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父穿著一件土黃色的袈裟長袍。


    “安明,你們要出去?”


    已經走到樓道裏正要再往外走出去消食遛彎的安明和阿君正好碰到了師父。


    師父五十歲有餘,花白的頭發喜歡紮成丸子盤在頭頂,因為過瘦,顴骨突出,眼窩深陷,見到她的人都說她太瘦了。


    安明卻覺著自己師父別有一番風味,用什麽形容來著—仙風道骨和得道高僧兩者的結合。


    “師父——”


    像平時遇到一樣,安明禮貌的和師父打招唿。


    然後他們正要走出門洞時,師父停下了進門的腳步,“安明,你明天還去上班嗎?”


    “是要上班,但是師父有事,我能請假的。”


    對於師父的事情,安明不問原因,不問來由,隻要是她的需要,她一定滿足。


    記得她剛來北市時,與其說是來求學,不如說是討飯。


    去學校報到辦完助學貸款後,身上隻有剩六十幾塊錢,這個時候離正式上學還有幾天,接下來的日子,要怎麽過?


    她花兩塊錢去網吧瀏覽招聘頁麵,又花六毛錢購買了一份小報紙,看一下報紙邊邊角角有沒有招聘的信息。


    第一次去麵試的工作是一份接線員,要求簡單,工資還日結,這麽好的事看到第一眼就趕緊找地址去麵試。


    到了那兒,先讓交10塊,否則不給填寫簡曆,安明想不寫就不寫,直接找麵試官說明情況不就行了,接待人員說不填寫簡曆就不給見麵試官,這是啥規定?這錢肯定得交,不交不給麵試機會,來都來了,交就交吧,工作機會比較難找。


    所以安明交了10塊錢,填寫好簡曆等待麵試。


    麵試的是總經理,總經理的辦公室燈光灰暗,安明有一瞬間覺著這不對,心想就不能敞亮一點,整得那麽陰暗感覺多壓抑,像要得到工作的急迫心情讓她放鬆了警惕。


    但是接下來總經理的話讓安明當頭一棒,“必須見了董事長才能有工作機會!”


    這想要一個工作流水這麽長,還要被董事長麵試才行,暈啊!


    “再交199元,才能見到董事長!”


    安明心唿,這在玩什麽套路?


    安明不幹了,她身上99元都沒有,還199元怎麽可能呢?她想見董事長也沒處拿錢出來。


    算了,這工作機會還是留給別人吧,太難了。


    臨走的時候她想把那10塊錢要迴來。


    “不給!”


    “為什麽?”


    “資料填寫了,你也見到總經理了,在往上↑你自己放棄的。”


    乖乖,這10塊錢就當總經理的出場費吧,安明她不要了。


    那她想把自己的填寫的簡曆拿迴來行嗎?人家還是不給!


    “那是我們花錢買的紙和筆,不外傳!”


    “可是那上麵有我的信息——”


    再說下去,幾個彪行大漢出來了——


    這是一次充滿後怕的麵試經曆,走出來後安明腿軟了,在抖。


    小報紙上的工作不考慮了,皮包公司太多,網吧沒錢再去。


    工作的事情還要努力,卻沒個頭緒,發愁。


    然後一個人漫無目的在街上走,很苦惱,走到哪算哪,就算再苦惱安明還是很期望能找到一份暫時糊口的工作。


    連嚇帶餓,走著走著,走不動了,今天還沒有吃飯,頭重腳輕。


    她停在一家店門口,被裏麵飄出飯香的味道吸引,生存的本能不知道從哪裏生出的念頭,她要做一次乞丐,進去討飯。


    反正是不能餓死這街頭,助學貸款都辦好了,好不容易考上的大學,必須得活著上完。


    安明小心翼翼的進去,當然不是去偷東西,隻是想討口飯吃,再不吃東西要暈了。


    “有人嗎?請問有人嗎?”


    安明連續叫了兩聲,從最裏麵門洞內出來一個年老的婦人,穿著土黃色的長袍,那時安明還不知道這個就是袈裟,隻是好奇這理發店的老板娘怎麽穿那麽長的裙子,而且這裙子有點像電視劇裏那和尚穿的衣服,如果不是看到頭頂的盤發,眼前就是一個從電視機中走出來的出家人。


    穿著奇怪表情奇怪店內氣氛更奇怪,就是這飯香不奇怪,特別有家的味道。


    這怪人看到安明進來,沒有說話,隻是呆呆看著安明。


    “老板,我是學生,”安明連忙解釋,解釋後又有些後悔,怕老板不信,以為她是騙子,學校裏常聽老師講起在社會上很多人冒充學生騙人的,“老板,我真的是學生,我的學生證可以給你看一下。”安明正要拿出學生證給麵前的女人看。


    “阿彌陀佛!”女人念了四個字之後,怔怔的看著安明,安明膽怯的把學生證送到女人麵前,想遞到她手上,好讓她看得仔細。


    那女人接過來看一下,又還給安明。


    “你有什麽事嗎?”女人溫柔的問安明,她的聲音很小,安明如果不仔細聽,都懷疑被餓的耳朵有問題了,聽不清楚她在說什麽。


    “我--我沒有錢了,我想討口吃的.......”


    安明感覺自己終於有勇氣說出來自己的要求,又很害怕被拒絕,心裏緊張。


    “好!”女人往裏走,什麽也沒有說,直接從剛出來的那個門洞進去了。


    安明嚇壞了,以為她要拒絕自己,可是又一想她剛有說好,好的意思應該是可以吧。


    她就在店內廳裏等著。


    一會兒門簾被掀開,那女人從裏麵端出一個大的搪瓷碗,遞到安明手上。


    碗裏有一半白米飯 ,一半土豆絲還燒茄子,還冒著熱氣,她還把筷子也送了過來,“快吃吧,都是素小菜,我信佛不吃葷菜,家裏沒有葷菜。”


    聲音還是很溫柔 ,很小,安明豎著耳朵仔細聽,“謝謝師父!”


    安明不知道為什麽不叫她老板或者老板娘,直接喊她師父,也許想起來電視劇中世人都愛喊出家人為師父,她穿的就是出家人穿的衣服,還給安明可以救命的食物,安明感激,隻能以此表達。


    當吃好之後,安明把碗還給她。


    她很累,想在門口的沙發上坐會兒,女人沒反對。


    安明坐了一個小時的時間,發現來來迴迴的客人隻有女人一個在忙。


    如果客人走了,店裏就安靜的詭異,空氣裏還凝聚著悲傷的力量,安明感覺這力量就像冰一樣襲來,特別寒。


    中間有來了一位客人,客人看到坐在沙發上的安明,“小張,你新收了一門徒弟?”


    她對那客人笑了笑,安靜的看著女人怎麽給客人理發。


    等那客人走了,安明主動幫忙掃除地上的碎發,然後她問她,“你需要一個徒弟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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