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著顧景行的目光望去,珠姬公主看到了一個人。


    一個女人。


    一個穿著尋常布衣,長相也很是尋常的女人。


    大抵就是那種在街上隨手一抓都能抓出一大把的樣貌。


    她無法理解,這樣一個人有什麽特殊之處居然能引得國師大人注目。


    甚至還為了她悠然一笑。


    珠姬公主不理解。


    國師大人是天璣高不可攀的神明,要不就誰也不能染指,如果可以染指,那也隻能是她一個人的!


    珠姬是當今軒澤皇帝膝下唯一的女兒。


    打小就在萬千寵愛中長大,在皇族、在京都、在天璣都是眾星捧月。


    從來沒有人敢惹她不痛快。


    可是她現在很不高興。


    她不高興的時候就有人要遭殃。


    比如眼前這個正在給她打扇的侍女。


    本來天氣已經夠熱了,這侍女頭上居然流了一滴汗,看起來悶悶的,讓珠姬感覺更熱了。


    所以她指尖聚氣,隨手一劃,直接削斷了侍女替她打扇的手臂。


    在場包括來參賽的弟子和天聖學宮的長老弟子們在內一共六百多人,大家都在眼巴眼望地等著第二人篆符神筆李不棄挑選承教弟子。


    突然聽到看台上麵一聲淒厲的慘叫。


    一個衣著華麗的小丫頭就捂著血流不止的手臂痛苦地跪倒在了地上。


    不遠處的地上還有一隻斷口平整的白皙嫩手。


    人群一時間靜默極了。


    看台上除了天聖學宮的老宮主上官孫正和幾位長老外,就隻有偉大的國師大人和天璣第一美人珠姬公主了。


    這些人無論哪個單拎出來,在天璣都是舉足輕重的存在。


    出現這種突發情況國師大人沒做聲,上官老宮主也沒做聲。


    別人就更不敢出聲多管閑事了,隻是眼睛滴溜溜地盯著珠姬瞧。


    因為斷手的小姑娘明顯是珠姬公主身邊的侍女。


    感覺到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自己的身上,珠姬的心情總算好了一些。


    就是這樣!


    就應該是這樣!


    她可是天璣神州第一美人,璣皇軒澤最寵愛的小公主。


    她生來就應該被萬人敬仰,所有人的目光都應該集中在她一個人身上。


    包括國師大人!


    想起國師大人,她趕緊扭頭看去,卻見他的目光依舊一直盯著剛才那個女人的方向。


    眼睛裏閃著自己從來沒有見過的流光。


    自己方才鬧出這麽大的動靜,他居然連頭都沒迴一下。


    珠姬頓時心情更不好了。


    她目光惡狠狠地瞪向閻寧,心裏已經開始琢磨處死這個女人之前要先怎麽好好折磨她一番了。


    比如在指甲裏穿針、比如讓老鼠咬瞎她的雙眼、比如一點一點削下她的皮肉,把她活活淩遲。


    周圍的侍女看著她這幅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表情,嚇得紛紛低了頭,渾身開始本能的顫抖。


    沒人敢上前替她繼續打扇,也沒人敢管那個斷了胳膊的侍女。


    過了好一會,珠姬表情漸漸平和,看起開已經平靜了許多。


    她一揚頭,讓兩名侍女把那斷了手的小丫頭摻走。


    又擺了擺手,安排兩人清理地上的血跡,自己捏起扇子,一邊看承教弟子選拔,一邊心情愉悅的笑。


    身旁的侍女看她笑的開心,


    抖得更厲害了。


    她們知道,每當珠姬公主露出這樣的表情,就意味著,


    有人要遭殃了。


    篆符神筆李不棄是一個身形清瘦,氣質卻十分出眾的中年男人,眉眼生的讓人一看就能生出一種他是修仙者的感覺。


    整體看上去十分仙風道骨。


    仙風道骨的李不棄選弟子的方式也很仙風道骨。


    他站在平台前頭,視線朝人堆裏一掃,而後抬手打了個口哨。


    不多時,半空中就飛來一隻身形秀美的仙鶴。


    那仙鶴吟聲清亮,飛翔之時身下自帶縹緲霧氣,遠遠看去就像是來自蓬萊仙境的神鳥一般。


    它落地足有一人來高,站在李不棄身邊,頭頂的紅羽親昵地在他身上蹭來蹭去。


    李不棄從袖袋裏掏出一塊泛白的布條,拋向半空,那布條像是有魔力一樣,一路扶搖直上,越飄越高。


    仙鶴立在地上長鳴一聲,衝天而起直接追上布條,把它銜在了嘴裏。


    而後盤旋而上,飛到參賽弟子們的頭上巡視了一會,最終輕飄飄地落在了一個矮個女弟子旁邊。


    把嘴裏的布條放在了對方手上。


    台上李不棄微笑著點了點頭。


    紀恆高聲宣布:“篆符神筆李不棄選中承教弟子——離淵穀趙雪嵐!”


    人群中不知為何爆發了一陣熱烈的掌聲。


    李不棄選擇弟子的方法總算挽救了一些天聖學宮在眾人心目中的形象。


    閻寧也忍不住跟著鼓掌。


    隻要不是抓鬮,她就有理由相信天聖學宮是一個正經的修仙宗派。


    承教弟子選拔的速度很快,沒一會玉麵郎君公山晉和千裏疾行閭丘昆也都分別選好了自己的弟子。


    這兩人選弟子的方式怎麽說呢......


    大抵就是散漫中透著一絲嚴謹,嚴謹裏還有那麽一丟丟......搞笑。


    公山晉據說祖上是製扇的世家,所以他有很多扇子。


    很多不同品類、不同材質的扇子。


    隻是不知為何,他今天用的是一把帶著花邊顏色很是鮮豔的大紅扇子。


    活像東北廣場上,大爺大媽們扭秧歌用的大綢扇。


    他三兩步攀上平台前方的一處高台,搖著手裏的大紅扇子和眾人宣布,


    “今日得紅扇者,為我承教弟子。”


    話音剛落,就把扇子甩飛了出去。


    閻寧在平台上站累了,已經趁人不注意爬到了一旁的樹上。


    從這裏遠遠地看去,這扔扇子的場麵再配上公山晉那張比姑娘還嬌豔的白嫩臉皮,


    像極了路邊樓閣之上拋繡球選夫婿的待嫁姑娘。


    由於郭自明和李不棄選弟子的方式都太過玄學,前兩個弟子能被選中全靠命好,其他人隻能眼熱,一點辦法也沒有。


    相比之下公山晉這個法子就合大家心意多了,畢竟隻要拚一拚,誰都有機會爭這個名額。


    所以場麵一時間混亂極了。


    眾人紛紛不要命地朝那把紅扇子使勁,也不管誰是誰了,逮到人就地打一拳,踢一腳。


    由於人數眾多太過於擁擠,很多仙術道法都沒有機會施展。


    大家幾乎都在遵循身體本能的肉搏。


    如果不說,還真一點也看不出來這些人是修仙者的樣子。


    不知道的還以為是哪個蠻荒部落的蠻子們在舉辦群體摔跤大賽呢......


    場麵雖然混亂,閻寧熱鬧卻看得過癮。


    如果有瓜子和茶水,她甚至覺得自己能在這樹上坐一天。


    她美滋滋的想著,就感覺身邊突然冒出一股寒氣。


    一朵冰花悄無聲息地開在了她旁邊,花心處還拖著一把粒大飽滿的薄皮瓜子。


    閻寧眼前一亮,扭頭就去找看台上那抹玄衣白發的修長人影。


    就瞧見對方也在看著她。


    即便戴著半截麵具,閻寧也能清楚地看到顧景行眉梢眼角透出的笑意。


    心不知怎麽的,就突然塌陷了一塊。


    挺好的。


    閻寧心裏莫名其妙冒出這三個字。


    她偏頭想了想。


    把冰花裏的瓜子抓了出來,然後從空間裏掏呀掏,掏呀掏,最後掏出一顆飽滿多丨汁的鴨梨。


    這還是前日晚上,她在顧大娘的石塔寨別苑裏順出來的梨子。


    她那天嚐過了,很是甘甜。


    閻寧把梨用帕子擦幹淨,放進冰花的花心裏,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好像看到那朵冰花顫了兩下。


    然後把梨子包在中間,漸漸閉合,最後一閃,直接消失了。


    閻寧開始悠蕩著雙腿,一邊磕瓜子一邊看熱鬧。


    心裏美滋滋的。


    感覺瓜子都帶上了一絲甜味。


    平台之上,參賽弟子們激戰正酣。


    由於公山晉隻說讓大家搶扇子,其他什麽規則都沒定,所以這個時候大家都極有默契地不講什麽武德了。


    鼻梁斷的,眼眶青的,頭發被拽斷好幾把的......


    幾乎每個人身上都掛了點彩。


    隻有一個人,穿著一身黑衣,從扇子被公山晉拋出之後,他就一躍而上搶到了手,並且一直牢牢地握在手裏。


    不管旁人采取什麽樣的戰術,或聯手、或圍剿,他都死拿著扇子,片刻都不曾離手。


    很快平台前頭一聲鑼響,時間已到。


    那名黑衣的青年舉著紅扇,步伐堅定地走了出來。


    紀恆看向公山晉,對方跟他點了個頭。


    於是他上前公布:“玉麵郎君公山晉選中承教弟子——梵音閣秦時!”


    不知道是不是閻寧的錯覺,紀恆剛一念出這個名字,她就感覺人群中的氣氛頓時變了。


    本來沒搶過人家,珍貴的承教弟子之位就這麽白白讓人拿走了,一眾失利的參賽弟子們都像是啞了火的炮仗,蔫蔫的,連說話都提不起興趣了。


    可是一聽到梵音閣秦時幾個字,他們卻登時像是被激活了一般。


    一邊小心翼翼地朝人家偷瞄,一邊七嘴八舌地議論。


    “那就是秦時啊!梵音閣秦閣主家的私生子?”


    “呸,小雜種,梵音閣真是臉都不要了,讓這麽個東西來參加宗門大比。”


    閻寧:......


    連小雜種都搶不過,這人也真好意思說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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