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空曠無人的山間小道上,嚴彧騎著馬飛奔疾馳著。


    肆意的宣泄也沒能減少他心中的煩躁,反倒是讓他的心越來越亂了。


    嚴彧拉住韁繩使馬飛奔的速度慢慢的緩慢,直到最後停了下來。


    嚴彧翻身下馬,站在崖邊望著城中隱隱約約的燈火發呆。


    他以前從來相信的都是,子不語怪力亂神,但是如今現實卻狠狠地打了他的臉,他嚴彧,雲離國的鬼麵將軍,在國破之時死在了最後的一道防線—玉屏關。


    可誰能想到,他死後魂魄沒有去往往生之路,卻複活在了自己家族的一個旁支曾祖上了。


    他這位曾祖也叫嚴彧,與他一樣都是家族中不受寵的庶子。因家中的嫡母陷害,被罰至家族的墓地來守墓。


    半個月之前突發了一場急病,因為沒有得到及時得醫治,當時就丟了命,人是黃昏時死的,他是半夜穿過來的。


    因為當時場麵太過詭異刺激,還引起了不小的恐慌,不過好在跟在他身邊的人,相信了他當時隻是因為某種原因而短暫的昏迷了不是死了,這才讓他逃過一劫,沒被當成怪物給燒了。


    拋開重生複活這件離奇事件不說,讓嚴彧困惑想不明白的是,既是讓他重活一世,為什麽他會穿越幾十年,迴到了連他父親都沒有出生的年代,而且還是投生在了嚴家。


    上天這樣安排,到底有什麽樣的目的呢?


    他心裏隱隱不安,總覺得他是帶著某種使命而來的。這種對未來的不確定,讓他很不適應,也很討厭,他喜歡的是運籌帷幄把事情控製在自己能掌控的勢力範圍之內,一旦事情脫離了他的掌控,他就會恐慌害怕。


    嚴彧長舒了一口氣,習慣性的去活動他的左臂,記憶中的疼痛沒有如約而至,這提醒著他,現在活著的這個他,已經不再是過去的那個他了。


    重活一世最大的好處,大概就是比起以前那個上了年紀,滿身傷痛的他,現在這個身體是年輕的,有活力的,除了弱了點,別的沒毛病。


    嚴彧抬頭眺望著遠方,心裏酸楚悲鳴難言,即使是重活一世有些事還是改變不了,如果可能他情願把這重活一世的機會給那個她牽掛了一輩子的人,隻是可惜這世上沒有如果。


    今日是她的生祭,可是現在的他卻連偷偷去看一眼,祭拜她的機會也沒有了。


    對他來說活著最大的悲哀莫過於此了,重來一世對他不是喜悅和獎勵,倒像是懲罰,是他曾經沒有能力護住她,讓她遭受了那麽多屈辱的懲罰,他的小姑娘最終還是恨極了他,前世他還活著的時候一次都沒來過他的夢裏,今生就更不可能了。


    “三公子。”遠遠傳來的帶著斷斷續續喘息聲的唿喊聲,把嚴彧從自己的愧疚和世界裏拉迴到了現實中。


    嚴彧伸手擦去自己眼角的淚痕,整理好自己的情緒,他現在是另一個嚴彧,不能讓人看出異樣來。


    “三公子,可算是找到你了。哎呦,累,累死我了。”來的人是嚴彧身邊伺候的小廝平安。


    “你這麽急來找我,何事?”嚴彧麵色平靜,將自己的情緒掩藏的很好。


    “三公子,還問何事?你的身體虛弱的很,大夫的話你真是一點兒都沒有放在心上啊。”一路跑來平安早就已經累成了狗,又接連說了這麽多的話,差點兒要了他的命。


    “大夫的話也不能全信,我的身體我清楚,沒什麽大事的。”前世嚴彧是個武將,身體強壯的很,如今雖然這具身體是弱了點,但是畢竟底子好,還不至於說掛就掛。


    “哎呦,我的公子啊,你自己的身體有多差你心裏沒底嗎?”平安瞪大了眼睛,心想月餘之前的那場大病,怕是真的讓他家公子變成傻子了。


    以前的公子隻知道一心隻讀聖賢書,可現在呢,整日不見他去書房,除了坐著發呆就是騎馬到處亂逛,也不知道這雲霧山有什麽好風景,吸引的公子都恨不得住在這兒才好呢。


    不過有一個問題,平安到現在都沒弄明白,他家公子到底是什麽時候學會騎馬的,他跟在公子身邊這些年可從來沒有見過公子騎過馬,病了一場竟然解鎖了新技能。


    “東西都準備好了?”嚴彧可不知道平安心裏在想什麽,當然了他也不在乎。


    “準備好了。”平安將放著的各種水果的籃子遞了過來。


    嚴彧接過籃子,吩咐道:“好了,你先迴去吧,我祭拜完了就迴去。”


    平安張嘴想問嚴彧到底要祭拜誰,公子這些年形單影隻,身邊除了他還有福伯以外就沒見他與旁人親近過。


    這是突然從哪裏冒出了個知音密友,竟然還要親自祭拜,而且祭拜的這些供品,都是最好的,尤其是那林檎,可是不可多得的珍品。


    可是觸及嚴彧的眼神,平安還是把話咽迴了肚子裏。


    嚴彧擺好了祭品,眺望著遠方,自言自語道:“今日是你的生祭,我不能去太廟,隻能在這裏祭拜了。”


    “小姑娘,願你來生平安順遂,不被任何東西禁錮,自由如風,隻做你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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