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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歌抱著懷裏的金匣子,聽著車軲轆聲徑直往宮裏去。


    沒有人能懂她此刻的心情,鬱氣快要衝破胸膛。


    隻要稍一合眼,母妃和燁兒的死狀仿佛就在眼前,燁兒還那麽小,死之前還在叫著「皇姐」,她答應過燁兒,一定會好起來的。


    可是沒有,她甚至讓燁兒日日受人迫害,卻傻傻不知。


    她沒跟其他人說,此刻的容禎,怕已經知道自己還活著的事了。


    容歌默默告訴自己,有些事一定要親自去做,不能假手於人,璃王府的冤屈,母妃和燁兒的冤屈,她都要一字一句問個明白。


    拿走了容禎寢宮的詔書,再給他留下一紙薄信——我迴來了。


    容歌艱難的平複心緒,打開了太宗詔書,忽地,她雙眼一瞠,厲聲:「停車!」


    ——


    時言早就安排好了一切,雖然他也阻攔過,可容歌一意孤行,非要自己入宮,時言無奈,隻能盡最大的可能護她安危。


    宮門口的守衛看到時言的令牌,會放容歌進來,一路上都有奴婢引路,眼下宮中風聲鶴唳,後宮的娘娘各自縮成一團,不會隨意出來走動。


    早朝時間,諸位大人都在蟠龍階下候著了,三倆一團的竊竊私語。


    「聖上守著璃王案不肯查,也不知是為何?」


    「璃王一宗,多少英傑,文武安邦之士出了多少?若是說璃王滅門有冤,那多可惜。」說話的大臣搖頭道:「死了那麽多人,不是說聲冤枉就能了事的,璃王府眾人的屍骨都沒能體麵的入殮,這會子正了名修建宗祠,把死了的人迎進去都不是小事。」


    「聖上必然是有顧慮的。」


    正說著,殿前的公公長長一聲,「諸位大人請入朝。」


    「王爺,走吧。」史鴻雲低聲,「聖上今個要見我們,想來近日風波終於能了了。」


    江馳禹一言不發,率先進了殿。


    容禎比江馳禹上次見似乎還瘦了些,他神色緊巴巴的,麵色也不正常,雖然強提著威嚴的精神,可仔細看去就發現,他的狀態很不好。


    因為一個璃王案憂心成這樣,至於嗎?


    魏常的事已然塵埃落定,各州餘孽也都相繼落獄審查,京中也就鬧聲大了些,內閣有張喜頂了上去,閣臣們也都盡職盡責,並未發生大亂子。


    江馳禹不動聲色,聽著幾個朝臣先不痛不癢的稟了些小事,容禎一一應允了。


    緊接著禮部侍郎上前說:「聖上抱病幾日,璃王爺舊案在百姓間傳的沸沸揚揚,不排除有人刻意散布謠言的可能,但如今街上的孩童都能編出璃王冤的歌謠,再放縱下去,恐有損皇室威嚴,還望聖上早日決斷。」


    「臣附議。」史鴻雲瞥了江馳禹一眼,第一個跟上了。


    大理寺少卿再跟:「臣也附議。」


    一有人開口,不管是受人挾製,還是受人所托的朝臣接二連三的附議,龍位上的容禎臉色突變,陰沉沉的似要跌下來。


    張喜左右一看,再三斟酌道:「聖上,茲事體大,確實不宜再耽擱,微臣在疏理奏章時,也看到了諸臣想盡快了結此事的建議,臣不敢擅自做主,便同閣臣們一起擬了個議程,聖上過目後也好決斷。」篳趣閣


    所有的奏折,容禎都看過了,全是建議他徹查舊案的。


    容禎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三天兩夜,他活生生被逼出了白發,需得鬢角細遮才能不被發現。


    「朕!」容禎胸口跟著破風箱似的低低「唿哧」著,他按著龍椅的手背青筋乍起,沉說:「此案沉澱已久,又是被魏常這種亂臣賊子重新揭開,朕也知茲事體大,可當年三司會審了結的逆案,又如何來的冤情?」


    眾人一聽,容禎還是不願下令重查。


    「聖上,臣等聯合上書,也是希望這樁舊案可以徹底塵埃落定。」禮部侍郎與時良策頗有交情,答應了的事便盡力去做,說道:「今日有個魏常供詞來道明當年的內情,保不準明日還有另一個魏常借此滋事,最好的解決法子就是追根溯源,徹底解釋清除了,方能安定人心。」


    「臣附議。」史鴻雲自己出了一頭的汗,可還是首當其衝,誰說什麽他都附議。


    「臣等附議。」


    「……」


    又是接二連三。


    容禎險些吐血,他堪堪扶住龍椅,一目掃下去,所有人都期待的看著他,那種等他決斷的眼神,同逼迫無異。


    唯有……江馳禹,從頭到尾一言未發。


    容禎心下稍有寬慰,看向江馳禹說:「江愛卿對此事可有別的見解?」


    江馳禹拱手,抬聲:「迴聖上,臣有。」


    一種見解是查,那另外一種就是不查了。


    容禎以為自己終於拉了個明白人,以江馳禹的詭辯之才,必能幫他同諸臣頂一會。


    江馳禹話音一落,最先懵了的就是僉都禦史史鴻雲,他苦哈哈的想,自己會錯意了?


    ……不會吧?幫了半天難不成幫槍口上了?


    「江愛卿你說。」容禎道。


    「臣也是昨日處理魏府罪臣時才知,魏常自裁當夜,或許寫了兩份狀詞。」江馳禹原地走了兩步,淩厲的目光微微壓在了眼角,先是在諸臣中掃了一圈又迴到震驚的容禎臉上,揚了揚聲道:「魏常心思狡詐,臣得知這點端倪便不敢遲疑,立刻找了時撫使去詔獄查探,在魏常身死的牢房角的碎泥下,挖出了他藏匿的另一份狀詞。」


    任誰也沒明白江馳禹說這話的意思,就連容禎都愣了片刻,可無端的,他心下一緊。


    容禎不由得前傾,「另一份狀詞在哪?」


    江馳禹抿唇,「在臣這,勞煩公公呈給聖上。」


    他是對一旁的小太監說的,小太監連忙殷勤的接過,小心翼翼的呈上去。


    魏常另一份供詞已經很驚世駭俗了,既然能藏另一份,便說明兩份有大大的不同。


    關於魏常的天譴罪孽,不用他寫刑部聯和大理寺以及地方各州已經查清了,連他魏氏的十八代祖宗都翻出來了,他藏著掖著也沒用。


    那就隻有另一種可能了,藏著的狀詞肯定還寫了璃王舊案的隱情,更深的隱情!


    諸臣心下好奇,各個伸長了脖子等著聖上看完,傳下來他們再目睹一遍。


    可容禎看後,便重重拍在了禦案上,戾道:「信口雌黃!」


    這下誰還敢討著看,悄悄縮著了。


    江馳禹微微勾唇,冷道:「聖上可知,魏常為何要再留下這麽一份狀詞,他知道這麽多,是真是假?會不會還另有後手,目的是什麽,我們都不得不防,與其受人牽製,不如先發製人!」


    「好一個先發製人!」容禎大怒,喘息道:「魏常無非是想為璃王翻案,他種種行為,不得不讓朕懷疑他就是璃王餘孽!」


    最後半句話容禎驟然降了氣勢,自己都心虛的很。


    江馳禹卻附和道:「很有可能,狀詞聖上也看了,臣想問問聖上,該如何決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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