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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禧四十年,盛夏。


    從悶熱的中都轉到燥熱的汴京,一路上蟬聲鳴鳴,行路的商人絡繹不絕,各個都是豪邁的大周漢子,也不怯生,熱情又好客,來往的商路互通,這兩年朝廷改了新的政令,以往重農抑商,現如今農商互通。


    大周再一次到達一個鼎盛時期,邊疆安定,外族無人敢犯。


    柳絮紛飛的湖邊,成了過往行人暫歇的落腳處,澤也牽著馬停在樹蔭下,許是他們一行人過於紮眼,不斷有人投來目光。


    將馬匹栓好,澤也過去敲了敲車窗,裏麵悶悶的應了聲,他說:“爺,下來歇會。”


    他們午後就能入汴京城了,正好在湖邊休整休整。


    挑開車簾,入眼是一身素青,再往上是那依舊英朗的輪廓,一支簡單的木簪束著發冠,江馳禹不露神色的下了車,周圍紛紛投來的目光更多。


    澤也命人抬了凳子,江馳禹沒坐,在樹蔭下遠眺汴京,旁邊的官道修建的闊然。


    其實近兩年江馳禹身子不算好,早年中毒又打仗,舊疾還是落下了,容歌一直盡心調理著,兩人一邊遊走在河川之間,一邊在適宜的地方休養。


    朝中的事兩人依舊會處理,朝臣有要事會傳密信,好言好語的供著兩人,倒也不嫌麻煩。


    此次迴京,是一月前容歌受沈溪之邀,去了藥穀舉辦的江湖群雄會,容歌的醫術不在藥穀少公子韓舟之下,又醫毒雙修,在藥穀占了個長老的職位,平日裏有需要露麵的大場合,才會現身。


    這次江湖會就是藥穀為了穩固江湖地位,拉攏群雄辦的,容歌自然得去,江馳禹朝中有點事耽擱了,兩人約好在汴京相見。


    “夫人已經在城中了。”澤也說:“等著爺呢。”


    江馳禹總算露出點笑顏,隻是嘴角的笑還沒落下去,就瞅見旁邊有人往他這走,穿著鏢局的衣裳。


    澤也橫了橫眉,打量了幾眼說:“爺,韓氏鏢局的人?”


    江馳禹已經看見了,是韓宜年,韓宜年讓身邊人退下,獨自朝江馳禹走來,兩人四目相對,韓宜年恭敬見禮,“我比王爺慢了一步,還是在城外遇見了。”


    江馳禹點頭示意,瞥了眼現如今說一不二的韓宜年道:“親自押鏢,貴重物品。”


    韓宜年兩年前開設了韓氏鏢局,從定遠城開始,分局遍布大周,連中都都有他的據點,算是江湖上響當當的一號人物。


    韓宜年天生的商人,他笑了笑說:“不是什麽貴重物品,隻是聽說小歌在汴京城,許久沒見了,正好去見一麵。”


    江馳禹挑眉,“你們倒是消息靈通。”


    “藥穀江湖會的時候大家夥都想去的,結果事情太多,再說江湖會上魚龍混雜的,怕去了不好,”韓宜年道:“一年多沒見了,想和你們聚聚。”


    江馳禹不愛聽韓宜年嘴裏的場麵話,敷衍道:“韓爺是大忙人,哪有時間閑聚。”


    韓宜年苦笑,“王爺別為難我了,是真的挺想你們的。”


    江馳禹再不說話了。


    總之人與人之間的情分,就是靠真心和時間換來的,幹戈玉帛也就那麽迴事。


    “趕路吧。”江馳禹微勾了下唇角,對韓宜年說:“搭個伴。”


    韓宜年背著手,心情愉悅的挑了挑眉,命阿順吩咐了鏢隊幾句,便跟著江馳禹的人馬往京裏去。


    到底是養過龍脈的城,大戰過去後,無數富貴人家爭先恐後的遷入汴京,這裏依舊繁華如初。


    他們一行人入城,怕被人認出來徒增麻煩,江馳禹坐在馬車裏並未現身,韓宜年問他:“王爺,是迴淵王舊府還是?”


    江馳禹說:“迴璃王府。”


    淵王舊府許久沒打掃了,倒是璃王府,容歌哪怕遠在中都,也日日有人灑掃,此次迴京,必然要在璃王府聚一聚的。


    澤也駕著馬車拐入璃王府的街巷,一柱香的功夫便停在了璃王府門前。


    江馳禹方掀簾,門前的台階上就站著一個高挑颯爽的身影,少年的輪廓愈發的俊朗,像九天的月高不可攀。


    澤也每一次見江桉,都驚歎於他的變化。


    “世子。”


    江桉微點頭,對江馳禹笑說:“父親。”


    江馳禹愣了一瞬,邊下了車邊問道:“你何時迴京的?”


    江桉這個月不應該在定遠軍營嗎?他的信都是送到定遠去的,人怎麽突然在汴京。


    江桉不經意的抿了下唇,錯開步走在江馳禹左後方,他已經比江馳禹高了,同父親搭話時依然規矩乖巧,一點都不像定遠軍營裏那個冷麵的世子爺。


    江桉說:“來有段時間了,陪阿娘來著。”


    江馳禹睥了他一眼,輕皺眉道:“有段時間是什麽意思,你娘呢?”


    “阿娘在……”


    江桉還沒說完,身旁一陣涼風,江馳禹人已經大跨步進去了,留下江桉咬了咬唇,快步跟上。


    江馳禹要是再察覺不出貓膩就上了天了,尤其當他在前院瞥見韓舟時心下疑問更重,甚至有點惴惴不安,這份不安在看見宿青喬時更淩冽。


    “你們怎麽都在這?”


    宿青喬拱手見禮,“爺迴來了,殿下在祠堂上香呢,爺等會?”


    避而不談,江馳禹扭頭往祠堂去。


    璃王府的祠堂敞亮如新,每盞牌位都被擦的幹淨,容歌跪在前方,雙手合十,剛默拜完,就聽到身後“哢擦”的開門聲,她以為是江桉,剛要起身,那股熟悉的味道就卷了過來。


    容歌半迴首,水靈靈的眸子一如往昔,對上江馳禹那焦急的眼時,一時說不清江馳禹眼中幾經變換的情緒,像高高的浪潮一層層的浮起又下沉,最後浪翻了,江馳禹的眼眶驟然變得通紅。


    容歌心底一軟,連忙抓著他的袖子起來,“哎呦,這是咋了嘛,你看看我,好好的。”


    江馳禹輕蜷的指尖發顫,幾經喘息才勉強平緩道:“……疼嗎?”


    聽他尾音都帶著一絲啞,容歌搖頭:“不疼。”


    “瞞著我?”江馳禹擁住容歌,在她耳畔低說:“瞞著我,你們怎麽敢……”


    容歌的心一頓一頓的,深覺這件事自己做錯了,“若是沒有完全的把握,我也不敢讓韓舟動刀,這件事掛在我心裏很久了,馳禹……我還是想念年少時的容歌,想完完全全做迴那個讓你又惱又無奈的容歌。”


    她想要徹底卸下“李伽藍”的臉,這個念頭在心裏生根發芽,可再次換顏無異於九死一生,所以容歌籌劃了很久,她下定決心去做,就做了。


    江馳禹潤了眼角,“你怎樣都好,我怎麽舍得你疼,這麽大的事,所有人都知道,獨獨把我瞞了過去。”


    江桉為何不在定遠,因為他一直陪著容歌。


    還有韓舟、宿青喬等人,都知道。


    江馳禹心疼死了。


    容歌柔聲道:“是我沒敢告訴你,因為你不會同意的,馳禹,我也怕你疼不是嗎?”


    好在她成功了,她現在恢複的很好。


    江馳禹紅著眼睛細細看過容歌的眉眼,盡管變化很大,可公主時期的影子猶在,這副模樣江馳禹親手臨摹了上千遍,又怎會覺得陌生。


    他吻了吻容歌的眉間,“都好,本王的歌兒,怎樣都好。”


    容歌牽著他向璃王府眾人請安,抬聲笑著說:“血脈至親在上,小歌此生有良人相伴,會一直一直幸福安康下去,你們不用擔心我,我和馳禹會永遠相濡以沫。”


    江馳禹恭敬給眾靈見禮,說:“我會永遠照顧歌兒,請放心。”


    竹鶯命人在廚房備了晚宴,暮色還沒落下宿青喬就在院裏嚷嚷著上菜,大家夥手忙腳亂的鬧。


    宿青喬高舉酒杯,笑說:“難得歡聚一堂,祝我們年年有今日,歲歲有今朝。”


    韓舟被他一推搡,在旁邊低笑,提醒他:“還沒開席呢,你少喝點。”


    “今天高興,”宿青喬又抬了抬聲,“人生難逢知己,到頭來不是一拍兩散就是各走天涯,可我宿青喬不管走到哪,心裏裝的都是你們這些人,見一麵就是一麵,珍貴。”


    容歌彎著腰笑,說:“咋還矯情上了。”


    她還在恢複期,不宜飲酒,江馳禹代勞了,同宿青喬碰了一下,江馳禹說:“預祝我們,此後皆一帆風順。”


    江桉也舉杯,高聲:“平平安安。”


    他說要大家哄堂而笑,江桉耳尖一熱,扭過頭把酒喝了。


    容歌:“是要平安,這份祝願給今天在場的、不在場的所有人。”


    “給我們所有人。”韓宜年輕快的聳了聳肩,同韓舟相視一笑。


    給中都皇城辛勞的所有人,給大藥穀懸壺濟世的所有人,給駐守四方邊疆的所有人。


    ……給解甲歸田的蘇敞之,給漠北沙裏伴著鐵輪椅與烈鷹前行的時言。


    ……給再也不準備娶個王妃的鎮北王容莫,給在中都潛心學政的三殿下容靖。


    時光的洪流從未停止向前,帶著邊疆的風一路刮到了大周,見證這天下海晏河清,見證這往後的歲歲崢嶸。


    江馳禹放下酒盞,握緊了身側的手,十指緊扣,他們會相攜著走過每一生。


    “敬我們!”


    他們說:“苦盡甘來。”


    盛夏的風熱烈的像塞北的沙,美好的祝願漂洋過海,到達每個人的心底。


    熾熱的人們,與美好的夏夜相融,夏夜的蟲鳴是平安曲的韻律。


    喜樂無憂。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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