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知瑤腦子當即嗡嗡作響,陷入一片空白。


    可很快她又恢複神誌,連忙道,“你受傷了?你怎麽受傷的?是不是很痛?我應該怎麽救你,賀逸,你還好嗎?”


    他當然不好,她看得出來的。


    “別慌,我……”賀逸繼續努力一把,終於可以做聲,可惜沒事二字還是說不出來。


    顧知瑤使勁搖頭,手也焦急地在他身上摸索著,她想把樹幹拔出來,可又怕萬一弄不好他會流血更多。


    怎麽辦?


    她要怎麽做才行?


    “別哭,顧知瑤,不要哭。”賀逸艱難地發出一個個字,他的嘴唇已經開始變色,整個人也更加痛得幾乎窒息。


    他忽然想到一個很可怕的問題。


    樹幹刺入的地方,剛好就在他切掉的腎髒位置,那裏還沒有完全痊愈,最近還一直出現後遺症,他又沒有積極治療。


    上個星期,後遺症又複發了,他去看醫生,醫生讓他多加注意,不可以有什麽意外,否則會殃及性命。


    可現在,那麽粗的樹幹刺進去,刺得那麽深!


    所以……


    他要死了嗎?


    賀逸隱約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一點點的流失,忽然,他蒼白的臉綻出一抹絕望的苦笑。


    這樣的生活太累了,如果能解脫也許是一件好事,而且她也可以徹底自由,可以一心一意跟逸飛在一起。


    然而,一想到他就這樣跟她陰陽相隔,從此再也見不到,他又萬分不舍和痛徹心扉。


    顧知瑤繼續淚流不止,反複問他怎麽樣,她應該怎麽救她,後來,她朝著四周撕心裂肺地喊救命。


    可這荒野深穀,誰會救他們!


    賀逸看她哭得越來越兇,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生怕她這樣下去傷到身體和寶寶,便又繼續艱難地拚出一絲力量,摟住她安撫道,“別這樣,顧知瑤,你要自我照顧好,如果……我真的出了什麽意外,不要自責,還有,好好活著,把寶寶生出來,他會是我生命的延續,顧知瑤,你很勇敢,你一定可以的?”


    顧知瑤聽到他這些類似道別的話,隻覺得更加恐懼,她瞪大眼睛定定看著他,然後,使勁搖頭。


    “對不起,顧知瑤,下輩子我再補償你吧,一定會從認識你就陪著你,疼你,寵你,嗬護你。之前發生那些事,真的好抱歉,我知道無論我說什麽都無法抹去我的責任和罪孽,也許我這樣離開正是最好的結局,對不起,顧知瑤,還有,我愛你,其實,我一直都愛你的,隻不過,被我刻意壓住和忽略……”


    “賀逸,你不要說了,我不想聽到這些,我不要你離開,辰辰和妞妞還有肚子裏這個寶寶,他們都不希望你出事的,你是他們的父親,你要看著他們長大,幫助他們,培養他們,所以你不能死,賀逸!”


    “你不是不信命運不信上天嗎,你幹嘛說這樣喪氣認命的話,我不許你這麽說,不許你死,你以為這樣就可以減輕你曾經對我的傷害,既然我是受害者,那麽應該由來我決定你應該受什麽懲罰,賀逸,我要你好好的,要你這輩子都接受我的懲罰,你不可以出事!”


    “顧知瑤……我也想,用一輩子去償還你,可我覺得應該不行了,曾經我從不認命,但現在,我覺得人可能真的鬥不過天。雖然未能跟你白頭偕老,我感到很遺憾,可曾經擁有你,和你生下辰辰,妞妞,還有肚子裏這個孩子,我覺得應該足矣,我還是很幸福的對不對?


    畢竟我的生命有了延續,謝謝你,顧知瑤,你,原諒我好嗎?真想在我離開這個世界之前,得到你的原諒,你別再記恨我了好不好,顧知瑤?”


    他似乎在迴光返照,忽然間有力氣說出這一大段的話來,說得很清晰,很用力。


    顧知瑤聽著卻是心驚膽顫,眼淚更加瘋狂墜落。


    她緊緊抓住他,看著鮮血依然從他傷口源源不斷地流出來,她撕心裂肺地呐喊,“我不原諒你,如果你真的想我原諒那麽你就撐下去,否則你要是死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的。


    賀逸你活下來好不好,辰辰他們不能沒有你,寶寶不能沒有你,還有我,也不能沒有你,是誰說會陪我一輩子的,你就是個騙子,以前你為了鄭媛熙,騙我一次又一次,現在你又騙我,你根本就不是愛我,你這個壞蛋!我真後悔認識你,當年那場大火,我為什麽要跑去那個小暗室!”


    顧知瑤哭得鼻涕都出來,整個人雖然沒有受傷,但也是無比的慘烈。


    賀逸心疼地看著她,想伸手幫她擦去眼淚,然而他的手根本抬不起來。


    突然,他臉上露出一抹微笑。


    因為她剛才那些話。


    顧知瑤,你這樣傷心難過,這樣歇斯底裏不讓我死,我是不是可以理解為,你心裏其實愛著我?人在最重要的關頭,就會真情流露。


    真想,聽到你說,如果我能活下來,你就嫁給我!


    就像當初你對逸飛說的那樣。


    可以嗎?


    顧知瑤?


    你會這麽說嗎?


    不過,賀逸沒有把這些癡想問出來。


    他不能為難她,而且如果要他提示她才說,又怎麽會是真情感。


    顧知瑤,隻是這樣,我就已經很滿足了。


    真好!


    如果能這樣讓你永遠牽掛著,惦記著,不失一件好事。


    賀逸麵上一直掛著微笑,看著她的眼睛從努力地睜著,開始一點點地縮小。


    顧知瑤也發覺了,更加恐懼,“不要,賀逸你別閉眼,別昏過去,對了,你不是說做了一個視頻給我的嗎?你快拿給我,我現在想看,我們一起看好不好?是什麽視頻?你收在哪,快拿給我?”


    視頻?


    是啊,他專門做了一個視頻的。


    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隨身帶著,隻要閑下來就會拿出來看,一看就是大半個小時,感受著她對他深深的愛,心裏也當即充滿希望。


    顧知瑤繼續喊著要看視頻,賀逸便也衝她打了一個眼神,示意她別太激動,然後大手緩緩摸向褲袋,掏出一個微信播放器,又是很吃力地,遞到顧知瑤麵前。


    顧知瑤看著播放器先是一僵,隨即迅速接過來,道,“怎麽打開?對了,我們一起看,你要陪我看。記住,不要昏過去,你要和我一起看的,賀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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