鬧劇終於告一段落,閻寧也放下心來,朝顧景行懷裏一暈就直接暈了七八天。


    等她再醒過來的時候,整個日月山都已經煥然一新。


    雖說被莫問天這麽一折騰,山上折了將近一半的弟子,各個峰頭也是百廢待興,


    但是人類最大的本領就是適應生活環境。


    從前日月山有宗主雲若月和四大長老罩著,天下第一宗的名頭打的響亮,弟子們也都活的底氣十足,風光的很。


    如今被這一鬧雖說已經配不上那個名頭了,但活著的人還要繼續活下去。


    畢竟風光有風光的活法,憋屈有憋屈的活法,都是活著,誰又比誰高貴?


    如今弟子們沉浸在劫後餘生的喜悅裏,對重振日月山的勢頭也足,現在這樣也沒什麽不好的。


    隻是有一點,


    宗主雲若月大概是讓人摔壞了腦神經,被活活虐癱在了床上;


    莫問天叛變失敗被俘,還讓顧景行戳瞎了一隻眼;


    謝江長老混戰中為了保護弟子力竭,導致真氣使用過度,金丹都糊了;


    青黎長老也在最後的大戰中不知道被哪個踩了狗屎運的怪物偷襲,白白賠上了一隻胳膊;


    隻有成長老稍微好那麽一丟丟,畢竟他隻是瘸了一隻腿。


    反正就是這五個加起來活了七八百年,一直掌控著日月山這天下第一大宗生死存亡的老頭裏,硬是拎不出一個囫圇個兒的來主持大局。


    閻寧原本想要讓江楓頂上。


    江楓雖然也在大戰中也受了一身的傷,最後更是為了掩護顧景行險些喪命,此刻讓人包的活像個發了腮的木乃伊,整個人腫了一大圈,


    但是人勝在年輕呀!


    人體力好,恢複力也好啊!


    瞅這模樣,不出一個月就又能活蹦亂跳了。


    可是江楓這個死心眼偏偏不肯。


    人家不肯的理由也挺實在的。


    他說日月山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莫問天幹的,他是莫問天的親傳弟子,沒這個資格。


    況且當初莫問天說如果江楓聽他的,他大計得成後就讓江楓做日月山的宗主。


    所以江楓認為,他如果現在答應了做宗主,豈不是正好隨了他那師尊當初的意?


    所以絕對不行。


    眼見著江楓不肯接班,宗門內其他有資曆的弟子又大多殞命在了這場戰爭裏,葉祁隻能折扇一搖,點了唯一還能勉強維持自己日常生活的成天崖成長老暫代宗主之位。


    至於日後怎麽發展,還得等京都那邊做決斷。


    待幾位話事人在已經塌了一大半的議事閣裏討論完日月山接下來的修建計劃後,這件事才終於正式告一段落了。


    閻寧在這一戰裏落下大小傷無數,又沒找到火係元靈,可謂白糟了一場罪,好在顧景行大方,寒香散像是從批發市場批發過來的似的,一組一組地朝她臥房裏送。


    有了這療傷聖藥,她倒是沒出半個月的功夫身上的傷口就好了個七七八八。


    連被莫問天一箭穿透的肩頭也能活動自如了。


    事情發展到這,閻寧覺得接下來的走勢就很明顯了。


    顧景行大概率會配合葉祁演一出國師遇刺身亡的戲碼,然後離開天璣,而葉祁肯定就是帶著國師身亡的消息迴京都,再一點點整肅國師餘黨,至於她當然還是要留在日月山繼續尋找火係元靈了。


    畢竟三年她都等過來了,要是這會還沒找到就離開,那她得有多不甘心。


    可惜,這一切都隻是她自己認為的走勢而已。


    當全日月山的弟子聚集在主峰平台上恭送國師大人和銀甲將軍迴京時,葉祁當著眾人的麵一把拉過她宣布要帶她一起走,閻寧整個人都是懵圈的。


    “日月山雖多有磨難,但到底沒有斷了傳承,宗門大比還是要有弟子出麵參加的。”葉祁說。


    “如今縱觀各峰稍有資質的弟子大多都命喪莫問天之手,我觀貴宗也著實沒有什麽更好的人選了。”葉祁又說。


    “這位國師大人的近侍弟子可是曾經測出了乾階資質的,無論真假,起碼名頭響亮。”葉祁還說。


    “綜上所述,我認為這名弟子是代替日月山參加今年宗門大比的最佳人選。”葉祁最後說。


    他此言一出口,日月山的新任代理宗主成天崖立馬出聲附和,“葉將軍言之有理。”


    他的想法其實也簡單。


    日月山現在自身難保,作為曾經的第一大宗還沒等別人使絆子,先自己內部瓦解了,這事傳到哪都是奇恥大辱。


    所以這次宗門大比不管哪個弟子去,擺明了都隻有一個結果,就是去丟人的。


    葉祁能在這個時候避免他難以抉擇,直接找出個人選擺在他麵前,簡直就是幫了他的大忙。


    所以閻寧甚至沒有機會發表一下自己的意見,就被人草草打了個包裹,塞上幾兩碎銀,扔進了顧景行和葉祁迴京都的馬車。


    她駕著晃晃蕩蕩的馬車一路向長風林而行,日月山往長風林去的這段土路一向是坑坑窪窪,平時坐牛拉的板車已經要命了,如今駕著馬車更是顛地她一點毛病也不敢有。


    馬車晃蕩不停,眼前的景也就跟著晃蕩不停,連帶著閻寧的腦袋也跟著一起晃蕩。


    她被晃得受不了,眼前甚至出現了幻覺,她仿佛看見了臨行時林霜拎著包裹出來給她送別時的樣子。


    “閻寧,在外頭不比在山上,你平時就嘴貧討打,出去了可得注意,別真得罪人再被人揍了。”


    江楓也在一旁附和:“對對,管住嘴,日月山不比從前,這次就你一個人參加大比,孤立無援的,千萬別得罪人,挨頓打多疼啊!”


    閻寧雖然不知道為啥這倆人就這麽篤定她離了日月山就一定會挨打,但是她可以肯定,再這麽晃下去,還沒等別人動手,她自己就要離魂了。


    天知道她一個重傷初愈,放在哪都該是弱不禁風需要被重點照顧的對象究竟為了什麽此刻要在這晃晃蕩蕩地馬車外頭駕著馬,伺候裏頭坐著的那兩尊大神。


    葉祁怎麽說的來著?


    哦,國師大人和銀甲將軍一同迴京不宜聲勢過大,還是輕裝上陣,掩人耳目為好,能省去很多不必要的麻煩。


    所以不需要帶隨行的護衛,隻帶她一個弟子就行了。


    是了。


    他倆倒是省麻煩了。


    然後所有的事都來麻煩她!


    她哪裏是被拉到京都代表日月山出戰的?分明就是來伺候這兩位祖宗的嘛!


    果然,她這個念頭才剛落下,身後的馬車簾子就叫人一挑,顧景行冷冰冰的聲音就傳了出來,


    “停車,生火,修整。”


    看,這人懶得,連下命令都是如此的簡潔。


    這要是還在日月山也就罷了,畢竟她慫,怕被人趕出山門,就沒機會尋找火元靈了。


    可是現在他們已經下山了啊!


    在長風林這個鬼地方,他們三個一個是心懷鬼胎的假國師,一個是瞞報歲數、裝神弄鬼的銀甲將軍,還有她這個動機不純在日月山混吃等死的大混子。


    又沒比誰高貴?


    可惜這倆人她是一個也打不過,隻能敢怒不敢言。


    俗稱一個字,


    慫!


    閻寧歎了口氣,認命地把馬車駛到路邊,拴在樹上,熟練地撿了一塊空地開始生火,熱飯。


    “我說二位,”閻寧看了一眼已經大爺模樣先後下車在火堆旁自個撿了位置坐的兩尊大神,“日月山事情已了,你們不趁早分道揚鑣,還膩古在一起等啥呢?”


    她很不理解。


    顧景行頂著假國師的身份在日月山這種沒什麽人見過真國師的地方作威作福也就罷了,難道還打算迴京都掀起什麽風浪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他真是這麽打算的,葉祁這個銀甲將軍能允許他在天璣神州的皇城繼續興風作浪?


    “哦?”葉祁隨手拿起一根棍子扒拉了兩下火堆,轉頭問她:“那寧寧覺得,我倆下一步應該怎麽做?”


    閻寧被他這句“寧寧”叫的渾身一哆嗦,餘光瞥了一直不動聲色的顧景行一眼,“咕咚”咽了口口水,試探著答道:


    “假國師詐死離開,你帶著消息迴京都,在肅清國師同黨,二人雙贏?”


    葉祁微笑,“頭腦不錯。”


    他這句話誇得不怎麽走心,閻寧一下就聽出了其中的敷衍,“怎麽,你們還有別的計劃?”


    “那是自然,”葉祁抬頭瞥了顧景行一眼,“比如讓國師大人陪我一起迴京都,然後......”


    他語調故意拉得很長,在給閻寧反應時間,果然閻寧眼睛一瞪,盯著他有點不敢置信地接:


    “然後假國師變真國師,你倆要推翻皇族,翻身農奴把歌唱,自己當皇上?”


    葉祁:……


    身側傳來顧景行不客氣的一聲嗤笑,他把火堆中的紅薯翻了個麵,“小啞巴,帝位隻有一個,我和葉將軍兩個人,你說我們怎麽分?”


    閻寧眉頭一皺,


    這倒是個問題!


    突然一個不切實際的念頭一閃而過,她更加不敢置信地看向二人,視線在兩人身上來迴流連:“難道……你們倆非要帶著我去京都,是想扶持我當皇帝?”


    她很是驚訝地又確認了一遍:“當女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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