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溫子,如今這整個公主府都歸我了,你也合該獨屬我,是不是?”


    李鶴行就像隱在暗處,以聲惑人的妖魅,待溫致反應過來時已為時太晚,不容逃脫,隻能眼看著自己被一點點地卷入漫長的黑暗中。


    紅鸞帳中嬌聲響,一路高歌到天亮。


    ……


    “蚊子你醒醒啊,你走了我可怎麽活啊~”


    “別吵我啊皮燕子,容我再睡一刻鍾。”


    小係統(專屬愛稱皮燕子)在耳邊嘰嘰喳喳,吵死個人了,溫致不悅地翻了個身,不知扯到了何處,疼得那叫個錐心刺骨、刻骨銘心。


    溫致僵在那兒緩了許久,終於疼勁兒過去了,才敢稍稍挪動。


    “唉喲這個殺天刀的。”溫致仰躺著,長長地歎了口氣,生無可戀地吐出三個字,“活兒真差!”


    話音剛落,殺天刀的端著膳食走來了:“溫溫所指為何?不如說與我聽,你是知道的,在下才疏學淺,勝在有顆向學的心。”


    狗男人來了!


    溫致想都不想,一頭紮進被窩裏,將被子卷得死死的,企圖用被子封印自己。


    他不知道,什麽都不知道!


    他真傻,真的,單知道狗男人裝弱耍心眼子要助七皇子奪權,沒想到八百個心眼子裏有一半都用在他身上。


    不但如此,這廝還身體力行地告訴他,本人一點也不病弱。


    他筆下的病弱小白花怎麽變成騙騙花了呀?!


    現在好了,大局已定,他卻逃無可逃,這破任務,竟然還沒結束!難不成還要等到李鶴行壽終正寢,他才能離開這個世界嘛?!


    早知今日,溫致打死也不會連開數本書,更不會光開不埋,給這個破係統盯上,帶到一個個小世界裏填坑,將一個個未完成的故事線走完。


    這個世界的主角名叫李鶴行。


    溫致初來這個世界的時候,李鶴行已經因美貌被嬌蠻的公主搶入府中,卻馬上又因身體羸弱失了寵。


    公主奉行入了府死都是她的人的原則,死活不放李鶴行吊著一口氣迴家,將李鶴行困於府中。


    一開始還好吃好喝地招待,但隨著公主忘卻,李鶴行的待遇也慢慢差了起來,冬天沒有炭火,夏日沒有夏衣,日常飯食比下人的還差。


    殊不知,李鶴行將計就計,以男寵身份留在府中,搜集到了太子一黨的罪證(太子重度姐控,帝後還是女兒奴),助不受寵的七皇子奪權。


    一朝七皇子翻身,皇帝駕崩,太子被廢,公主亦受牽連,被趕去封地,無詔不得迴京。李鶴行忍辱負重多年,終於從一介書生到登朝拜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都走到這了竟然還不算大結局?


    李鶴行還想咋滴?


    跟新皇說要不你的皇位借我坐兩天?


    他早該知道,人的欲望是無止境的,無法滿足的,他就不該瞎摻和李鶴行的事。不如做個閑散小太監,就算這個世界沒結束,此刻也被遣散出府逍遙快活了~


    這般想著,溫致又歎了口氣,撇過眼看了看身旁笑得燦爛的李鶴行,心中的念頭越發強烈:


    我要逃!馬上逃!反正這任務大抵真要做到李鶴行壽終正寢了,還管什麽任務,先保住自己,不必做到李鶴行壽終正寢才是王道!


    ……


    時間迴溯到一年前的除夕夜。溫致還是一朵天真無邪的小黃花,李鶴行則是公主後院三千麵首中的一位,雖貌美,但在百花齊放的公主宅裏,也不免被分去光彩。


    因不受寵,李鶴行在公主宅受盡欺淩,年節時分,熱鬧的公主宅中,唯獨李鶴行的星河苑門庭冷落,連院外的紅梅都不願探入這素白冷清的院落。


    也唯獨溫致這個小傻子,趁著月色從狗洞鑽進了李鶴行的地盤。


    溫致將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還是覺得身上冰冷似鐵。


    這地兒簡直就是個冰窟啊。


    年久失修、四麵漏風也就罷了,隻怕那李鶴行連件禦寒的衣衫都沒有。


    嘖嘖嘖,真可憐。


    溫致伸手進自己胸前的衣襟,摸了摸,確認糕點還熱乎的,立刻又將手抽了出來,將領口捂得緊緊的,不讓熱氣透出去。


    到底是他親手寫的男主,開坑時親手在人設上大寫加粗的可憐病弱小美人兒,來都來了,他怎麽能不親自去看一看自己筆下的好大兒呢?


    星河苑裏就住著李鶴行和一個貼身侍候的奴才,這會子奴才不知去哪兒躲懶了,廊下燈火在冷風中跳動,不知過了多久,最後一點燭光也被黑夜吞噬。


    一路暢通無阻,溫致很順利地摸到了李鶴行的住所。


    彼時,李鶴行正披著大襖坐在床上,借著微弱的燭光看書,時不還發出幾聲輕咳。


    “就不怕把眼睛看瞎嗎?”溫致撇撇嘴,躲在破舊的窗外小聲嘀咕。


    想不到,他設定裏簡簡單單的一句待遇極差,會被世界擴充至此。吃不好穿不暖,還生著病,若非知道李鶴行是主角,溫致真擔心李鶴行明兒就駕鶴西行了。


    屋內的李鶴行哪能沒注意到廊下鬼鬼祟祟的身影,借著燭火跳動的瞬息,悄聲打量著潛入他領地之人。隻見那人從衣兜裏掏著什麽。


    是暗器?還是匕首,又或是迷煙?


    究竟是何人,會惦記他這麽個生活淒慘、半截身子入黃土之人?


    久違的月亮,恰在此刻,撥開雲霧,毫無保留地傾灑月光。


    來者似是公主府的一名小太監,生的倒是白皙軟嫩,可惜並非公主所愛之類型,不然定能成為公主宅中爭豔的一支。


    那人從懷中小心翼翼地拿出一包東西,放在窗框上,捏著嗓子學了兩聲貓叫。


    見他將頭轉向窗子的方向,立刻笨拙地將身子藏到窗下。緊接著,窗外傳來咚的一聲,不知這隻笨貓磕到了哪裏。


    李鶴行下床,慢慢行至窗邊,給了笨貓逃竄的時間。


    窗邊放著一包東西,被包了好幾層油紙。李鶴行用手摸了摸油紙,還是溫熱的,打開一看,竟然是各色的糕點,各種形狀各種顏色的糕點被堆在一起,淩亂得很是可愛。


    一道黑影閃過,落到李鶴行身邊,接過李鶴行手中的糕點,用銀針試了試,無毒,又靠近鼻子聞了聞後,問道:“公子,隻是普通糕點,需要屬下將這些糕點處理掉嗎?”


    “既是雪中之碳,便留下吧。”李鶴行捏著這些糕點,蒼白的臉上難得染上一抹笑意。


    那廂,溫致壓根沒注意到,自己偷偷摸摸的小動作全被李鶴行看了個正著,甚至還在為自己機智的首次投喂行動的勝利而興奮。


    興奮上了頭,溫致沒睡著,於是做了狼人殺的卡牌,召集了一大堆守歲的小太監一起玩狼人殺。


    初次接觸這樣的遊戲,大夥兒的興致都被吊了起來,一輪又一輪,不知不覺便到了天亮時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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