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昭聽父親拿自己跟馮時比,攥著拳頭恨恨咬牙。


    “你爹在氣頭上,什麽話都罵得出來,不必跟他計較,”馮夫人過來說道,臉上盡是憂色,“你傷得不輕,得趕緊迴去上藥,不然惡化了就麻煩了。”


    “嗯。”馮時迴了住處。


    沈嬋過來看見他這一身傷,哭得不能自已。


    “老爺怎麽能下這麽重的手?也太絕情了些。”


    馮昭忍著疼,皺眉道:“這也不能怪他,褚紀把事情捅到了官府,害得馮家沒臉,我也正惱火呢。”


    “我就說他不會罷休,果然如此,這是要跟馮家撕破臉呢,”沈嬋接過丫鬟手裏的瓷罐子,行至馮昭身後給他擦藥,“他這麽鬧,難道就不怕老爺太太記恨褚若,將來為難她嗎?”


    “他哪裏想得到這麽刁鑽的主意?這一定是褚若那個惡毒的女人交代他的。”


    “褚若?她已經知道了?”


    “肯定知道。”馮昭將最後一層衣裳小心剝開,心裏是又惱又恨。


    他隻想過褚紀可能還會再來,但怎麽也沒想到他會去報官。


    這時外麵丫鬟道:“二爺,太太派人來,傳沈姨娘過去。”


    “叫我過去?”沈嬋素手一抖,掉了一勺藥在地上,“太太這時候叫我做什麽?是不是要興師問罪?”


    馮昭寬慰道:“你懷著身孕呢,母親不會把你怎麽樣的,頂多訓斥幾句,你別迴嘴就行了。”


    “可我還是怕,她本來就不喜歡我,今天又出了這樣的事,她不會輕易饒過我了。”


    “不用怕,我上完藥就過去,不會有事的。”


    有他這句話,沈嬋的心放了迴去,她把藥交給丫鬟,磨蹭著出去了。


    來到西華堂,果然被馮夫人劈頭蓋臉罵了一頓。


    “從今日起你不用出門了,每天在屋裏給我抄寫經書!要是再出來走動,你就給我滾出侯府!”


    沈嬋不敢言語,聽到最後一句,又免不得窩火,張了張嘴欲頂迴去,想起馮昭的叮囑,隻得忍住。


    馮夫人瞥了她腹部一眼,擺手道:“滾。”


    再等幾個月,孩子生了,看她怎麽收拾這個狐狸精。


    沈嬋訕訕地告了退,返迴這邊院子裏。


    這會兒馮昭喝了藥,已經躺下。


    知府特意給靖安侯來了信,便是給馮家留餘地,讓他們有時間如數返還從褚若那裏拿走的財物。


    可一時間要湊夠這麽多錢,並沒那麽容易。


    靖安侯把馮夫人叫來,說:“先把你的嫁妝,還有你給暄兒準備的嫁妝拿出來吧。”


    “有這個必要嗎?既然那隻爐子是先太後遺物,還給褚若就是了,其他的用了就用了,還不還都一樣。”


    靖安侯瞪眼道:“你怎麽還是看不明白呢?褚若是要把所有的物件都要迴去,今天可以以丟了先太後遺物為由告官,明天就可以以別的理由再去告,鬧得外人知道了,靖安侯府的臉麵還要不要?”


    馮夫人麵露難色,要她把嫁妝拿出來,她舍不得。


    “還不快去?”靖安侯語氣不善地催促道。


    “知道了。”馮夫人無可奈何,隻得拿了鑰匙,去往自己的庫房。


    她的娘家是殷實之家,她又是獨女,父母疼愛,當年出嫁之時,嫁妝是相當豐厚的,這些年雖然侯府境況一日不如一日,但即使拮據些,也過得下去,所以始終不曾動過她的私產,且嫁過來後最初幾年裏她還攢了不少錢。


    倘若全部拿出來,完全足夠還褚若的債,但她實在不願意,便去馮昳和夏敏那裏,把他們的積蓄搜刮了個幹淨,還拿了一半原本備給馮暄的嫁妝。


    隔日清晨,知府估摸著靖安侯府已經把該準備的準備妥當,便帶著幾個下屬登門辦案。


    靖安侯親自將他迎進去,馮夫人含笑說道:“這都是誤會,前幾天清掃房屋,底下幾個奴才還以為是我兒子屋裏那個小妾的,不小心給搬到她那兒了,今天已放了迴去,褚若庫房裏的東西全都在呢,一件也不少。”


    “原來是這樣。”知府展眉笑開,點了點頭。


    來之前他還真有點擔心,靖安侯夫婦死不承認拿了人家的嫁妝,就是不肯歸還呢,若是那樣,他還有的頭疼。


    看來,世家貴族終究還是要臉。


    外頭有小廝來報:“老爺,太太,端國府的大公子來拜訪,還綁了個人來。”


    “綁了個人?”知府也不明白,褚紀意欲何為。


    靖安侯與馮夫人相視一眼,臉上都露出了又惱怒又為難的神色。


    “他又來做什麽?”還嫌攪得靖安侯府不夠亂嗎?


    知府思索著起身說道:“既然人都來了,那就快請進來吧,有什麽問題咱們大家當麵解決,那麽這個案子今日也就可以了結了,侯爺與夫人以為如何?”


    還能如何?如若攔著褚紀不讓進,會顯得他們心虛,況且人就在外麵,鬧起來誰臉上都不好看。


    馮夫人向外麵道:“快請。”


    知府麵部保持微笑,坐了迴去。


    沒一會兒,身著靛藍衣袍的身影徐徐走進,神情和善地朝著屋裏眾人拱了一拱手。


    “昨兒晚上抓了個盜賊,本欲送去京都衙門的,聽說知府來了貴府,隻好拐到這兒來,打攪侯爺了。”


    靖安侯冷哼道:“抓了賊讓官差逮捕就行,還非得當麵送給知府?本侯看你就是趁機來攪渾水的。”


    褚紀笑道:“侯爺有所不知,這個賊身份不一般,官差恐怕不敢收。”


    “是什麽人?”知府蹙眉問。


    “帶上來!”褚紀沒有作答,對外麵的隨從招了兩下手。


    很快便有個男人被押進屋,丟在地上。


    幾人定睛看去,是個二十幾歲的年輕人,身上有傷,還少了幾根手指。


    褚紀走過去,緩聲介紹道:“此人名叫沈驊,乃馮世子之妾沈嬋的胞兄,盜了舍妹一隻價值千金的鐲子,潛逃在外,昨天夜裏才在賭坊被我的人找到。”


    把話說完,他就把用手帕包裹著的嵌寶石金手鐲取出,擱在知府身側的茶幾上。


    “此便是贓物,當初舍妹獲封縣主時聖上所賜,原本存放在侯府內院的庫房裏,不知怎麽的,就被這賊子偷了去。”


    鐲子確實是褚若的,也確實是禦賜物品,但之前並非存放在侯府,而在褚若的莊子裏,是褚紀按照褚若的托付,去取了來作贓物的工具。


    至於抓沈驊到侯府,自然也是褚若之意。


    馮夫人聽了大怒:“胡扯!他一個外男怎可能進得到內院?你當我侯府的守衛是擺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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