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虎上小學以後,看老師用粉筆在黑板上寫字,覺得很有趣,她迷上了用彩色粉筆寫字和畫畫。


    她找老師要了幾支彩色粉筆,到處寫字和畫畫,地上、牆上,樹幹上、家裏的凳子麵上,到處都留下了她的“傑作”。


    有一次她在家裏的木頭椅子上寫滿了字,還畫上了畫。她也沒擦,就去寫作業了。


    爸爸迴來了也沒注意看,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把褲子上染得花花綠綠的。


    爸爸跟媽媽說了會話,又出門去忙別的事。有人注意到了爸爸的褲子,取笑爸爸:“李校長,你怎麽帶了個花屁股出來了?”


    爸爸迴來,把這個當做笑話講給媽媽聽:“一看就知道是三虎幹的好事!”


    有一天三虎和幾個小朋友一起,到一個同學家玩。這個同學的爸爸以前是個老師,現在不幹老師了,當卡車司機了。


    三虎看到這個同學家的窗台上放了兩盒彩色粉筆,就立刻拿起粉筆,在院子的地上畫起畫,寫起字來。


    同學的爸爸看到三虎的粉筆用得那麽好,就說:“把這些粉筆都送給你吧,反正放在我們家也沒有用。”


    三虎高興壞了,畫得越發起勁兒了。後來粉筆用完了,她就用彩色鉛筆畫。


    三虎最喜歡畫的是古代美女圖。那些美女們一個個雲鬢高聳,衣袂飄飄,大大的眼睛,細細的腰,身上彩帶圍繞,蘭花指翹得高高,一個比一個美。


    比起其他幾個孩子來,三虎似乎天生文藝細胞比較多。比起那些刻板的功課和作業,她更喜歡畫畫,唱歌和跳舞。


    其實三虎有這樣的個性,還是有跡可循的,她更早地接觸了這些。


    三虎記得二年級之前,她一直是低頭走路,不看天不看地,也不看遠方,就看腳前麵的那一塊地。


    有一天放學的時候,她仍然低頭走路,可她發現,在她的腳前方出現了一雙鞋,鞋尖對著她的鞋尖。


    三座往左走,這雙鞋也跟著她往左走;她往前走,這雙鞋後退一步,就是擋著他,不讓她好好走。


    三虎氣得猛一抬頭喊叫:“誰呀?吃飽了撐的嗎?”可當她看到是誰的時候,不由地愣住了。


    原來是學校剛轉來的一位男老師。三虎覺得這位男老師長得好帥呀,又高又瘦,臉蛋也特別英俊。


    這位漂亮的男老師溫和地對三虎說:“小朋友,你走路幹嘛老低著頭啊?這樣會容易駝背喲。


    你看,像我這樣走,挺胸,收腹,把肩膀挺起來,把頭抬起來看著前麵。這樣就不會駝背了,女孩子這樣走起來也很美,記住了嗎?”


    三虎把老師的話深深地記在了心裏,從此再不低頭走路了。看來,美男老師的話,比爸爸媽媽都管用得多呀。


    又有一天,三虎和妹妹路過一戶人家,發現院子裏有一位漂亮的阿姨在那唱戲。這個阿姨邊唱邊跳邊耍花槍,有板有眼真好看。


    三虎和妹妹看入迷了,在那裏看了很久。阿姨唱完了一段兒,停下來問她們:“你們是誰家的孩子呀?這麽喜歡看戲嗎?”


    三虎:“喜歡,喜歡!阿姨,你耍花槍特別好看,跳舞的動作也好看,我都想學了。阿姨你能教教我們嗎?”


    阿姨:“嗬嗬,你們真的想學呀,這唱戲看著好看,其實很辛苦的,要練習彎腰、劈腿、翻跟頭。而且要練很長很長時間的,你唱戲,還有人可能會看不起你。”


    三虎:“我們不怕苦,我們真的想練!”


    阿姨:“這樣吧,小朋友們,你們先迴去問問你們的爸爸媽媽,看看他們願不願意讓你們來學,如果爸媽同意了,你們再來找我,好吧?”


    三虎和妹妹趕快跑迴去問爸爸媽媽,才知道,這位阿姨為什麽唱戲那麽好。


    在那個特殊的年代,戲曲被當成了不好的事情,戲曲演員必須要接受再教育。


    這位阿姨其實是大城市裏真正的戲劇演員,現在被送到她們這個小地方來接受改造。


    (三虎的爸爸對於這樣的人很同情。每當這樣的人被下放到學校裏接受改造的時候,善良的爸爸會很善待他們,從來不整他們,所以才有後來被那些別有用心的人舉報,害得爸爸十分窩心。)


    爸爸媽媽對這些從大城市來的“人才”從不另眼相看,反而十分尊重。


    在聽說三虎真的想學唱戲的時候,爸爸對她說:“你想學就去學吧,沒什麽不好的。這樣也可以把你們的身體鍛煉得結實點。但既然決定學了,就一定要聽老師的話,不要怕吃苦。”


    三虎姐倆答應了,從此她們就跟著老師練武了,翻跟頭、下腰、劈叉,連續轉幾十圈,每個動作都不含糊。


    到後來,姐倆能一連翻50個跟頭,還會空翻,彎腰下去能把地上花瓶裏的花銜上來,劈叉來個一字馬不在話下。


    兩個妹妹的這些“絕活”,把從來沒學過姐姐二狗羨慕壞了。二狗比她們大好幾歲,小時候從沒練過,現在再練也來不及了。


    後來直到長大成人,二狗的硬腰都比兩個妹妹硬很多,像鋼板一樣彎不下去。


    在那個年代,這位人長得漂亮,唱戲又唱得好的阿姨,命運卻很悲慘。


    她後來年齡漸漸地大了,因為那樣的身份,沒有男人敢娶她。她後來找了一個又醜又矮的老光棍結了婚。


    每當她兩口子走在街上,人們會不由自主地覺得一朵鮮花生生插在了牛糞上,都在心裏暗暗歎氣。


    這個阿姨後來生了個女兒。可是不幸的是,這個女孩長得像他爸,也很醜。


    於是這個老師從小就把女兒抓得很嚴,教她練功,端正儀態儀表;教她穿衣打扮,大方得體,硬是把這個女孩兒培養成得像一個大家閨秀,在當時的學校裏可出名了。


    三虎想,她後來之所以這麽愛美,愛打扮,愛唱歌跳舞,愛畫畫,跟這個阿姨有莫大的影響。他永遠感激這位美女老師,和那位教他抬頭走路的男老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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