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霄對大多數事情都不是很在乎。


    冷血殘忍是步離人血統帶來的天性,狼也隻會將溫柔的一麵留給自己人。


    至於其他?都不重要。


    丹鶴找了個安靜的地方坐了下來。


    “沒想到這裏還有椅子。”


    “應該是為了一些喜歡安靜的人提供的吧……比如我們。”


    飛霄同樣坐在他身邊,隨後輕輕地抓住了他的手。


    “你有想過未來嗎?”她問。


    “未來?”


    丹鶴愣了一下,隨後苦笑一聲:“我是想過的,畢竟我個人是覺得不以結婚為前提的戀愛都是耍流氓,所以我總是會幻想著能夠陪著一個人一直走下去……


    “但是我總感覺,你似乎並不想成為真正的無名客。”


    飛霄驚訝:“為什麽會這麽想?”


    “你好像對星穹列車並沒有什麽歸屬感,之前在列車上的時候,你總是和其他人保持距離——


    “但是無名客之間最需要的就是密不可分的、家人一般的關係,你和我們……總感覺有點格格不入。”


    “這樣啊。”


    畢竟她本就不是抱著成為無名客的心思來的,與其他人保持一定的距離也是應有之義。


    丹鶴沉默。


    他有點糾結。


    如果這段感情一定要有個結果的話,那必將要有一方遷就對方的選擇——


    或是丹鶴離開星穹列車,或是飛霄徹底成為無名客。


    但是丹鶴隱約感覺,後者幾乎是完全沒有任何可能性。


    但是丹鶴舍不得星穹列車。


    在列車上,他有太多無法磨滅的迴憶和割舍不下的感情。


    世間安得兩全法……


    “不必擔心,丹鶴。”


    飛霄似乎是看出了他的糾結與惶恐,俯下身來輕輕吻了吻他的額頭:“既然未來不可知,那就嚐試著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畢竟在這片宇宙裏,我們誰都不知道究竟是明天還是意外先來臨。”


    ……是啊。


    這片宇宙中有太多的危機,足以決定萬靈命運的星神們高高在上、能夠毀滅星係的令使撥弄棋盤、無惡不作的盜賊土匪造下累累血債……


    或許在仰望星空、瞥見流星劃過的那一刹那,就是有一個文明或是星球的毀滅。


    這宇宙裏的所有人都朝不保夕,很多人都清楚這一點。


    隻是更多人選擇了能活一天算一天。


    活在當下,就是這些人給出的答卷。


    既然不知道死亡哪一天來臨,既然不知道未來會發生怎樣的災禍,既然不知道何時終末的預言會應驗……


    那就將每一天都當成生命中的最後一天來過。


    至少要不留遺憾地活著。


    “……所以你不會留在列車上,對嗎?”


    “我的歸處不在宇宙。”


    “……”


    丹鶴再次沉默。


    飛霄也沒說話。


    師兄總有一日會迴到曜青仙舟,但是不是現在。


    “你說得對,既然不知道死亡什麽時候來臨,那就把每一天都當成最後一天來過。”


    每一個人生下來就是為了奔赴死亡。


    對於他們無名客而言,哪裏都可以是自己的埋骨之地,旅途可能隨時會終結。


    為了公義與信仰,他們停下腳步,將生命獻給自己永遠不熄滅的理想,從此闔眼。


    這是無可改變的結局。


    丹鶴唯一能夠決定的,隻有自己的人生劇本中那或是平淡或是跌宕起伏的劇情。


    他知道,自己的旅途也可能隨時終結。


    受到星神關注的自己,早就已經是祂們博弈中的棋子,命運早就已經不能完全被自己所掌握。


    死亡距離他並不遙遠。


    所以,他也不能留下遺憾才是。


    丹鶴合眼,深吸了一口氣,隨後再睜開。


    他將飛霄的手反握在手心,認真地凝視著她那雙漂亮的眼眸,一字一頓。


    “我知道我還有很多不足,也還沒有做好與一個人共同麵對一切的準備,甚至我可能都不是你真正想要的那個人……


    “但是我能做出改變,我可以變得更好、更可靠……我不能給出真的能夠陪伴你走完這一生的承諾,但是我能保證我所做的一切都會是我所能做到的最好……


    “所以,飛霄,請教我,該怎麽成為一名合格的戀愛對象。”


    就在這句話出口的那一瞬間,遠在不知道多少光年之外的一堆麵具就像是被戳中了什麽地方一樣,猛得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居然也會說這些話?!老長蟲的蛻生居然能把一個人完全變成另一副模樣……”


    “歡愉,住口。”


    舉著弓的半人馬無奈。


    祂們所在的星係有不少生靈,現在基本上已經全被阿哈的笑聲感染了,不笑個一兩天估計是停不下來。


    “主要是那個家夥居然會說出如此肉麻的情話,要知道就算是當年阿哈化身超級美女在他身邊,他可也是一點多餘的眼神都沒有分給阿哈我呢~”


    “……”


    嵐無語。


    阿哈是個什麽德行誰都知道,持明小鬼雖然是顏狗,但是也沒有狗到見一個愛一個的地步。


    誰知道阿哈那副傾國傾城的容貌下藏著什麽壞水?


    祂隻想找樂子,至於其中會死多少生靈、會有多少人因為祂而流離失所,祂都不關心。


    阿哈是星神,不是凡人。


    凡人看待問題會從自己的角度出發,所以眼界常常很窄,用仙舟話來說那就是“隻緣身在此山中”。


    所以凡人為了生存而互相攻打,對於神而言,凡人這些戰爭都無關緊要。


    說得更極端一點,凡人很多時候也不過就是祂們的爭鬥中隨時可以拋棄的犧牲品而已。


    就連嵐這種完全由人登神的存在,有時也無法避免將仙舟的凡人當成對抗豐饒勢力的棋子。


    或許是為了彌補將曾經的同胞當成棋子的愧疚,又或許是為了迴饋曾經的故鄉,嵐給予了仙舟聯盟能夠隨時召喚巡獵星神光矢的準許。


    而其他星神很多時候是完全不管自己信徒的死活的,其中最出名的就是毀滅納努克——祂到最後甚至都要毀滅自己。


    畢竟星神所處的層次是普通人完全想象不到的,祂們看問題會從更加宏大的角度出發,不再拘泥於凡人的生死,而是著眼於宇宙的興衰。


    所以阿哈不會在意丹鶴的死活。


    對祂而言,登神的是誰都可以,丹鶴的存在雖然特殊,但是也並不是不可被替代的存在。


    真正關心丹鶴本人的,或許隻有嵐和不朽的龍兩個。


    而浮黎關注丹鶴也隻是為了保證計劃的順利進行,畢竟像是丹鶴這樣特殊的存在不好找,雖然可以替代,但是浮黎並不想去再找一個。


    “豐饒已經就位。”嵐岔開了話題,將阿哈的話語打斷。


    “已經去了嗎?唔,好吧,那麽阿哈我也不能再拖了,就是可惜阿哈和他的孩子要吃點苦頭……嘻嘻嘻……”


    麵具笑著消失不見。


    嵐沉默良久,方才抬起頭,望向某個方向。


    “在汝成神之前,所有神都不可信……”


    “吾也是。”


    ……


    (巡天星矢豪庭,一句“我們永眠,在破曉的前夕”直接幹破防了,獻給永不消亡的巡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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