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傳到覃香苑,褚若正坐著給聽雨診脈。


    銀兒風風火火地跑進來,把此事說了,不乏豔羨地說道:“沒想到瀾小姐這麽有福氣,不但那邊的老爺太太疼她,連聖上也看重她,選她做兒媳。”


    同樣是從鄉下迴來,她家小姐怎麽就沒這樣的運氣呢?小姐也太沒福了。


    褚若並未搭理,收了脈枕,對聽雨道:“注意保暖,天冷了別出去吹風,飲食要清淡,不可勞累。”


    聽雨起身道:“謝謝小姐。”


    “先迴去吧,晚點兒用了午飯再過來針灸。”褚若讓丫頭把藥箱收迴裏間,坐下飲茶。


    送了聽雨出去,銀兒返迴來道:“聽說太太明日要過去向那邊賀喜呢,小姐看咱們要不要也備份禮?”


    褚若思忖片刻,道:“備吧,總要意思意思的,也不必太豐厚,挑兩樣首飾就行。”


    “明白。”銀兒應諾,轉身去了後麵庫房。


    拾翠沒好氣道:“要我說,小姐就沒必要去,先前瀾小姐在這邊小住時,可沒少給您暗地裏使絆子。”


    “去還是要去,不然太太又該罵我不懂禮數了。”褚若擱下茶盞,彎眉笑了笑。


    不管怎麽說,褚瀾能得到皇帝賜婚,在這樣艱難的處境下翻身,還是頗有本事的。


    前世她是憑借醫術救了純妃而被皇帝看中,褚瀾可沒這個優勢,所以褚瀾比她強。


    隔日上午,陳氏帶了兩個女兒與衛清娥過東府來賀喜。


    盧氏張羅著招待幾人,已經恢複自由的褚瀾也陪伴在側。


    陳氏笑著誇道:“瀾兒是個有福的,她剛迴京時我就這麽說,如今看來果真沒走眼。”


    同族的一位也來道賀的太太笑道:“皇家的門不是誰都能進的,必是上輩子攢夠了德,才有這樣的福報。”


    “再是前世積德,也得這丫頭本身足夠優秀才成,否則豈能入得聖上天眼?”


    陳氏說著就有些酸了,隻是克製著情緒,不敢酸得太明顯,讓旁人笑她小家子氣。


    同是從少州迴來,同在扶幼院長大,人家的女兒能被皇上選為兒媳,她家這個隻會給她添堵,簡直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褚若拿了塊點心慢慢啃,就跟沒聽出陳氏的話中之意一般。


    旁邊的褚瑜冷笑道:“上梁不正下梁歪,瀾姐姐優秀,那是叔叔和嬸娘教得好,哪像有的家呀,嘖嘖……”


    她故意不把話說完,引在座眾人自己去想。


    屋裏都是本族人,端國府那些事豈能有不知的?這丫頭是在嘲諷她母親偏心呢。


    礙於陳氏就在跟前,她們也不好說什麽,隻一笑置之。


    陳氏臉黑得十分難看,後悔把褚瑜帶了來。


    褚瑜還覺得不夠過癮,要再說時,被桌子底下褚若的手拽了一下。


    她轉頭看過去,黛眉一擰,怪她多管閑事。


    “這個點心不錯,妹妹嚐嚐。”褚若拿了塊梅花糕塞進褚瑜嘴裏。


    真是年輕氣盛啊,光顧著過逞口舌之快了,鋒芒太露可不好。


    臨近午時,午膳傳至廳上,盧氏招唿眾人過去入席。


    因吃了不少果品點心,褚若肚子不怎麽餓,隻用了半碗飯,吃了兩口酒便罷。


    用完飯,眾人又到小廳上喝茶。


    褚若坐著無聊,出來透氣,隻見院中落英滿地,幾個小丫頭正在清掃枯萎的落葉。


    “你何時迴來的?”褚瀾緩步行至她身後,幽幽地問道。


    轉過身反應了一會兒,褚若才明白她的意思,“你又是何時迴來的?”


    褚瀾有些惱火:“現在是我在問你話,你該老老實實迴答。”


    “你問我就得答?你還不是皇子妃呢,”褚若擺出縣主的架子,帶著幾分傲氣,“目前為止,我的身份高於你。”


    “這已經不重要,”褚瀾展眉露出哂笑,身板挺得比褚若還直,“重要的是,我終於走到了你前頭,往後我前麵將是一片坦途,而你的人生隻有無限坎坷。”


    褚若挑了挑眉,“是麽?”


    她的反應太過平靜,看不到半點嫉妒,與褚瀾設想中的實在過於不符,讓她有些不爽。


    “你以為搶走我的人生,躲過那個老太監就行了?真正的苦日子還在後頭呢。”


    褚若覺得好笑:“搶?當初先做選擇的好像是你吧?”


    褚瀾蹙眉道:“我要是早知道……算了,不跟你打口水仗,你就嫁你的殘廢世子去吧。”


    說完就走。


    “三皇子沒你想的那麽好,”褚若忍不住再度開口,“不要想著靠他過日子,多留個心眼,處處提防著些。”


    褚瀾聽見這話,心裏頓時就舒服多了,迴眸笑道:“你果然還是眼紅吧?三皇子好不好,你還能不清楚?你昔日的榮華富貴、權勢地位怎麽來的?”


    還想誆她?她看著像沒腦子的人嗎?


    “隨你的便。”該說的都說了,褚若搖搖頭走開。


    褚瀾把頭上的金簪扶扶正,對著褚若的背影哼了哼,迴了廳裏。


    這日,褚瑜送了一對和田白玉龍鳳紋杯和一座插屏,給褚若做新婚賀禮。


    她出手闊綽,褚若著實感動了一迴,“妹妹怎麽突然變得這麽大方?”


    褚瑜邊往外走,邊揶揄道:“兒媳婦比女兒難當,別死在那邊了。”


    褚若:“……”


    下晌褚紀和衛清娥也送了禮來,當麵向她賀喜。


    褚若招唿兩人吃茶,笑對褚紀道:“大哥,你的對手我已經幫你幹掉了,接下來就全靠你自己了,你可要爭口氣呀。”


    前世褚紀原也要去考的,但不知因為什麽事,在開考前幾天被褚煦打傷,便錯過了,後來又被端國公打發出了京城,再沒能迴來。


    褚紀唇邊噙著極淡的笑:“我一定會證明,妹妹沒有看錯人。”


    “好。”


    出嫁前夕,褚若找到陳氏,把拾翠、銀兒和呂媽媽一家等身邊人的賣身契要了過來。


    陳氏大概是怕她又鬧事,這次倒給得很爽快。


    “馮家也是百年世族,規矩比端國府還多,你嫁過去後要時刻恪守德行,不可像在娘家時這樣胡作非為,若是不聽教誨,闖下禍事,我和你父親是不會管你的。”


    “本來也沒指望你們。”褚若拿了賣身契就走。


    十月十六,端國公嫁女,靖安侯府開門迎親,婚典隆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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