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姝華走投無路,想到了曾經溫柔體貼的男朋友周焰。


    在天黑之際,她坐上了最近的一班火車,曆經兩個多小時來到碧市。她沿著記憶中的路線,在黑夜中找到了周焰父母的家。


    跟周焰剛分手的時候,她曾經多次來到這裏,用各種借口再見見他。


    但是今天,家門緊閉。想必是賀梅和周揖山出門去了。


    季姝華給周焰打電話,但是她早就被他拉黑了,打不通的。


    她便向街坊路人求助,用不同人的手機給周焰打電話。但那時周焰在開車,手機又是靜音的,聽不見。


    最終,一位鄰居看見了季姝華,並好心地告訴她:周焰早就離開父母的家,搬到市區去了。


    問到了周焰的新地址,季姝華便來到了臨蕪小區,蹲坐在他家門前苦等。


    樓道不是封閉的,晚風漸涼。季姝華發現自己的手機一點動靜也沒有——陳青龍沒有找她,她的公公婆婆沒有找她,她自己的親媽親哥也沒有找她。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這個世界遺棄了的人。沒有人真正需要她。包括她的孩子。


    她想起了自己的兒子。小煋煋才10個月,會喊媽媽,一逗就笑,但是小煋煋明顯更喜歡奶奶,可能是因為自己對哭鬧的小孩沒有耐心吧。


    自己離家已經近十個小時了,小煋煋有沒有想媽媽呢?大概有爺爺奶奶寵著,他也有吃有玩的。他現在應該已經跟著奶奶睡了吧?在夢裏,他也隻會找奶奶吧?


    季姝華的眼淚止不住地流。


    夜越來越深,季姝華感到越來越絕望。


    周焰今晚會迴家嗎?要是他也有事去外地,或去值夜班,那自己要怎麽辦呢?


    算了,還是繼續在這扇門旁邊等待吧。就算他一直不迴來,自己餓死在這裏,也比迴到可怕的夫家要好。


    季姝華在心裏把那些拒絕收留她的所謂朋友都罵了一遍,想著世態炎涼,原來,並不是每個人都會像周焰一樣寵著自己慣著自己。要是當初有點自知之明,不要那麽作天作地,那麽現在,跟周焰幸福地生活在這扇門裏的,就是自己吧?


    隻怪當初的自己太年輕,揮霍著周焰的愛和包容,不懂得珍惜。


    隻怪自己當初眼界狹窄,覺得周焰也是個條件普通的男人,配不上自己。


    沒想到,出了社會,周焰順利地有了編製,自己投的每一份簡曆卻都石沉大海。


    沒想到,哥哥結婚以後,自己在娘家也成了“待嫁”的外人。爸爸媽媽哥哥嫂嫂和小侄子才是一家人,自己隻是一個“住在娘家”的外人。


    沒想到,找對象並不是一帆風順,每一個男人都不如周焰。沒有一個人能像他那樣。


    季姝華後悔了。她後悔極了。


    要是現在的周焰還能接納自己,那就太好了。希望自己能夠順利離婚,也不要孩子的撫養權,利索地離開陳青龍,離開不堪迴首的那段婚姻,迴到周焰身邊。


    季姝華決定了,這次如果能重修於好,一定對周焰溫柔一些。


    可是,如何讓周焰迴心轉意呢?其實季姝華是有些許把握的。她知道周焰正直善良,不可能見死不救的。


    季姝華向上天祈禱。


    果然,周焰在半夜之前迴來了。


    ……


    坐在空碗前,季淑華把故事一直講到了“自己走投無路,便輾轉找到他的家”。她隱藏了一部分細節,也誇大了一部分內容。


    周焰默默地聽著,然後問:“接下來你打算怎麽辦?”


    季姝華:“我想找個工作。生完孩子到現在,我已經快一年沒有工作了。”


    周焰說:“我的意思是……你明天打算怎麽辦?”


    季姝華:“焰,我沒有地方可去了。我也沒有錢。我微信零錢隻有十塊七毛五。我……”


    周焰:“我不能收留你。我有女朋友了。”


    季姝華淚光閃閃,說:“那好吧。焰……我明天早上就走。謝謝你讓我有地方過夜。謝謝你煮麵給我吃。”


    周焰長歎一聲,說:“你支付寶二維碼打開,我給你轉兩千塊錢。你明天早上就走吧。我們早就分手了,你不該來找我的。”


    季姝華:“不……我不是想要你的錢。”


    周焰說:“就當是我讚助你吧。我支持你跟陳青龍分開。家暴隻有零次和無數次。你迴家租個住的地方,再找個工作,人生重新開始。”


    季姝華:“我不想迴埃城……我怕陳青龍找我麻煩……”


    周焰:“那麽,你想去哪裏就去哪裏,總之祝你重新開始。”


    季姝華任由周焰劃開她手機上的支付軟件。周焰剛掃好碼,她的手機便因為電量過低而自動關機了。


    周焰把錢轉了過去,告訴季姝華客廳角落有充電器,然後起身收拾她吃過的碗。


    終於把季姝華在客房安頓好了,周焰迴到自己的房間,覺得心裏亂亂的。


    忽然,他感覺大事不妙。


    去年元旦,季姝華來自己家過了一夜,導致陳青龍懷疑兒子是周焰的種。


    而現在,季姝華又在自己家過夜,林棲肯定也會誤會的。不行,自己是有女朋友的人,不能這樣。


    都怪自己心軟,大半夜的不忍心把她趕走。


    怎麽辦呢?


    周焰拿出手機給林棲發了條微信:寶貝睡了嗎?


    他看了一眼時間,已經是12點28了。林棲沒有迴複,應該是睡了。她的手機可能又插在廚房或客廳等遙遠的地方充電,應該是看不到信息的。


    算了,下次見麵時再跟她解釋吧。周焰疲憊地躺到床上。


    這一天他講課、聽課、看表演又開了三小時的車,的確是太累了。


    反正明天早上季姝華就會走了,周焰便坦然地睡去。


    然後,他做了一個夢。


    他夢見了自己和林棲的婚禮,到處裝飾著大紅色的綢帶,熱熱鬧鬧開開心心。娟姐在招唿客人,周灼是他的伴郎,魏恆也死而複生。魏叔叔魏阿姨穿著喜慶的衣服站在自己的父母身邊。賓客叢中,坐著段野、小黑、元寶和眼鏡仔,還有趙錢孫李張強潘壯他們。


    賓客們為兩位新人鼓掌。周焰幸福地掀起新娘的蓋頭。


    他呆住了。


    ……紅蓋頭下,不是林棲的臉!


    是季姝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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