哪怕府內新來了個人,對於薑妤晚的生活並沒有什麽改變。


    接下來的十來天,鮮少見著程宴的影子,在她這留宿的日子也屈指可數,更別提去讓他嘔心的瑤娘那了。


    薑妤晚心裏好奇,但又不敢招惹那個一迴來就臭著張臉的程宴,便旁敲側擊地從曾力那打聽到了點消息。


    剛到澤州的時候,程宴就注意到了香覓閣的招牌上刻的是禹王的專屬暗紋,著人調查後,才知道不光是香覓閣,其背後的東家許秋還掌握著澤州七成以上的首飾鋪子的物料流轉。


    前幾日,程宴借口要為禹王定製一麵屏風作為生辰禮,故意在汪付麵前犯難說是找不到能提供這樣多珍貴寶石的商人


    而急於拉攏程宴的汪付立馬毛遂自薦說他有人選,果不其然就朝他引薦了許秋。


    這些時日,程宴一直在這個許秋身上找文章,可惜老狐狸藏得太深,還未有進展,所以程宴這幾日心情不都是很好。


    *


    亥時快過,夜闌人靜,隻剩淅淅瀝瀝的雨聲惹人煩悶。


    程宴頂著一身雨水邁進了薑妤晚的院子,撐著雨傘,見屋內燈火皆熄,幽靜無聲,內心有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感覺。


    他伸手推開了內室的門。


    借著微弱的月光,勉強看清了床上的人影,她背對著他睡著,沒有一絲動靜。


    程宴這幾日一直奔走在各地,早已疲憊不堪,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想看看她的臉。


    他解下外麵濕透了的外衣,才輕手輕腳走到床邊。


    才剛剛碰到她的身子,一道寒光朝他飛刺而來,他微眯了一下雙目,身形略微一側,反手擒住她的手臂,將人壓在身下。


    他久久地盯著她,那兩隻深邃的眼睛,猶如深不見底的潭水,幽深而黑亮,好似泛著星辰之光的夜空,在黑夜裏透著一股子冷冽的寒意,還有一抹難以遏製的暗火。


    他的目光在她鬆鬆垮垮的衣衫下的露出的肌膚掃過,手指也在她被擒住的手腕上來迴磨蹭,


    良久,才聽見男人悠悠道:“你真是長本事了。”


    薑妤晚愣愣地望著他,默默將手上的簪子藏入袖中,那表情顯得不知所措,眼神裏透著難以掩飾的震驚之色。


    她躺在床上,正被這雨聲擾的睡不著,突然感受到門被悄無聲息地打開了,她能不做出防備嗎?


    她思忖片刻後,才溫聲道:“大人怎麽這麽晚才迴來?”


    注意到他的發梢還是濕的,薑妤晚又繼續道:“大人可是淋雨了?我去喚人為您準備盥洗。”


    她從他的禁錮下起身,趿鞋下地先是燃了燈,再去喚醒了隔壁守夜的清安。


    很快室內的燈火又被點亮,昏暗又柔和的光映在她臉上,竟然給了他一些莫名其妙的歸屬感。


    他冷峻的目光裏,微微露出一絲暖意。


    雨聲還在繼續,等一切收拾妥當後,薑妤晚披著外袍站在程宴身後,用毛巾為他一縷縷擦幹發絲。


    薑妤晚粉黛未施,柔順的發絲垂於身後,她時不時彎腰靠過來,他就能聞到她身上那淡淡的香,暗香襲人,他的倦意消散了大半。


    他唇角含笑,罕見的和她聊起了家常。


    他慢慢道:“這幾日都做了什麽?”


    她思考了一會兒,才迴道:“妾身無事可做,實在無聊就記賬作畫,除了前日和汪夫人去聽了戲,就沒有別的了。”


    他嗯了聲,又問道:“那瑤娘可還安分?”


    說起瑤娘,程宴似乎還沒踏進過玉清院半步呢。


    起初那位還來她這打聽幾句,但後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程宴壓根不搭理她,她也就沒了底氣,好幾日沒見著她人了。


    思及此,薑妤晚好心提議道:“她好歹也是汪太守送過來的,大人如此冷落她,不會和汪太守生了嫌隙嗎?”


    話音墜地,程宴卻是一把推開了她的手。


    “不冷落,還想讓我寵愛她不成?”


    這語氣,已然是十分不悅了。


    也對,像程宴這般自主的人,又怎麽會喜歡別人幹涉他的事。


    意識到自己說錯話的薑妤晚,手足無措地攢緊手裏的毛巾,輕咬著下唇。


    程宴眼底掠過一抹陰鷙之色,冷厲地盯著她,卻被她眼底的忐忑不安和拘謹刺激。


    她就這般怕他?


    他自認為除了納了她,無一處對不起她,更何況那日是她求上門來的,成了他程宴的人,還想另嫁他人嗎?


    這般想著,他煩躁地起身,看了一眼低垂著頭的薑妤晚,才道:“睡吧,明日啟程去梨素山。”


    梨素山,便是禹王府邸。


    “大人。”


    薑妤晚小聲地喚了他一聲,卻未得到迴應。


    她在心裏歎了口氣,還是默默跟了上去,躺在了他身邊。


    她留了一盞燭火,所以她能很清楚地看清他寬闊的背影,知道他是因為她方才的話而不悅。


    可是她說的話又並沒錯,他卻兇她,還吼那麽大聲。


    她越想越委屈,越想越睡不著。


    她一會兒翻身,一會兒動動胳膊,一會兒動動腿,來迴折騰了好幾次。


    程宴蹙著眉,終是睜開了眼睛。


    “明日還要趕路,你睡還是不睡?”


    他聲音裏迸發的冷意將她嚇住,兩人對視了好一會兒。


    隻見她眼眶一紅,便迅速地從床上爬了起來,帶著濃濃哭腔半吼道:“大人這般厭棄我,何必要來我屋子裏睡,你走,不要你在這了。”


    她伸出手去拽他,使出了全力,努力拽了好一會兒,見他還是紋絲未動,神情淩冽又無奈,似乎在嘲笑她無理取鬧。


    薑妤晚被他的眼神氣到,淚意橫生,下一秒眼淚如斷了線的珠子落下。


    她甩開了他的手,哭道:“你不走我走就是了。”


    話音還沒落下,她便動作迅速地翻身下了地。


    可惜還沒邁出步子,就被人一把攔住腰抱迴了床。


    隻聽見耳後他無奈的聲音響起:“你推我去寵愛別的女人,現在還同我發脾氣,這世間沒這樣的道理。”


    她的眼皮抖了一下,抽了抽鼻子,應聲迴眸,落在他幽深的眸子裏,她撇了撇嘴,卻沒說話。


    見她這副期期艾艾的模樣,程宴剛才的脾氣是半分都沒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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