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線是打了勝仗,可喜可賀,但是最近宮裏又不太平起來。


    皇帝纏綿病榻將近一年,身體狀況時常反複,有時好一些,有時重一些,好在有皇後和太醫的悉心照料,倒還算安穩,沒有性命之憂。


    誰知暑氣正勝的那幾天,皇帝陛下老是噩夢不斷,據伺候的近侍說他經常夢到一群小人在跳舞,在夢裏對他進行巫蠱做法。皇帝被折磨的不成人形,吃不下,睡不著,神神叨叨幾天,認為是宮裏有人“蠱道祝詛。”


    皇後震怒,命大理寺的文相允徹查此事。於是皇城和宮裏進行了一場轟轟烈烈的“巫蠱之亂。”都城百姓足不出戶,後宮裏人人自危,一時間風聲鶴唳,人心惶惶。


    文相允也不知道是怎麽查的,竟然真的在黃城裏查出了幾宗“巫蠱之術。”查了三四個神婆神棍,把人帶迴去大刑伺候,折磨了幾天幾夜,還真有一個人在臨死前大喊了一聲:“天降妖孽,天滅宋國。”


    皇後知道後,氣的摔了一盞琉璃宮燈,摔了幾個特別貴重的茶盞還不解氣,又命人對後宮進行了一番血洗,在宮中各處掘蠱。


    最先遭殃的就是冷宮裏的那位前貴妃。


    隻見一群群的宮女和太監氣勢洶洶的到了冷宮裏,黃貴妃已經在這裏住了八年了,冷宮被她和貼身宮女收拾的幹幹淨淨,甚至有一小片土地還被翻新種上了蔬菜。


    尹佟帶著人衝進來,一句話不說先讓人把這裏砸了個稀巴爛,再命人帶著剪子等工具把黃菀清的衣服被子都剪破,在屋子裏一陣翻找。


    尹佟色眯眯的看著這個絕代豔妃,她雖然三十五六歲了,也在冷宮裏住了這些年,可成熟美女的美貌韻味還是那麽勾人。隻見她就像沒看到這些人進來行兇一樣,斜臥在一處椅子上,體態舒閑,嬌豔的臉上沒有一絲波瀾,黑白分明的動人眸子冷冷打量著眾人,雪白的足踝在素布衣裙下露出來,形成一幅讓人神魂顛倒的美人倚臥圖。


    她的臉型極美,眉目如畫,冷白皮在昏暗的陋室裏發著瑩潤白光,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裝飾品,隻穿素色的粗布衣裙,卻散發出一種嬌懶成熟的動人風姿。


    “黃禦女,別來無恙呀。”尹佟色眯眯的看著她說,“你到一邊站著吧,別擋著我們搜東西。”黃貴妃被皇帝攆到冷宮的時候,位份也從貴妃降到了禦女。


    黃菀清的貼身宮女是一個三十多歲穩重的姑姑,名叫穗英,她和主子一樣,麵不改色的給自己主子穿上襪子和鞋子,扶她站在一邊,兩個女人垂頭不語,一個字都沒吭。


    尹佟看兩人那不把自己放在眼裏的姿態,心裏大怒,麵上卻不顯,隻陰惻惻的說:“來人,把她倆身上也搜一搜!”


    立即來了幾個宮女太監把兩人的衣裙和頭發扯亂,連肚兜都翻起來檢查了一遍,什麽都沒有,才悻悻離去,尹佟看著兩人露出的一些春光,得意的勾起了唇角。


    穗英唿吸急促的給主子把衣服和頭發整理好,扶著她繼續站好,隻是頭低得更深一些。


    太陽最後一絲餘暉終於消失在了宮牆下,屋裏漸漸的黑下來,昏暗的光線中,兩個女人瞬間就融入了詭秘的氣氛裏。


    尹佟後背一涼,看著兩人冷哼一聲,繼續命人對她們住的地方掘地三尺的一寸寸搜索,最後竟然真的在一處大樹下掘出了幾個木頭形狀的人偶。


    眾人大喜,帶著“戰利品”就迴到了皇後處複命。皇帝和皇後盛怒,皇帝當場就要賜給黃菀清白淩。


    皇後目光森冷,連夜把黃禦女的親族都下了大牢,二皇子趙慕清則因涉嫌蠱亂,被幽禁毓慶宮。


    黑夜中鷂子聲響起,更給這處僻靜森冷的宮殿帶來了一些恐怖氛圍。


    金皇後親自帶著人來到了黃禦女所在的冷宮,幾個宮女太監手裏拿著白綾,毒酒,和匕首緊緊跟在她的身後。


    金玉妍作為宮鬥大戲最後的勝者,八年以後第一次見到了這個老仇人。


    歲月從不敗美人,她還是和以前一樣,沒怎麽變。這讓金玉妍怒火中燒,恨不得親手撓花她的臉。


    熊熊燃燒的媚眼一瞬不瞬的盯著姓黃的,可她隻淡淡的看了自己一眼,那眼中的神情好像是兩個人的身份掉了一個個兒一樣,好像今天要死的人是她金玉妍,而不是她黃菀清!


    這個錯覺那麽真實,反倒讓金玉妍冷靜了下來。


    她冷哼一聲對黃菀清道:“你倒是沒怎麽變,看起來,在這裏過的還挺滋潤。”


    黃菀清終於開口了,她的聲音婉轉動聽,不卑不亢的迴了一句:“托皇後娘娘的福。”竟是再不言語了。


    金玉妍又氣的想上去撕了她的嘴。


    她的媚眼上下打量她幾眼,輕哧一聲道:“看來你知道自己今天就要死了,倒是還算鎮定。”


    “對你這種人來說,死了也是一種解脫吧?”


    黃菀清的目光好像在看著她,又好像在看著遠方,她幽幽的開口道:“皇後娘娘去過草原嗎?”


    金玉妍嘲弄的說:“你和你外公去過草原吧!哼,可惜你再看不到什麽勞什子草原了。你連皇陵也去不了,破席子一卷就會被丟到亂葬崗。”


    想到這她忍不住彎起了嘴角。


    黃菀清就像沒聽到她的話一樣,又開口道:“草原真美呀,我隻要做美夢,就是在草原上,騎馬,放羊,和勇敢灑脫的漢子在一起馳騁。”


    金玉妍腹誹道,你一把年紀了還在做春夢嗎?不等她說話,隻見黃菀清看著自己的眼睛又問道,“你殺過羊嗎?”


    “什麽?”金玉妍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問。


    “要是讓羊看到刀子,它們就會恐懼,驚叫,逃竄。”


    “肉也會酸硬難吃。”


    金玉妍嘴角扯了扯,不耐煩的對她說:“看來你殺過很多羊?”


    她的聲音仿佛從遙遠的地方傳來。


    “沒有一隻看到過刀。”


    她那樣的神情,一字一句像在發誓。


    兩人對望一眼,相互鄙視。


    金皇後最先不耐煩的別開視線,她冷冷的開口道:“來人,讓黃禦女自己選!”


    立時有三個人把準備好的東西拿了上來,黃菀清的美目在那幾樣東西上一一滑過。她沒說話,隻看著金玉妍。


    金皇後得意的看著她開口道:“是很難選,毒酒和匕首會出血,不好,不如選白淩吧,能體麵一些。”


    黃菀清還是沒說話,隻後背站的筆直。


    “來人。”


    “黃禦女選了白淩。”


    立即上來兩個身強力壯的小太監,拿著白淩,走到了黃菀清的身邊。


    要生生勒死這麽美的女人,他們也猶豫了一瞬,可太監早沒了子孫根,對美女的憐憫很快就消失不見。


    兩個太監把她踹翻在地,一人拿著一股白綾纏在黃菀清的脖子上,開始用力的勒她的脖子。


    穗英站在一邊渾身抖如篩糠,驚懼的什麽也做不了。


    就在黃菀清的臉漸漸從紅到白再到青的危急時刻。


    冷宮門口傳來一聲太監的唱腔:“太後駕到。”


    太後和幾個宮女隨後來到了院子裏,雪梨和如意就在太後身側。


    太後怒喝一聲:“住手!”


    那兩個太監看了皇後一眼,並沒有聽話的住手。如意帶著雪梨衝過去,她一巴掌甩在一個太監臉上,那兩個人終於鬆了手。


    黃菀清應聲倒地,半晌才咳嗽一聲,喘上氣來。


    雪梨扶著這美人,她臉色蒼白,脖子處一道深深的勒痕,又美又慘,真是可憐見的。


    金皇後看婆婆來了,壞了自己的好事,心道老太婆再晚來一會兒,這大仇人可就死定了!如今又不知會生出什麽事端來。她鳳眼寒霜,半晌才做好心理建設,嘴角彎起一個極其不自然的弧度,朝太後福了福身子道:“太後。不知這麽晚了太後怎麽還不休息,跑這麽遠過來,可別髒了太後的眼睛。”


    太後一瞬不瞬的盯著皇後瞪了一眼,才從她身邊走過,走到黃菀清身邊看了一會,她被勒的不輕,就算不會當場斃命,頸骨和氣管也受到了不可逆的損傷,不知道還能不能救過來。


    “還不宣太醫。”太後怒喝一聲。


    皇後不說話,沒人敢去宣太醫,皇後很滿意周圍人的態度,她溫和的對太後說到:“稟太後,臣妾是奉皇上的口諭來的。臣妾不敢忤逆聖意。”


    “黃禦女在冷宮裏大行巫蠱之術,在樹下埋小人詛咒皇上和宋國國運,理應處死,九族都要有所牽連。如今隻賜她白淩,算是聖上恩典了。”


    太後深吸一口氣道:“穗英,把你家主子扶到床上休息。”


    穗英忙答應一聲,如意和雪梨幫著她把人抬到了屋裏。


    屋子裏一片狼藉,雪梨看不過眼,還幫著收拾了一下,穗英多看了她幾眼。好不容易才找到一床勉強能蓋的被子,那美女還在昏迷著,雪梨去看了一下,她脖子腫的老高,不知道還能不能挺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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