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婉的車開到周焰的家。周灼和周焰都下車了。
周灼：“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婉婉，改天請你吃飯！”
李婉：“不客氣的，那我走了！再見！”
周焰：“謝謝你啊，再見。”
李婉的車開走了，周焰才踢了周灼一腳：“你在我家下車幹什麽，為什麽不跟你的婉婉走？”
周焰：“我還有話想跟你說嘛。走走走，去你房間。”
周焰父母都有事出去了，家裏沒人。但周灼還是拽著周焰進了房間。
到了房間裏，周焰把背包裏行李倒出來，開始整理。周灼在房間裏這邊看看那邊摸摸，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周灼：“快要五月了，越來越熱了啊。”
周焰：“嗯。”
周灼：“呀，你換鍵盤了啊，手感怎麽樣？”
周焰：“嗯。”
周灼：“你還看書啊，我八百年沒看過書了。”
周焰：“嗯。”
周灼：“這天氣，真有點熱了。”
周焰：“你到底想說什麽？”
周灼撓撓後脖頸，吞吞吐吐地說：“沒……沒，沒想說什麽。”
周焰：“那我去泡個麵，我餓了。”
他能不餓嗎？迴到熟悉的家，饑餓感才洶湧地襲來。
周灼追著周焰來到廚房，但還是隻說些燒開水和調料包之類的小事。
周焰終於盯著堂哥的雙眼，說：“說吧，你那個婉婉。”
周灼：“什麽‘我那個’，說了是同事，同事。”
周焰：“行吧。多久了？”
周灼：“什麽呀，我沒搞她！我隻是覺得她很特別。上個月我爸非要我來公司上班。她是個文書管理員，不過多數情況下好像都在打雜。她真的很特別。”
周焰：“嗯。哪裏特別？”
周灼：“唉呀，來，推理！來玩推理。你來說。”
周焰：“她就……隻是個普通小文員吧？性格普通，衣著也普通，樣貌也普通。”
周灼：“樣貌……也普通嗎？”
周焰看著堂哥幽怨的小眼神，隻好換個措辭說：“仔細想來，挺秀氣的，如果再打扮一下，應該是個小美女。”
周灼：“我就說嘛，她就是太樸素了，挺漂亮的其實。”
周焰感覺堂哥又陷進愛河了，愛情使人自帶濾鏡。
周灼：“別隻顧著吃啊。再說說看，你還發現了什麽？”
周焰：“她姓什麽來著？”
周灼：“姓李，李婉。婉約的婉。”
周焰：“李婉很久沒談戀愛了，或者從來沒談過戀愛。”
周灼眼睛瞪得老大：“臥槽！你怎麽猜的？！”
周焰：“她喜歡做手工，車裏放著那麽多手工作品，我想她工位上肯定也有很多，她家裏肯定更多。做這些東西很耗時間，你們公司又毫無人性地各種監控，上班無法摸魚，她應該就是下班後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慢慢做。因此，上班這一年多以來，她應該都沒談過戀愛。”
周灼：“一年多，你怎麽知道她上班一年多了？”
周焰：“你們公司每年招聘是春秋兩次，她應該就是去年三四月入職的吧？我看她衣著包包都很……很樸素，全身最貴的就是那雙皮鞋了。女人鞋子的款式我看不懂，但是，從鞋的磨損程度看，應該是去年春季她新入職的時候買的。女大學生變成小白領了，總是要買雙好鞋的。”
周焰想起了校園招聘會前夕，他陪季姝華買正裝和皮鞋。他單膝跪地幫她試鞋，像是王子找到了此生的幸福；又因為喜歡的款式不合腳，她甩臉子發脾氣，像是《愛麗絲夢遊奇境》裏暴虐的紅心女王。
周灼：“她工資漲了啊，怎麽不買雙新的。”
周焰：“在你眼裏，衣服鞋子隻能穿一季是嗎？有錢人的世界啊。你看我這t恤，也穿第二年了。”
周灼：“你上班穿製服，自己的衣服穿的次數肯定少。”
周焰：“你也看出來了吧，你那個婉婉，她缺錢。”
周灼：“她同事聚餐也不去的，午飯是自己帶個便當在公司微波爐熱一下，看來的確是在省錢。我上個星期都故意給她們文秘部多發了一次獎金了，怎麽還缺錢。”
周焰：“可能是因為她要補貼弟弟。”
周灼：“她的確有個弟弟。”
周焰：“她來自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而且是被忽視的老二。從小缺愛，長大被吸血。”
周灼：“我靠！你都看得出來？！你跟她不是第一次見麵嗎？！”
周焰：“她車上靠枕是自己繡的，是卡通圖案，爸爸媽媽和仨孩子。兩女一男。男孩最小。還繡了字：幸福一家人。”
周灼：“這怎麽看出缺愛和重男輕女？”
周焰：“可能，她自己真的相信他們是幸福一家人。但事實如此嗎？李婉上班才一年多，她開的車卻有很多刮擦碰撞的痕跡。她試圖用貼紙掩蓋。車內飾有煙頭燙出的洞，我估計她給座位包上座墊套也是為了遮蓋上一位車主的痕跡。”
周灼：“如果她是買的二手車呢？”
周焰：“這款車這麽粗獷，不像是她這種小女人會喜歡的。如果她去買二手車，大概會買一輛小點的，怎麽著都不會是這輛。而且車是外地牌照。是蒂市的牌照。李婉老家就是蒂市吧？所以，這要麽是她爸開過的車，要麽就是她弟開過的。我猜是她弟。不管是她爸還是她弟，上一屆車主都大概是個邋遢毛糙的人。”
周灼：“為什麽她弟要把車給她？。”
周焰：“她拿手機導航的時候，我看到她的屏幕，手機桌麵是張家庭合影。春節主題的。你猜上麵有幾個人。”
周灼：“難道有……6人？”
周焰：“對。”
周灼：“她弟娶媳婦了！要買新車買好車，就把舊車強賣給他姐！說不定還要跟婉婉湊了彩禮錢！”
周焰：“我差不多也是這麽想的。”
周灼：“她拿不出錢，她弟就摔桌子，她爸就說她白眼狼，她媽就說她存心要讓老李家娶不上媳婦，要斷老李家的根！”
周焰吐槽：“你想象力不要太豐富。”
周灼：“咦，不對呀。她弟到結婚年齡了嗎？婉婉才23歲，是6月生的，她弟能滿22周歲？？她爹媽真牛叉。”
周焰：“可以先舉行儀式，等法定年齡到了再領證。這種情況很多的。”
周灼：“好吧。開眼了。那我要不要叫婉婉別被原生家庭綁架？”
周焰：“她本人可不覺得是綁架。她覺得是幸福一家人。她為家庭作貢獻可能覺得很高興。你由得她去吧。”
周灼陷入了沉思。
周焰不忍心看堂哥眉頭緊鎖，便說：“而且，我們剛才所說的，隻不過是推理。不一定是事實。”
周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說：“對對對，隻是推理。我們從小到大推理推錯的次數可太多了。哈哈哈。”
周焰莞爾：“記得嗎？五年級的時候，是誰非得報警說王嬸要自殺？”
周灼：“切，你自己呢？誰拉著我大冬天埋伏在小李燒烤門口等他收攤要抓他現形？”
周焰：“所以啊，李婉這事，你別太往心裏去。”
周灼：“……要是，婉婉真的被她家人欺負了呢？”
周焰深深地看了堂哥一眼：“老勺，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隻要當事人自己覺得沒問題，便沒有問題。”
周灼對這聲從小聽到大的“老勺”無動於衷，他隻是喃喃地複述堂弟的話：“隻要婉婉自己覺得沒問題，……便沒有問題。”
周灼：“今天真是謝謝你了婉婉，改天請你吃飯！”
李婉：“不客氣的，那我走了！再見！”
周焰：“謝謝你啊，再見。”
李婉的車開走了，周焰才踢了周灼一腳：“你在我家下車幹什麽，為什麽不跟你的婉婉走？”
周焰：“我還有話想跟你說嘛。走走走，去你房間。”
周焰父母都有事出去了，家裏沒人。但周灼還是拽著周焰進了房間。
到了房間裏，周焰把背包裏行李倒出來，開始整理。周灼在房間裏這邊看看那邊摸摸，有一句沒一句地說話。
周灼：“快要五月了，越來越熱了啊。”
周焰：“嗯。”
周灼：“呀，你換鍵盤了啊，手感怎麽樣？”
周焰：“嗯。”
周灼：“你還看書啊，我八百年沒看過書了。”
周焰：“嗯。”
周灼：“這天氣，真有點熱了。”
周焰：“你到底想說什麽？”
周灼撓撓後脖頸，吞吞吐吐地說：“沒……沒，沒想說什麽。”
周焰：“那我去泡個麵，我餓了。”
他能不餓嗎？迴到熟悉的家，饑餓感才洶湧地襲來。
周灼追著周焰來到廚房，但還是隻說些燒開水和調料包之類的小事。
周焰終於盯著堂哥的雙眼，說：“說吧，你那個婉婉。”
周灼：“什麽‘我那個’，說了是同事，同事。”
周焰：“行吧。多久了？”
周灼：“什麽呀，我沒搞她！我隻是覺得她很特別。上個月我爸非要我來公司上班。她是個文書管理員，不過多數情況下好像都在打雜。她真的很特別。”
周焰：“嗯。哪裏特別？”
周灼：“唉呀，來，推理！來玩推理。你來說。”
周焰：“她就……隻是個普通小文員吧？性格普通，衣著也普通，樣貌也普通。”
周灼：“樣貌……也普通嗎？”
周焰看著堂哥幽怨的小眼神，隻好換個措辭說：“仔細想來，挺秀氣的，如果再打扮一下，應該是個小美女。”
周灼：“我就說嘛，她就是太樸素了，挺漂亮的其實。”
周焰感覺堂哥又陷進愛河了，愛情使人自帶濾鏡。
周灼：“別隻顧著吃啊。再說說看，你還發現了什麽？”
周焰：“她姓什麽來著？”
周灼：“姓李，李婉。婉約的婉。”
周焰：“李婉很久沒談戀愛了，或者從來沒談過戀愛。”
周灼眼睛瞪得老大：“臥槽！你怎麽猜的？！”
周焰：“她喜歡做手工，車裏放著那麽多手工作品，我想她工位上肯定也有很多，她家裏肯定更多。做這些東西很耗時間，你們公司又毫無人性地各種監控，上班無法摸魚，她應該就是下班後一個人待著的時候慢慢做。因此，上班這一年多以來，她應該都沒談過戀愛。”
周灼：“一年多，你怎麽知道她上班一年多了？”
周焰：“你們公司每年招聘是春秋兩次，她應該就是去年三四月入職的吧？我看她衣著包包都很……很樸素，全身最貴的就是那雙皮鞋了。女人鞋子的款式我看不懂，但是，從鞋的磨損程度看，應該是去年春季她新入職的時候買的。女大學生變成小白領了，總是要買雙好鞋的。”
周焰想起了校園招聘會前夕，他陪季姝華買正裝和皮鞋。他單膝跪地幫她試鞋，像是王子找到了此生的幸福；又因為喜歡的款式不合腳，她甩臉子發脾氣，像是《愛麗絲夢遊奇境》裏暴虐的紅心女王。
周灼：“她工資漲了啊，怎麽不買雙新的。”
周焰：“在你眼裏，衣服鞋子隻能穿一季是嗎？有錢人的世界啊。你看我這t恤，也穿第二年了。”
周灼：“你上班穿製服，自己的衣服穿的次數肯定少。”
周焰：“你也看出來了吧，你那個婉婉，她缺錢。”
周灼：“她同事聚餐也不去的，午飯是自己帶個便當在公司微波爐熱一下，看來的確是在省錢。我上個星期都故意給她們文秘部多發了一次獎金了，怎麽還缺錢。”
周焰：“可能是因為她要補貼弟弟。”
周灼：“她的確有個弟弟。”
周焰：“她來自一個重男輕女的家庭，而且是被忽視的老二。從小缺愛，長大被吸血。”
周灼：“我靠！你都看得出來？！你跟她不是第一次見麵嗎？！”
周焰：“她車上靠枕是自己繡的，是卡通圖案，爸爸媽媽和仨孩子。兩女一男。男孩最小。還繡了字：幸福一家人。”
周灼：“這怎麽看出缺愛和重男輕女？”
周焰：“可能，她自己真的相信他們是幸福一家人。但事實如此嗎？李婉上班才一年多，她開的車卻有很多刮擦碰撞的痕跡。她試圖用貼紙掩蓋。車內飾有煙頭燙出的洞，我估計她給座位包上座墊套也是為了遮蓋上一位車主的痕跡。”
周灼：“如果她是買的二手車呢？”
周焰：“這款車這麽粗獷，不像是她這種小女人會喜歡的。如果她去買二手車，大概會買一輛小點的，怎麽著都不會是這輛。而且車是外地牌照。是蒂市的牌照。李婉老家就是蒂市吧？所以，這要麽是她爸開過的車，要麽就是她弟開過的。我猜是她弟。不管是她爸還是她弟，上一屆車主都大概是個邋遢毛糙的人。”
周灼：“為什麽她弟要把車給她？。”
周焰：“她拿手機導航的時候，我看到她的屏幕，手機桌麵是張家庭合影。春節主題的。你猜上麵有幾個人。”
周灼：“難道有……6人？”
周焰：“對。”
周灼：“她弟娶媳婦了！要買新車買好車，就把舊車強賣給他姐！說不定還要跟婉婉湊了彩禮錢！”
周焰：“我差不多也是這麽想的。”
周灼：“她拿不出錢，她弟就摔桌子，她爸就說她白眼狼，她媽就說她存心要讓老李家娶不上媳婦，要斷老李家的根！”
周焰吐槽：“你想象力不要太豐富。”
周灼：“咦，不對呀。她弟到結婚年齡了嗎？婉婉才23歲，是6月生的，她弟能滿22周歲？？她爹媽真牛叉。”
周焰：“可以先舉行儀式，等法定年齡到了再領證。這種情況很多的。”
周灼：“好吧。開眼了。那我要不要叫婉婉別被原生家庭綁架？”
周焰：“她本人可不覺得是綁架。她覺得是幸福一家人。她為家庭作貢獻可能覺得很高興。你由得她去吧。”
周灼陷入了沉思。
周焰不忍心看堂哥眉頭緊鎖，便說：“而且，我們剛才所說的，隻不過是推理。不一定是事實。”
周灼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忙說：“對對對，隻是推理。我們從小到大推理推錯的次數可太多了。哈哈哈。”
周焰莞爾：“記得嗎？五年級的時候，是誰非得報警說王嬸要自殺？”
周灼：“切，你自己呢？誰拉著我大冬天埋伏在小李燒烤門口等他收攤要抓他現形？”
周焰：“所以啊，李婉這事，你別太往心裏去。”
周灼：“……要是，婉婉真的被她家人欺負了呢？”
周焰深深地看了堂哥一眼：“老勺，你聽說過這樣一句話嗎：隻要當事人自己覺得沒問題，便沒有問題。”
周灼對這聲從小聽到大的“老勺”無動於衷，他隻是喃喃地複述堂弟的話：“隻要婉婉自己覺得沒問題，……便沒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