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景行好整以暇:“自然是關於我不是真正國師的事。”


    這下輪到閻寧不淡定了,她扯了顧景行一把,“你瘋了?怎麽什麽都朝外說!”


    顧景行卻滿不在乎:“左右將軍大人早就知道了,不妨彼此坦誠一些。”


    葉祁就這麽不遠不近地站著,眸子微眯,將所有的表情都隱了去,仿佛在暗中思量這兩人的話有多少可信度。


    顧景行淡然道:“我雖不知將軍一族世代守著銀甲將軍的名號,塑造出一個千年不死的戰神是何目的,但個中原由想必是不想讓外人知道的。”


    葉祁眸色一閃,反問:“你在威脅我?”


    “我隻是提出對雙方都有利的提議。”


    閻寧用餘光偷瞄了一眼顧景行的表情,不知道男人打算和葉祁怎麽談判。


    因為她突然間想起來,自己連顧景行來日月山的目的究竟是什麽都還不知道。


    葉祁思量了一會,終於周身劍氣一收,隨便倚在了一塊冰柱上,“既然如此,閣下不妨說來聽聽。”


    卻是沒有再稱國師大人了。


    假國師眸色一凜,突然變得正色起來,“天璣的國師顧景行仗著天璣守護神的名頭多年來把持朝政、控製皇族,想必將軍也是頗感頭疼吧?”


    葉祁卻是一怔,猛地抬頭看向顧景行,像是不敢置信似的,問他:“你竟然連這等皇族秘辛都知道了?”


    白義一族在天璣神州傳承了千年,根據族中史料記載,國師顧景行是在大約四百年前突然出現在天璣都城的。


    並且不知道用了什麽方法,迅速取得了當時在位的皇帝信任,獲得了國師的身份。


    在這四百年間,他逐步把持朝政,控製天璣,皇族內凡是親近他的多半都能在朝得到高位,反之則會被壓榨的終身沒有出頭之日。


    葉祁雖然頂著銀甲將軍的名頭,但到底隻是個武將,在朝政大事上並沒有多少話語權,很難同顧景行抗爭,導致那人近年來愈發猖狂,已經開始扶持傀儡皇帝,妄圖把整個天璣完全把控在自己手裏。


    顧景行微微一笑:“我將所知之事毫無隱瞞,悉數告知,這是我同將軍談判的誠意。”


    說著他迴頭看了閻寧一眼,把她朝前輕推了半步:“真正的國師顧景行已被我在飛空山誅殺,她便是見證。”


    閻寧突然被推出來,蒙了一瞬,對上葉祁猛然看過來的目光,她有點不好意思地撓了撓腦袋,“咳咳,那什麽,我確實一不小心地、身不由己地、倒了血黴地恰巧碰到了國師大人被殺現場。”


    葉祁不解:“閣下竟敢半路攔殺當朝國師,究竟有何目的?”


    閻寧也轉頭看顧景行,她也想知道這男人到底有什麽目的。


    顧景行對上兩人探究的目光,朗聲道:“我殺國師不過是因為私人原因,混進日月山也是為了個人目的,雖然不能透露給將軍,但是我可以保證絕不會做有損天璣的事。”


    葉祁卻嗤笑了一聲,“閣下口口聲聲說著談判、誠意,自己的事卻不肯透露半分,這讓在下如何相信?”


    閻寧看著顧景行,也突然對他的目的,對他這個人愈發好奇起來。


    他假冒天璣的國師,卻隨身帶著天璿神州的療傷聖藥,修為深不可測,可以一己之力臉不紅氣不喘的攔殺在天璣橫行了數百年之久的國師大人。


    她不由得有些失神,


    這個男人身上的謎團實在是太多了。


    顧景行知道葉祁心裏的顧慮,可是他所行之事確實不能輕易對外人述說,可是要在日月山將計劃繼續進行下去,他就避不開葉祁這一關。


    這個男人雖然不是真正活了千年的銀甲將軍,但是實力依舊不容小覷,他現在沒有多餘的精力冒著身份被戳穿的風險和他拚個兩敗俱傷。


    思及此處,他抬頭看向葉祁,鄭重道:“在下所謀之事雖不能言,但我在天璣一日,將軍便可在身邊監視一日,若我有任何危害天璣的舉動,屆時再同我計較也不遲。”


    葉祁是個聰明人,自然知道眼前冒充國師身份的男人並不是一個好相與的,但是眼下直接與他發難,他也沒有信心能討到便宜。


    既然對方已經這麽說了,就代表他確實拿出了足夠的誠意,自己也沒有必要步步緊逼,確實如他所說,隻要人一直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就有自信不會讓這個冒牌貨翻出什麽花來。


    想到這裏,他眸子一眯,語調變迴了一貫的和緩,帶著一點輕佻的調調,對顧景行道:“既然國師大人拿出了誠意,在下也不好不領這個人情,隻是若要我配合隱瞞身份,國師大人怕是還要答應我一個條件。”


    顧景行一臉淡然。


    “將軍請講,隻要是在下力所能及的,必定答應將軍。”


    葉祁微微一笑,眼角帶著點特有的狡黠,“自然是國師大人輕易就能辦到的,”


    說著他抬手一指顧景行身邊的閻寧,“寧寧這個日月山的小弟子是頗和在下心意,為顯談判的誠意,迴去後國師大人便將她送來印月閣如何?”


    兩人本來一本正經地談判,不想說著說著就說到了自己頭上,閻寧剛要發作,罵葉祁一句你在想屁吃,就感覺周遭氣溫瞬間降至冰點,她猛然迴頭,看見顧景行淡紫色的眸子已經變得冰藍。


    她一麵驚訝於男人情緒轉變的太快,一麵又不禁感歎這人眼睛生的雖然好看但太容易顯露情緒,著實是個好看的累贅。


    “將軍下次若是還說這樣的話,我們之間的談判就隻能作罷了。”顧景行嗓音清冷地開口,冰藍色的眸子裏沒有一絲溫度。


    葉祁卻不合時宜地大笑了兩聲,仿佛見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連眼角都浸出了生理性的眼淚,他平息了半天才緩過勁來,對顧景行意味不明地說了一句:“國師大人,把軟肋擺在明麵上,可不是什麽明智之舉。”


    顧景行卻隻是把頭轉去一邊,沒再搭理他。


    他平息了一會怒火,隨著眸色變迴原樣周遭的溫度也終於上升了一些。


    餘光瞟了一眼站在一邊正盯著他的閻寧,顧景行的心不禁有些動搖。


    不過是日月山這等汙遭之地的一個外門弟子而已,他剛才幾乎下意識地竟不惜和葉祁撕毀談判也不想把這小啞巴讓出去。


    這究竟是為了什麽?


    難不成他真的被小啞巴暗中下蠱了不成?


    不,他向來是個意誌堅定的人。


    區區一介小啞巴又怎能動搖他的心?


    定是因為小啞巴知道他假冒國師的事實,為了防止她跑出去亂說,所以自己才一定要把她留在眼皮子底下日日監視才能安心。


    給自己找了個十分合理的借口,顧景行躁動不停的心終於平靜了下來。


    “你方才扒在這冰棺上在看什麽?”他轉頭問閻寧。


    閻寧雖然心頭也有很多疑問,但見男人不肯多言,眼下又實在不是說這些的時候,所以配合地一指冰棺上的小字:


    “我在看這幾個字,‘亡妻林珂長眠之墓’,下麵還有落款,隻是被劃花了,看不清。”


    “林珂?”葉祁聞言湊了過來,“這個名字有點耳熟。”


    閻寧忙問:“你聽過這個女人?”


    “唔,”葉祁歪著頭想了一會,“好像幼時在族記裏見過這個名字,不過我對這些一向不上心,倒是記不清了。”


    閻寧嫌棄地看了他一眼,暗暗腹誹這個男人是真的指望不上。


    被顧景行解開了他傳承千年的秘密,知道了這男人不是個活了一千多年的老妖精後,她發覺這個家夥身上連最後的一點神秘感也沒有了,倒是比之前更接地氣了許多。


    顧景行想了想,提議:“不如開棺一看。”


    閻寧斜眼看著他,做出一副欲言又止的表情。


    顧景行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皺著眉問她:“你這麽看我做什麽?”


    “沒什麽,”閻寧把頭扭到一邊,“我就是想國師大人這種挖墳掘墓的事幹得多了,真是越來越順手了。”


    顧景行:......


    這小啞巴說起話來還真是一貫的會噎人。


    好男不和小啞巴鬥,顧景行伸出兩指搭在冰棺之上,真氣流轉間微微發力,隻聽“咣啷”一聲悶響,厚重的棺蓋就被輕描淡寫地推到了地上。


    三人望向冰棺之內,皆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


    隻見冰棺裏端端正正地躺著一個眉目如畫的溫婉女子,那女人生的極美,連一雙柳眉都像是被神仙親手描摹畫就的一般。


    長一分太淩厲,短一分太妖嬈。


    不長不短,恰是最好。


    但真正使人感到震驚的並不是她的傾世之顏,而是在那不見半分腐壞的軀體之上,翻湧扭動不停地蠱蟲們。


    那些蠱蟲密密麻麻地覆蓋了女子的每一寸肌膚,有些從鼻子鑽進去又從耳朵裏爬出來,這場麵一度攝地閻寧頭皮發麻。


    她下意識朝後退了一步,顧景行立刻擋在她身前,阻隔了她的視線。


    這時葉祁看著冰棺裏蠕動不停的蠱蟲們,突然問了一句:“那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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