涼井水,根本不能填飽肚子,幹了活後,更是一陣頭暈目眩,剛放了幹柴,就暈倒在了柴房。


    在柴房耽誤了些功夫,等到醒來的時候,卻冷不丁聽見兩位兄長的對話。


    她剛準備出聲,但耳邊傳來的交談聲,跟她有關,一時間,她不由噤聲屏息,側耳偷聽。


    “三丫我看也能出去幹活兒了,她整日裏在家白吃白喝,現在是時候去賺錢。”


    “紅俏坊的坊主收多少錢?”


    “送什麽紅俏坊?還要跟那些臭婆娘討價還價,再說了,就算是賣得好,也就一兩銀子,日後這死丫頭賺的錢,還不是到了那些臭婆娘手裏?所以我覺得應該這樣……”


    菱修容當時就在柴房裏麵,聽著自家大哥和二哥商量著怎麽讓她直接在家裏的柴房裏接客。


    這樣不僅能拿到所有的嫖資,還能源源不斷地利用她生錢。


    她年紀小,又沒被調教過,不少青樓楚館的常客大爺們就好這一口。


    兩位兄長的談話,如同惡魔低語。


    菱修容現在在營帳裏,雖然還隻是深秋,甚至營帳裏都有一盆炭火,但在這瞬間,她還是不由自主地感到了一絲膽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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