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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馳禹料定昨夜之事時言不會聲張,淡定的等到晌午,宮中果然送出了祿寶兒的口信。


    因著被時言發現,沒能問出更多,但至少確定了一件事,江馳禹之前的所有猜測都為真。


    「歌兒真是淮世子之女。」江馳禹燒了那口信,火舌卷上來燎了指尖,他縮了縮說:「一切都明朗了。」


    澤也都忍不住驚道:「那近日風波必然都是二小姐的手筆了,這是勢必要替璃王爺翻案了。」


    「當年之事,顯然有冤。」江馳禹心力交瘁,沉默片刻道:「你不是沒查出當年璃王府嫡係何人有孕嗎?」


    「確實沒有記載,可能世子妃身孕一事,還沒來得及揭曉,璃王府就出事了。」


    江馳禹鬱著麵色道:「多半就是這樣了。」


    如此看來,世子妃是被蘇府暗中保下,繼而讓容歌安然的在宮中長大了。


    可世事多變,中間不知發生了什麽,前塵舊怨都讓容歌知道了,以容歌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性子,勢必同容禎鬧了個針鋒相對……


    容歌中毒失憶也是容禎刻意為之,直到後來,容歌的存在始終是個隱患,容禎這才狠下殺手。


    江馳禹心口壓了一尊巨石一般,這些事,容歌為何至今還要瞞著他呢?


    自己又能做些什麽呢?


    江馳禹迷茫起來,揉了揉酸脹的鼻梁,聽到外麵報,元霖迴來了。


    元霖一路風塵仆仆,馬不停蹄的迴來,他雖然瘦了,卻長高了一截,麵目也更穩重了,胡茬多日未清理,整個人顯得老成又邋遢。


    元霖在外奔波,歸心似箭,幾乎是在門口一下馬就跑著來了,看見江馳禹便就地一跪,大聲:「屬下拜見王爺。」


    江馳禹也感念元霖的辛苦,此次替他敲打地方,也算是曆練了。


    「先起來,累了一路。」江馳禹到主位坐下,看著元霖道:「迴程路上還順遂吧?」


    元霖唇角發幹,他吞了口唾沫,連連點頭:「一切順遂,屬下從定遠城摸出來,就一路迴京了。」


    這是江馳禹這麽多年第一次打探定遠,心中到底有股子別扭在,緩道:「定遠怎麽樣?」


    元霖在定遠統共待,他來曆不明,幾乎是寸步難行,憑著良心說:「王爺有所不知,定遠城的布防絕非表麵那麽簡單。」


    江馳禹眉間一沉,「怎麽說?」


    「據屬下目睹,定遠軍表麵蟄伏,實在夜以繼日的訓練,兵力強大。」元霖抹了吧汗,繼續道:「城內太團結了,定遠幾乎是一個整體,雖說是南北要塞,商市流通,可仔細問就會發現,能在定遠常駐的都是本地人,尋常商人根本在定遠待不下去,定遠的富庶被我們低估了。」


    若非這次去了定遠親眼所見,元霖也不敢相信,如今的定遠實力雄厚。


    江馳禹沉思,「如此說來,定遠軍不止十萬?」


    元霖微一皺眉,肯定道:「遠遠不止。」


    「這些年朝廷也甚少給定遠撥軍餉。」江馳禹看過戶部近十年的稅收調動,臉色陰沉下來,道:「蘇將軍能暗中擴大定遠軍,還把定遠八州牢牢的握在手中,偽裝成一副故步自封不問世事的模樣,連汴京都沒懷疑分毫,他想做什麽?」


    不說其他,單是蘇敞之做定遠土皇帝這件事,都能引起汴京的忌憚了。


    要知道,整個大周,如今除了二殿下的漠北軍,軍權最大的就是蘇敞之了。


    澤也說:「王爺,蘇將軍定也是要翻璃王案的,蘇家當初把公主送入後宮,就該防著以後十年、二十年的路了,稍有不慎就會背負彌天大罪,蘇將軍為了璃王府,未雨綢繆壯大定遠軍,以防萬一殊死搏鬥也是可能的。」


    從蘇家對容歌的態度,以及蘇家與璃王府的情誼去看,當初璃王府覆滅時撇清幹係的忍讓,到如今暗中為璃王府證明清白的謀劃,都是情有可原的。


    從這個角度想,倒是沒什麽疑慮了。


    江馳禹暫且擱置對蘇敞之的懷疑,他該跟相信容歌一樣,相信蘇敞之。


    可是……


    「如此說來,蘇將軍此次迴京,豈不是不妥?」江馳禹皺眉,思慮道:「本王差點忽略了,公主遇難,那便說明聖上對蘇家同璃王府的事情一清二楚了,他為何還留著蘇將軍到現在?況且連一句惱都沒?」


    留著蘇敞之不怕他查清真相,為容歌複仇,繼而兵戈相見嗎?


    是容禎也太相信蘇家了,還是另有其他……


    蘇敞之此次迴京,莫不是有來無迴!


    不止江馳禹想到這些,容歌一早也想到了,正好她今日收到的蘇敞之的傳信,汴京風雲亂動的雨聲都刮到了定遠。


    蘇敞之在信中狠狠的訓斥了容歌,讓她乖乖待著,別輕舉妄動,自己不日便要入京。


    容歌吐了吐舌頭,笑了笑就把信燒了,她才不聽呢,莞爾道:「等舅舅入京,都該塵埃落定了。」


    「那將軍定然是要大怒的。」竹鶯苦著臉道:「小姐怕不怕?」


    容歌攏了攏發,「不怕,舅舅舍不得打我,罵我幾句我就當作聽不見好了。」


    她就這般沒臉沒皮,蘇敞之要真是把她兇哭了,迴頭可憐巴巴哄上來的還得是他。


    容歌底氣足著呢。


    「那將軍入京,會不會有危險?」宿青喬憂心忡忡道:「畢竟殿下身死後,聖上一點表示都沒,好像他什麽都不知道似的。」


    臉上的笑容一收,容歌說:「我死後他沒對舅舅動手,這會子黃花菜都涼了,他以為舅舅會沒有防備嗎?這次進京,宮裏對蘇家的待遇一切照舊你信不信?他不會對舅舅動手了。」


    宿青喬一連聽了好幾個「他」愣了愣,容歌對容禎的態度,是個人都覺得奇怪了起來。


    可宿青喬並不多嘴,隻順著剛才的疑慮道:「為何?」


    「因為他愧疚。」容歌咬了咬牙,陰沉道:「舅舅如今是他唯一的慰藉,若是連舅舅都平白遭遇毒手,他怕是夜裏再也不敢安睡了,母妃……」


    宿青喬怔了怔,「殿下說蘇娘娘,怎麽了?」


    一股子怒氣襲上來,容歌一袖蕩平了桌麵上雜七雜八的物什,所有人嚇了一跳,不敢言語,她突然就來了脾氣,平靜了好半天才說:「沒什麽。」


    宿青喬不敢再問,也不敢窺容歌的心思,許是容歌這兩日被容禎避而不理璃王案的態度寒了心,一時間鬧脾氣而已。


    晚些的時候,容歌將那金匣子裏的太宗詔書拿出來,逐字逐句的看了,多少年來保存得當,連墨跡都未淡去分毫。


    她「啪」地合上詔書,抬眼道:「所有的折子明日一早該統統送到禦案了吧?」


    竹鶯低頭點著燭燈,道:「是,內閣如今是張喜主事,他受過時老的恩惠,時老提點過,所有朝臣的折子都遝在一起,明日早朝就為了重翻璃王爺舊案。」


    容歌放心了不少。


    若非內閣有個張喜,她還得另尋法子,就怕大半折子迴頭被容禎故意壓下去。


    「這折子送到禦案,批不批迴到內閣手中,還是得由內閣下發,如聖旨無二,不前不後,誰都別想退。」


    容歌冷哼,封上金匣睡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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