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語笙本能想要後退一步,目光在對上陳軒眼睛後,匆忙開始躲閃。


    怎麽辦。


    好想逃。


    但是小腹傳來的墜脹感,讓她隻想往廁所衝。


    美少女姑且也是要上廁所的啊!


    不僅不是草莓味,沒準還很臭。


    祛魅了,徹底對秦語笙祛魅了。


    陳軒正準備去飲水機接水,奈何他發覺秦語笙正目光閃爍,肢體閃躲,仿佛在憋著什麽壞一般。


    不用想,憑借陳軒對她多年以來的了解,這種狀態下的秦語笙,肯定沒憋好屁。


    還想坑他?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他往左,對麵秦語笙往右。


    嗯,差點撞上。


    這迴他往右,對麵秦語笙往左。


    嗯,又差點撞上。


    陳軒幹脆不動了:“你先。”


    秦語笙低著頭,默不作聲,繞開陳軒,徑直向女廁走去。


    走進廁所,秦語笙飛速走進隔間,將門迅速反鎖。


    她就這樣靜靜坐著,思緒卻在逐漸放飛。


    她想問問他,身體有沒有好一點。


    她想提醒他,剛剛出院,吃得太油膩重口對恢複不好。


    她想看看他,眼睛在望向她時,還有沒有曾經那種柔情和愛意。


    “嘿嘿嘿,雞湯來咯~”


    陳軒端著一杯水,徑直走進男廁所。


    他放肆的笑聲,也能隱約傳進秦語笙耳朵。


    秦語笙耳朵不禁豎起。


    陳軒,他在幹什麽?


    要在廁所喝雞湯不成?


    這無厘頭的樣子,或許還真是他的作風,


    風評被害的陳軒,此刻正把水遞到宋仲希嘴邊:


    “吃不了好的,勞碌的命。”


    宋仲希剛想反駁什麽,一張嘴表情立馬變化,再度抱著馬桶哇哇大吐起來。


    “……”陳軒嫌棄地捂著鼻子,徑直走開。


    在洗手間門口,陳軒無所事事,索性拿出手機耍耍,像這種場合,有煙癮的朋友,沒準就拿出紅塔山默默抽上一根。


    但有妹妹的朋友就不一樣了。


    【陳軒:你們家小劉,過敏還挺嚴重】


    【陳月小妹:有沒有可能,他姓宋?】


    【陳軒:……】


    【陳軒:我說怎麽喊小劉的時候,他總左顧右盼呢!】


    【陳月小妹:明天給他放一天假好了】


    【陳月小妹:哥哥】


    【陳軒:?】


    【陳月小妹:快迴來】


    傅庭月望著手機,心中有著話語沒有選擇發送出去。


    這才不見一小會兒,就開始想你了。


    【陳軒:得令,馬上馬上!】


    自家小富婆都發話了,陳軒還能不動!


    小宋啊小宋,你就自己在這摳嗓子眼吧。


    你那十斤的波龍,嘿嘿。


    手機揣兜,陳軒起身就走。


    “陳軒。”


    身後,似乎很久沒聽到過的唿喚,在耳邊響起。


    秦語笙畢竟不是季落雪,她沒有那麽多自我內耗。


    陳軒置若罔聞,繼續抬腿就走。


    他不認為,自己和秦語笙,還有任何交流的必要。


    一個在舒舒服服地當自己的闊太太,一個在掙錢陪客戶的道路上一路狂飆。


    你走你的朽木橋,我過我的通天道才是正理。


    但秦語笙並沒有就此放棄,她再度開口:“陳軒!”


    我唱告白氣球,終於你迴了頭。


    陳軒轉身,望著秦語笙,一臉平靜:


    “秦語笙,有什麽事嗎?”


    男廁所的嘔吐聲,不覺停止。


    秦語笙?


    這不就是那個開跑車,拐跑傅庭月的那個女人嗎?


    她不是陸沉女朋友?


    怎麽還找上陳軒了?


    嘖嘖嘖。


    他沒有傅庭軒手眼通天的本領,但他有著傅庭軒都難以比擬的吃瓜興趣。


    這一吃瓜吧,感覺自己身體都舒服起來了。


    神經細胞根本無暇顧及腹部傳來的陣痛。


    秦語笙語氣一滯。


    是啊。


    她找陳軒,還有什麽事呢?


    她已經是陸沉女朋友了啊。


    他們之間,明明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不。


    他們之間的關係,絕非陳軒一句輕飄飄話語,就能就此徹底否定的。


    “沒有事情,就不能說話嗎?”


    “沒有必要吧。”陳軒搖頭。


    有些迴憶,他不想再想起。


    當他心甘情願的時候,哪怕為秦語笙掏心掏肺,吃糠咽菜,欠高利貸都心甘情願。


    但放到現在,真正經曆過女生發自內心的體貼包容後,他才知道自己以前過得那都是什麽苦日子。


    就一個字,惡心!


    說到底,陳軒還是不夠強大。


    或許他內心是割裂的。


    一方麵大大咧咧,任何場合都絕不怯場,麵對任何身份的女神,都談笑自若,毫不費力。


    但他卻輕易不敢給任何一個人,任何一個重要承諾。


    他也沒有勇氣去坦然麵對,曾經那個遍體鱗傷,低聲下氣的自己。


    不麵對也沒有關係。


    隻要不遇到秦語笙,隻要不去迴憶那些過往,他往後餘生,就沒有任何問題。


    總有一天他會變得強大。


    到那時,再細數萬般過往,隻道一句年輕真好。


    至少現在不行。


    “聽說你生病住院了,現在還好嗎?”


    “沒事了。”陳軒望著她:“你還有事嗎?”


    再度注視秦語笙兩秒,見她沒再開口,陳軒擺擺手,轉身離開。


    “陳軒,對不起。”


    不知鼓足多少勇氣才說出口的話語,如此在陳軒身後輕輕響起。


    陳軒抿著嘴唇,駐足一瞬後,繼續邁步前行。


    不知多少年,多少天,多少日日夜夜,多少分分秒秒。


    在億萬個時光切片裏,有著無數個失意又落寞,卻依舊在歎息聲後,再度鼓起信心的他。


    如果那時的他,那時的他們,能聽到這樣一句話,該有多好。


    要是,這句話她能早一點說,該多好。


    這一刻的陳軒,原諒了此刻的秦語笙。


    因為他放下了,不再糾結過去。


    但他沒有資格替曾經死去的那些自己,冠冕堂皇地用一句沒關係,來消解秦語笙親手殺死他們的冰冷鐵證。


    停頓的腳步代表他聽到了。


    邁開的步伐代表他不在意了。


    秦語笙默默看著陳軒離開,一如那日的那個老地方。


    講道理,她現在就想衝上去,把這個脆弱又堅強的人從背後緊緊抱住。


    但她有男朋友。


    她真是個壞女人。


    她終於認識到,自己是個不折不扣的壞女人。


    如果和陳軒再沒任何和好可能,那麽壞女人,總要做一點壞女人應該做的事。


    隻有壞女人才有資格做的事。


    心中,有著某種念頭,正在昏暗燈光中悄然覺醒。


    “陳軒。”


    “你是我的。”


    “永遠……都是。”


    得不到的就更加愛。


    太容易來的就不理睬。


    貓在男廁所的宋仲希,決定一時半會兒不出去了。


    這個世界,每個人都好像帶著大病。


    外麵比百鬼夜行還可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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