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走的是內圈方向。”


    是夜,陰雲沉沉。


    唿唿的寒風,帶著濕潤的氣息。


    黃野裹了裹衛衣,眼眸微眯的跟在身後。


    亂民廢墟的內圈,住的都是腰纏萬貫的老板。


    安保程度不低。


    若這禦鬼的契約師,真是某位黑市老板的安保,隻為了出頭教訓自己。


    那媽媽和姐姐的下落,恐怕就要斷了線索。


    按時間來算,她們將近消失了一周左右。


    再加上今日的鬧事,隻來了這一位超凡者。


    種種不順心,讓黃野心生煩躁。


    ……


    “瑪德,踢到鋼板了。”


    背心男捂著滲血的大腿,疼痛難忍。


    鬆開手掌,裏麵血肉模糊,隱約見骨,溫熱的鮮血汩汩流出,讓他臉色蒼白如紙。


    他謹慎迴望,覺得走得足夠遠,足夠安全,這才靠著粗糙的牆體,癱軟坐下,蹭掉一大片苔蘚。


    腿上的傷口,並不是刺進去的,更像火藥一般炸得他身心發顫。


    他坐倒在地,鼻息粗重。


    撕破背心,隨後將匕首的木柄咬在口中,沉悶說道:“來!”


    話音剛落,地麵的磚縫處,湧現積水。


    隻見十多雙慘白的大手,攀上背心男人的身體,勒住他的雙手,雙腿,乃至脖子,還從後背,死死摟住他的胸膛。


    當一切準備就緒,一雙手,便是伸進了他潰爛的傷口處。


    下一瞬,背心男身體緊繃,死命掙紮,痛苦得表情猙獰,額頭滲汗。


    可他的所有舉動,都被詭異死死限製。


    劇烈的痛苦,全被他無從反抗的全盤接收。在那詭手攪和時,背心男隻覺得人間過了數百年,每一秒都是煎熬。


    雙神失焦,視線都模糊了。


    當他迴過神來,地麵上掉落了一枚略微彎曲的釘子。


    傷口已經被破爛的背心勒緊止血。


    “至於無菌消毒,暫時沒有這個條件。”


    已經無衣遮蔽的男人,自嘲一笑,以此轉移注意力,緩解痛苦。


    當他從地上重新站起來,才發現過了不到30秒。


    這讓他心頭的恨意,攀升到與懼意同樣的權重。


    可一想到方才的遭遇,電光火石間自己就敗下陣來,也是驟然後怕。


    “這小子,果然邪性。”


    “信仰邪神,卻問我是不是邪教徒,看來他不在組織當中。”


    “但這實力,又如此強橫……”


    他捂著大腿上那被血液染紅的灰色背心,一瘸一拐的繼續行走。


    雖然暫時逃脫,可始終心有不安。


    月黑風高,一抹清涼,落在男人粗糙的臉上。


    他愕然抬頭,卻見天空撒下絲絲細雨。


    “還是抓緊迴到組織養傷吧,現在哪裏都不安全。”


    “這腿,得盡快處理了。”


    “萬一詭異認為我不健康了,想要取代我,就麻煩了。”


    背心男語氣淒哀。


    ……


    黃野沒敢跟得太近,擔心被詭異察覺。


    雖然不清楚對方的呢喃自語。


    可一路尾隨,也是察覺到了異常。


    “住在地庫?”


    黃野略微蹙眉,看著那背心男走進一處車庫。


    那地庫的卷簾門破損生鏽,他一瘸一拐的腳步聲,在空曠的地庫中悠然迴蕩,空氣是長久不流通的酸腐。


    黃野四處張望,疑惑更深,甚至連安保都沒有。


    這麽高等級的契約師,屬於一方強者,居住地不至於這般寒酸。


    可他那輕快的步伐,彰顯出他內心的安定,仿佛迴到了自認為最具安全感的場所。


    黃野將口罩往眉眼處提了提。


    手中握上幾枚圖釘。


    重力附著於雙腳,讓他的腳步聲極其細微,若是不站在他旁邊,很難聽到腳步聲。


    黃野跟在瘸腿的男人身後,路過十多輛落滿灰塵的老舊汽車。


    可往深處走,黃野的心髒跳得越是劇烈。


    仿佛地庫深處,蘊藏著巨大的能量。


    這股能量森冷、詭譎,透著不可名狀,令他精神略微刺痛。


    光是氣息的釋放,就有著生人勿近的大恐怖。


    下一秒,黃野心中一顫。


    這股力量他並不陌生,從媽媽和姐姐身上,感受多年。


    那是詭異的扭曲感。


    “可這裏的詭異能量,為何會如此龐大?”


    “好像被關押了許多,詭異途徑一般……”


    粗略得到構想,黃野眼眸一縮,表情沉凝的加快了腳步。


    似乎,他要找的家人,就在地庫之中。


    就在這時,那瘸腿男拉開一道鐵門,謹慎觀察一眼身後,並未發覺異常,這才一臉得救喜悅的鑽了進去。


    那不忿的聲音,被鐵門阻隔,若隱若現:


    “韓姐,我迴來了。”


    “你猜對了。”


    “那小子果然有古怪。”


    “他鬧了很多場子,確實不是愣頭青。”


    “他是有計劃在引誘我們。”


    “恐怕來者不善。”


    鐵門之內,有一間簡陋的隔間。


    一夥人停止了玩牌打鬧,表情嚴肅的盯著背心男。


    無一例外,他們都是超凡者。


    或者說,邪教徒。


    那被稱為韓姐的女人,對他的哭訴無動於衷。


    隻是冷冷的將手牌摔在桌麵,目光依舊死死盯著桌前的幾台黑白電視。


    上麵的畫麵,宛如定格的鏡頭,偶有閃過信號不佳的馬賽克。


    “善者,能找到這裏來嗎?”


    隨後,她雙手撐膝,站了起來。


    走到背心男麵前,眯起眼睛打量。


    “韓姐……這是……”


    見此狀,背心男滿眼的驚慌,他真切的感知到,韓姐眼中的殺意。


    “滾開!”


    韓姐反手掐住背心男的脖子,將他砸向鐵門。


    轟然聲中,他如爛泥一般癱軟。


    其餘超凡者也是臉色冷漠,丟掉手牌後也是起身,踩踏著背心男的身體,魚貫而出。


    逼仄的倉庫內,隻留下唿吸緊促,瞳孔瞪大的自己。


    如今,他升不起絲毫憤怒和不解。


    那絕望的目光,驚懼且混沌的盯著眼前的黑白電視。


    在那監控下,一位戴著口罩鴨舌帽的男子,在昏暗的車庫內,緩緩走來。


    下一秒,那口罩男子,略微抬額。


    也是發現了藏在視線死角的監控,不過那陰翳的目光,仿佛不在意行蹤被發現。


    其中帶著強烈的殺意。


    這種感覺,他剛從韓姐身上感受過。


    “哈呃……”


    “哈呃……”


    背心男雙眼越發失焦。


    唿吸急促如缺氧。


    他艱難抬手,撫摸麻木的頸脖,這才意識到,頸椎骨斷裂,仿佛被重物壓垮。


    直到臨死這一刻,他都沒來得及,提供最後的情報。


    來者……


    也是毀滅信徒,可操控重力……


    比你強……


    背心男徹底噎氣,瞳孔上翻,滲出腥臭屍水。


    他為組織鞠躬盡瘁,卻得到這般下場,視線開始模糊,氣息悲哀。


    可那嘴角,卻在最後一刻,釋懷的微微上揚。


    韓姐,我在前路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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