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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敞之命人多點了兩盞燈,三人對桌坐下。


    單遜養成的江湖習慣已被他全部收斂下去,規矩端正的坐著,在蘇敞之麵前,他一點都不敢造次。


    「別拘謹」,蘇敞之緩緩開口,「這裏不是定遠,我沒那麽不近人情。」


    「將軍怎麽突然來了?」單遜雙肩微鬆,憂聲:「你離開了定遠,還有人知道嗎?」


    蘇敞之搖頭:「沒有,我再不來,你們就把天捅破了。」


    麵色一窘,單遜快速瞟了程建弼一眼,便知道蘇敞之怒氣已經過了,他心下不是滋味,說:「將軍放心,我有分寸的。」


    輕一挑眉,蘇敞之抿了抿唇,問道:「現在進行到那一步了?」


    這話應該程建弼來說,可單遜頓了半天不見程建弼開口,隻好獨挑大梁,肅聲:「就快收網了,淵王已經於昨夜把讓玄鐵北上迴京,說明他很急迫,而且已經懷疑到了我們身上,這次夜雨行船,怕也有引我出手的意思,不過我敢貿然動手,隻讓人暗中盯了他的行船路徑。」


    蘇敞之側眸:「確定是運往汴京了?」


    「確定」,單遜水陸一條通,隻要船還在曲陽江,就絕對逃不過他的眼睛,哪怕江馳禹有多謹慎,單遜自信道:「將軍,淵王想引我出手,我再等一個時機,將計就計把三皇子這條餌放出去,汴京那邊時刻準備與我們裏應外合,這次絕對能拉三皇子下水。」


    「容莫呢?」


    蘇敞之不認為單遜和程建弼他們一樣隻會固執於複仇,容靖同容莫從某種關係上來說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見單遜遲遲不語,蘇敞之幽聲道:「難道你也沒想到這點嗎?」


    單遜麵色難堪,當即起身跪下,忠聲:「將軍放心,末將不是隻顧私利,妄顧大局之輩,末將敢用腦袋保證,這次的事件隻會牽扯到三皇子,不會動搖漠北軍,哪怕一絲一毫。」


    蘇敞之凝聲:「你拿什麽保證!」


    「三皇子身邊幕僚,是我們的人,對於玄鐵一事,三皇子一竅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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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隻是貪財而已」,單遜快語,差點咬到舌尖,說道:「我們透給漠北軍的那批,已經悄無聲息的進了漠北境內,三皇子不知道的,隻要淵王查到底,罪魁禍首還是三皇子一人。」


    容靖也是被利用的,他連玄鐵的來源去處都說不清楚,傻兮兮覺得自己幫了容莫,可容莫隻要矢口否認,沒人查的清楚的。


    這是一樁無頭的案,不牽扯謀逆,隻有金錢的交易。


    而所有倒賣玄鐵的銀子,已經進了容靖的庫房,容靖還挪了不少出來打點朝臣,孝敬儷妃,容靖一黨誰都不能幸免。


    蘇敞之心緒微沉,重道:「沒有破綻,便是最大的破綻,你們自以為天衣無縫,可淵王也不是吃素的,你們就敢肯定,他如今是無計可施了才運玄鐵迴京,逼迫你們動手?」


    對江馳禹,單遜完全不了解,甚至壓根沒想起來過這個人,此次汴京受封,單遜才略有耳聞。


    可他篤定,江馳禹現下是熱鍋上的螞蟻,急著向聖上交差呢。


    「罷了,你起來」,蘇敞之不想苛責單遜,能將後路都考慮清楚,單遜是盡了心的,「你們不主動出手,淵王如何上鉤?如何讓他把罪名定在容靖頭上?」


    單遜又起來坐了,說:「這兩日曲陽韓府有一批碎瓷要走,之前為了讓淵王查過來,將他的注意力轉移出去,確保我們的人安全退出河州,我們用了韓府的船,結果牽連了人家,這批碎瓷是我讓人動的,淵王已經盯上了,怕他查到蛛絲馬跡,得先處理了。」


    程建弼聽到這,不著痕跡的輕瞥了單遜一下,端著茶碗擋住半邊臉,以防蘇敞之瞧出點什麽。


    果然,蘇敞之並未多想,他知道單遜行事周全,一開始牽連了韓府,就定會出手相助,便道:「那就盡快運出去,別讓淵王懷疑到你這邊來。」


    單遜想了想,點頭道:「淵王應該是想在玄鐵上動手腳的,可見他更相信玄鐵的誘惑力,所以二者擇其一讓自己的人率鐵北上了,而韓府在淵王手裏受了冤屈,心裏憋氣呢,那掌權的韓三爺可不是個吃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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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蘇敞之麵無表情的聽著。


    單遜說:「這批碎瓷關乎韓家聲譽,韓三爺不可能任由淵王拿捏,麵上委曲求全,一轉頭就要賣了,是個狠人,正好讓我一舉拿下。」


    根據單遜的謀算,江馳禹現在一心都撲在玄鐵上,讓韓宜年鑽了空子,最後便宜了他。


    等他收拾了碎瓷,容靖的餌也放出去了,江馳禹查清了案件始末,迴他的汴京就好了,韓家也沒什麽危險。


    可他們千算萬算沒想到,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蘇敞之在河州待不了太久,他打算跟著單遜去看看。


    ——


    暴雨下了一夜,天色遲遲不見亮,容歌裹著厚厚的棉衣,窩在船艙裏議事,她讓劉盧山吩咐一聲


    可以開船了,江馳禹已經在大龍灣布了自己人,她先放一艘船出去,試探試探。


    劉盧山一拱手就出去了,容歌揉了揉眉心,聽著船外迴蕩了一晚上的髒話,頭疼的緊。


    她道:「外麵太亂了,誰是敵人我們分不清。」


    季臨被凍的哆嗦,哈了口白氣,朝窗外看了一眼,甲板上七上八下的亮著雜燈,微一眯眼,季臨半迴頭對容歌道:「二小姐,對麵那艘船是不是淵王的?」


    「那個?」容歌探出頭去看,停在窪角的一艘小船,外麵沒什麽人走動,被周圍堆起來的貨物擋住一半,很不起眼。


    「你怎麽看出來的?」


    「直覺」,季臨挑著簾子,說:「這四周應該都有淵王的人,他們一個個鷹一樣,在黑暗裏眼都不眨,盯著你呢。」


    容歌無端打了個冷顫,冷風灌進來,她瞧著雨勢小了點,說:「我等了兩個時辰,一點動靜沒有,看來他們今夜不會動手了。」


    季臨放下簾子,抱緊雙臂坐下,挑眼道:「大龍灣人太多,動起手不方便啊。」


    「可現在我想方便也沒辦法」,容歌輕聲:「天公不作美,出了灣口就擋住了。」


    「沒事,再等一夜看看」,季臨說。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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