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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716年3月21日深夜,拿騷總督府。


    破舊的大橡木桌上擺著一隻12吋長,8吋寬,6吋多高的滿是海泥和苔蘚的小箱子。老德克一隻手壓在箱蓋上對傻瓜總督說:“我很慚愧,箱子出水後似乎被人打開過。”


    正緊盯著箱子哆嗦的傻瓜總督渾身一震!猛地抬起頭來瞪著老德克問道:“小托尼?”


    “嗯。”


    “然後他又鎖上了?”


    “對。”


    傻瓜總督還魂了般地喘了幾口大氣……


    “那就好!他一個小偷,應該不會對我想要的東西有興趣吧?但願……但願如此……”


    “那現在我們可以打開它了?”


    “好,打、打開……”老神棍臉色慘白,全身抖得像寒風中的枯葉。


    榮兵也懶得用夜鶯了,從後腰拔出瘋狗刀,刀尖插進鎖鼻裏輕輕一擰再用力往上一撬……“哢嚓”


    分贓進行得非常順利,毫無爭議。五分鍾後,橡木桌上一邊擺放著幾件耀眼欲花的珠寶,一邊是那個箱子。


    榮兵怕老神棍占德克幫的便宜,已經仔仔細細地檢查過了,現在箱子裏除了老神棍要的那塊石板之外,隻有一大團被海水泡得稀爛的,像布料又像紙張的東西。


    “船長先生,孩子們,晚安……”老神棍趴在了桌上雙臂緊緊摟著那個箱子。


    老德克一努嘴,梅裏爾立刻上前,把桌上的東西很小心地一件件裝進一條布袋裏。


    “晚安,總督閣下。”


    德克幫眾人頃刻間就從房間裏消失了。老神棍迫不及待地想讓他們趕快離開,他們迫不及待地想趕快離開。合作一年半之久了,雙方總算有了一次默契。


    維訥爾酒店那棟巴洛克風格小樓的一個豪華套間裏。


    地當央放著一盞油燈,六個人連晚飯都沒吃,此時卻都像喝醉了一樣,麵色紅潤唿吸急促眼神迷離……正團團圍坐在華麗的土耳其厚羊毛地毯上,看著油燈下的幾件東西發呆……


    第一件是一條發帶。是由十幾顆大粒藍寶石和三十幾顆小粒黃鑽交叉編織而成。每顆藍寶石都被鑲嵌在雕工極其精美的小金托上,黃鑽被鑲嵌在銀托上。藍、黃、金、銀四種顏色奇妙地組合出一種奢華閃耀的視覺效果。


    第二件,是一隻嵌在紅木小首飾盒裏的手鐲。這是一隻緬甸玻璃種帝王綠翡翠手鐲。勻淨清爽又渾厚的濃翠色,加上近乎水晶般毫無雜質的清澈,和渾圓無瑕的光潔表麵……這樣“種”、“水”、“色”俱達絕品的鐲子,就算後世那個愛翡翠入骨的老妖婆慈禧都未必有福分得到吧?


    第三件是一掛非常複雜的項鏈。是由一條背頸鏈和三條複疊胸鏈組合而成的。整掛項鏈用六十八顆南非鑽石間隔著雕花金珠穿綴而成,正中是鑲嵌在黃金托上的一塊碩大的鴿血紅主寶石。它此刻正以優雅的姿態蜷曲在豔麗的土耳其地毯上,用它那晃瞎人眼的光華火彩,靜靜地放射著能夠讓任何一個女人捂嘴痛哭的魔力。


    一共三件。其中就包括傻瓜總督提到過的項鏈,但沒有那件16克拉的粉鑽胸針。是箱子的主人之前取出去了?還是被那個賊娃子偷了?那個小偷到底從箱子裏拿走了幾件?


    不知道,也無所謂了。現在沒人再想那些問題。這三件東西就足以讓他們接近全員崩潰狀態了!盡管大夥對這些珠寶的價值並不太懂,但他們再笨,看著這些精雕細刻真金白銀的紅寶綠鑽,也都知道傻瓜總督這次真沒說謊,這些絕對是連在美夢裏都無法出現的東西!


    德克幫的窮小子們啊,這一夜的夢裏全是七彩眩暈的狂喜和光怪陸離的驚恐。


    拿騷比兩個多月前更亂了……


    吃早餐的時候,老德克和維訥爾酒店的老板西姆斯聊了會兒,才知道拿騷的現狀。除了湧進了更多的強盜、小偷、罪犯、技女、逃奴、走私者、商人、流浪漢之外,還有三座大山沉重地壓在這座新普羅維登斯島上。


    三座大山依勢力排列分別是:詹寧斯的總督幫,霍尼戈的飛幫,還有一個新近躥紅的“海撈幫”。


    尤其是這個海撈幫,要是再有個狂妄排行榜,他們就能當杠把子了。目前詹寧斯的總督幫大部人馬都遠在古巴那邊搶劫,留在拿騷的人不多。飛幫也隻有二三十人,幫主霍尼戈本尊也不在島上,所以眼下的拿騷就是海撈幫的天下了。這幫人整天在拿騷街頭打架鬥毆無事生非,他們的幫主也狂得沒邊兒了,自稱“新普羅維登斯總督”。


    “所有人記住,千萬不能惹事!吃完飯馬上離開拿騷!”老德克嚴厲地低聲警告著五個孩子。


    這是德克幫頭一次這麽奢侈地消費。在維訥爾酒店隻住了一晚又吃了兩餐,就花了4英鎊多。吃完早餐馬上收拾好東西,德克幫全夥朝碼頭方向匆匆走去。


    拿騷這條下坡土路彎彎曲曲坑坑窪窪,狹窄的街上到處都是麵目可憎大聲喧囂的壯漢,不時有爭吵打鬥聲傳來。甚至間或還會聽到遠處有幾聲槍響。


    大夥遵照老德克的話,誰也不看誰也不惹,隻顧低著頭匆匆趕路。快到碼頭的街拐角時,忽然聽到前麵有人在大聲叫他們:“大叔,羅賓,你們啥時候迴來的?”眾人抬頭一看,是小妮兒正笑著朝他們招手呢。


    小妮兒和小喬治推著雜貨店那輛木輪車,車上裝了不少貨物,看樣子是剛在碼頭那邊裝了貨正要迴小店去。


    幾個人站在路邊聊了幾句,德克幫有要事在身,就匆匆和小妮兒道了別繼續趕路。剛和小妮兒分開,對麵就有一大群人快步走了過來。抬頭一瞧,喲!又是熟人。


    霍尼戈朝老德克擺擺手算是打過了招唿,就衝他們身後大吼道:“沃克家內狗崽子!給老子站住!”


    德克幫的人迴頭一看,隻見小妮兒和小喬治已經推起車子狂奔!霍尼戈這群人裏立時有四五個追了過去!


    “咋辦?”榮兵焦急地看著老德克。


    “別急,看看再說。”老德克一如既往地麵無表情。


    德克幫跟在這群人後麵,朝小妮兒跑的方向走了迴去。


    “跑!跑!跑!跑啊?”


    一個裹著紅纏頭的人正揪住小妮兒的上衣,朝他臉上一拳一拳地砸著!小妮兒兩邊的眼眶都腫了,鼻子和嘴角都是血,正咬著牙一聲不吭地承受暴虐。小喬治也抱頭蜷身躺在地上,被兩個水手喝罵踢打著。


    霍尼戈帶著一大群人走了過來,抱著膀子冷眼旁觀。那個紅纏頭餘光看到了霍尼戈,打得更來勁兒了!甚至還炫耀似地把小妮兒一腳踹倒。小妮兒踉踉蹌蹌地剛爬起來,又是一腳……


    德克幫的人都看不下去了,老德克剛想說話。霍尼戈卻先喊了句:“那個誰,先別打了,我有話問他。”


    那個誰罵罵咧咧地又打了三四拳,還迴身踢了小喬治一腳,這才像腳跟安著彈簧一樣,一顛一顫很牛鼻地朝這邊走來。


    榮兵下死眼狠狠地盯著那個誰的臉……這個看不出實際年齡的水手其實長得不難看,甚至頗有幾分俊朗的底子。但可惜了,上唇那兩撇朝兩邊尖尖翹起的小胡子,還有誇張地向右邊臉頰歪過去的嘴角,讓人怎麽看怎麽覺著奸詐邪氣。


    他上身穿著件又緊又短但袖口極長的印花棉布上衣,下身穿條賊肥兜風的紮了綁腿的馬褲。腳上是雙矮腰小牛皮靴子,脖子上有條挺粗的白銀鏈子。胯骨兩邊各掛著一支火槍,腰間別了把海盜彎劍。


    那個誰走過來朝老德克很無禮地上上下下打量了好幾眼,才笑嘻嘻地開口了:“喲!這不是德克船長嘛?還記得我不?六年……零三個月前吧,我在老皇家港時還想上您的船幹活兒呢。”


    老德克歪著頭瞥了他一眼,冷冷地說:“沒印象。”


    “啊哈對對!當時您老也是這麽瞥了我一眼就拒絕啦,連句話都懶得說呢。我那時剛從古巴的聖地亞哥監獄跑出來,都快餓死啦!嘿嘿,德克船長,那時您可真牛鼻呀!”


    “是嗎?還是沒印象,而且我現在也挺牛鼻的。”老德克都懶得看他了。


    “噢?那改天讓咱見識一下,您這樣的老加勒比現在到底還有多牛鼻唄?”那個誰眯縫著眼睛揚起眉毛,挑釁地衝老德克嘚瑟著。


    還沒等老德克發火,霍尼戈先搶過了話頭:“那個誰,閃一邊兒去!老德克會殺人的時候你奶瓶還拿不穩呢。”


    那個誰挨了這樣的羞辱卻毫不尷尬,他動作誇張地衝著霍尼戈行了個貴族躬身禮,笑嘻嘻地說:“那我就滾嘍,總督大人。”


    然後就泰然自若地帶著那兩個手下一搖三晃地離開了。


    老德克盯著他的背影冷冷地哼了一聲,扭臉問道:“本傑明,這崽子誰啊?”


    霍尼戈搖搖頭:“總督幫的,好像跟範恩的吧?叫湯姆傑克還是慫魔雞脖玩意來著?提不起來的小角色。”


    “你抓小尼爾他跑來嘚瑟啥?”


    “這小子就愛臭嘚瑟。有次喝多了還跟薩奇裝逼,結果被薩奇追打得哭爹喊娘的。”


    說到這兒霍尼戈又想起來了,他轉過身去,朝正和德克幫幾個小夥子一起收拾散亂貨物的小妮兒不耐煩地招招手:“你!過來!”


    小妮兒明顯是挺怕霍尼戈的,但他隻能鼓起勇氣走了過來。


    “你爹呢?”


    “您有事兒嗎霍尼戈船長?”


    “你那個強種爹老是不死心!居然又給百慕大總督寫信了,要他派兵來拿騷剿滅飛幫!你當我不知道嗎?”


    老德克從旁勸道:“消消氣本傑明。百慕大總督又管不了拿騷這邊的事兒。”


    “百慕大的亨利?普蘭是不敢惹我,可他敢給倫敦寫信哪!你猜他給倫敦議會的信是咋寫的?”


    “啥?”


    “這廝對議會說,我霍尼戈是給帝國的貿易帶來無盡麻煩的無賴惡棍!還說我把帝國的臉都丟到鄰居家後院去了!”


    “哈哈!亨利?普蘭這話還挺恰當的嘛。”


    “你少陰陽怪氣的德克!從伊麗莎白女王開始,咱們英格蘭的德雷克、霍金斯、艾弗裏、摩根、托馬斯?圖……不都是這麽幹的嗎?我的海盜行為咋就給帝國丟臉了呢?”


    “大人啊,時代變啦……”老德克戲謔地打趣他。


    “沒空跟你扯犢子!”霍尼戈扭頭嚷嚷道:“沃克家的崽子,走!現在帶我去你家,我今天就把你全家拉到碼頭去都特麽用鞭子抽昏過去!”


    小妮兒骨子裏真遺傳了他爹那股子硬氣!他挺起胸脯揚起滿是灰泥和血跡的臉不卑不亢地說:“您跟我嚷嚷沒用,霍尼戈船長。而且我想,我父親也不想見您。”


    “你他媽找死啊!”霍尼戈大怒!剛要往上衝,卻被老德克攔腰抱住了……


    “撒開!你啥意思德克?”


    “本傑明,給我個麵子成嗎?放他家一次,就一次!我就管這一次,成嗎?”


    “為啥,憑啥?”


    “為我欠老沃克的人情一直沒還,憑我跟你是老朋友!”老德克摟著他的肩膀一字一頓地說。


    “靠!你咋還欠那家夥人情了呢?真麽壓抑!行,德克!就這一次,無論如何我得給你這麵子。下次你就別管了行嗎?”


    “謝謝本傑明!我保證就管這一次再沒下次了。謝謝你,老友。”


    霍尼戈長長籲了口氣,扭臉衝小妮兒吼道:“死遠點兒!”


    恨恨地看著小妮兒和小喬治艱難地推著那輛木輪車走遠了,他才扭迴頭對老德克說:“我剛迴來,晚上一起吃個飯吧。德克,我現在真需要你了,真的。迴來吧,薩奇和大夥也都是這意思。”


    “嗯……行,我考慮一下。晚上再細聊吧,你先忙你的去。”


    “成,晚上好好喝點啊,我這次可帶迴來好幾瓶修道院葡萄酒呢。”


    看著霍尼戈那群人走過街角,老德克馬上招手叫過小梅子對他耳語幾句,小梅子點點頭,轉身朝小妮兒家的方向飛跑而去。


    霍尼戈被老友耍了。


    晚上六點多,他啟開了兩瓶法國波爾多梅多克(medoc)產區修道院自釀的葡萄酒,眼巴巴地等了大半天,才有手下跑進來告訴他,老德克早走了。早上七點多,就有人看到“嫩苞米號”和老沃克家的單桅船“海豚號”先後駛出了拿騷東港的淺沙洲,已不知去向,


    不過,匆匆離開拿騷的德克幫也沒人留意到,當“嫩苞米”行駛到布思克斯沙洲的時候,驚惶失措的傻瓜總督拄著那根破棍子艱難地趕到了碼頭。看到正在揚帆遠去的“嫩苞米”,老家夥頓時雙腿一軟就癱倒在沙灘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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